文/姚建林
莊小周去澡堂洗澡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澡堂的牆壁上有一道裂縫,而裂縫的隔壁就是女澡堂。
莊小周開始並沒有在意,只是在偶然地一瞥,發現了這個秘密。這個發現讓莊小周很興奮很激動。那個時候,赤條條的莊小周還有意放緩了擦洗身體的動作頻率,側耳諦聽了一下。
澡堂裡都是水泥牆圍成的一個個單間,水龍頭裡的水時而「啪啪」地摔打在地上,發出急促的聲響,時而被人體擋住了,發出山泉一樣的嗚咽,像是一支美妙的曲子忽然改變了曲調,更顯活潑而動人了。熱騰騰的霧氣在頭頂略顯空曠的空間裡漫漶開去,經牆上一盞炫目的大燈一照,那一片水霧便徜徉在一片空洞的光亮之中了,平添了幾分妖嬈和神秘的色彩。
莊小周確信沒有人會注意自己這個單間裡的情況。那道裂縫實在是太不起眼了,在兩片瓷磚中央,青褐色的水泥罅隙裡,在一米六左右的牆壁高度上,牆上毫無徵兆不露聲色地留下了這道一指長的縫隙。如果不仔細看,誰能看得出來呢?唯一讓莊小周感到失望的是,那道裂縫實在是太小了,恐怕也只有剃鬚刀片才能插進去,要看清隔壁的風景卻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這又畢竟打開了一個令人心馳神往,充滿無限遐想的美妙世界,而對於從未談過戀愛的莊小周來說,那的確是一片讓人浮想聯翩,充滿了誘惑的天地。
莊小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那道裂縫貼上去,他的心怦怦直跳,有一種莫名的緊張。縫隙那邊的亮光很強烈,似乎有一束水柱隔牆在譁譁地流淌,啊,竟然有個女人在洗澡。莊小周將毛巾裹在頭髮上,眯縫著眼睛,艱難地向縫隙裡窺去。除了那束臆想中的水柱和朦朧晃動的人影,什麼也看不清,他不禁有些失望。
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莊小周啊,你真是一個變態狂!有什麼好看的呢?你從小所受的教育呢,你的所作所為是一名君子的行徑嗎?這種想法折磨著他,讓他覺得臉紅,心底為自己的舉動感到愧恧。
噴頭裡的熱水譁譁地流著,自上而下,浸透了莊小周的全身,他用毛巾狠狠地擦洗著溼漉漉的腦袋,仿佛要將腦子裡的汙垢全部地洗去。莊小周背轉了身子,努力不再去想身後的那道縫隙。
啊,這是怎麼了?莊小周忽然感覺整個身子都硬硬的,胸中仿佛湧動著一團火。他的頭腦裡亂糟糟的,眼前浮現出許多赤身裸體的女人的畫面。那種印象頑固而鮮活,愈不願去想卻愈揮之不去。
剛參加工作的那一年,有一次他和兩名同事路過街頭的成人小錄像廳。那個錄像廳的大門用一張草綠色的幔布遮著,外面的人掀開布幔的一角便可以看到裡面的風景了。莊小周熟識的一位阿姨站在布幔的門邊,不時掀開布簾,眼睛向裡覷瞟。在莊小周看來,阿姨的行為有些古怪而滑稽,以致於這一幕現在在他頭腦中印象依然深刻。
阿姨見了他,笑逐顏開地說,小周,快來看喲!好看嘞,女人沒穿衣服呢!阿姨面不改色,莊小周卻有些臉紅了。阿姨年輕的時候便是一個風流的角色,這種成人小錄像她大約也是第一次看到,新奇之餘,就有了向人推介的熱情。
幾個人閒得無聊,雖說有些不好意思,獵奇的心理終究佔了上鋒,三人只猶豫了片刻,便魚貫而入,鑽進了那家小錄像廳。那是一部名為《半妖乳娘》的香港三級片,裡面有一些裸露的鏡頭,香豔的場面讓第一次看這種小電影的莊小周臉紅心跳。
現在,只因剛才自己貼在牆縫上的一窺,那些香豔的畫面又在頭腦中鮮活如新。莊小周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情不自禁地轉過身去,眼睛又往牆縫上貼去。縫隙那邊,似乎晃動著一片耀眼的白,啊呀呀!那一定是女人美妙的胴體啊!過去自己只是在電影電視上見過,可那些畢竟是虛幻的,而現在,咫尺之遙,一牆之隔,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這怎不令人心旌搖蕩呢?只是,隔壁的這位可人兒是誰呢?
莊小周的大腦飛速地旋轉,他馬上想到一個人,對,一定是她!剛才在來澡堂的路上,他看到一個熟悉的倩影,程小蝶拎著一隻裝著衣服的小桶正向澡堂這邊走來。
程小蝶是莊小周高中的同學,也是他一直暗戀的對象。兩個人的父親在同一家單位工作,因為這個原因,莊小周和程小蝶之間就有了一種天然的親近感。程小蝶生性活潑,比較而言,莊小周則很內向。莊小周雖然內心喜歡程小蝶,可是嘴上卻從不敢表白,這也使得兩個人的關係看上去很平淡。
上高中的時候,程小蝶就坐在莊小周的後排。青春期的程小蝶不僅端莊漂亮,而且身材高挑,挺拔傲人的胸脯常惹得其他女生嫉妒不已。一開始,莊小周並不知道自己愛上了程小蝶,直到程小蝶的同桌,一個戴眼鏡的瘦個子男生,課堂上下總是有意無意地同程小蝶調笑,木訥的莊小周又時時插不上嘴,這常常撩撥得他的心像貓兒抓了一般難受。他在心底發出無聲的抗議,有時他甚至希望老師將他的座位調到前面去,眼不見,心不煩,少卻許多的煩惱。
愛情這種東西是需要緣分的,應該說莊小周和程小蝶還是有緣的,高中畢業後,兩個人又上了同一所大學,後來又被分配到同一家公司。雖然有緣,可是有沒有分呢?這個問題一直像夢魘一樣纏繞著莊小周。雖然他也曾有意無意地向程小蝶表露過心跡,可是程小蝶呢,也不說與他好,也不說與他不好。女孩的心事真讓人捉摸不透啊!好了,一想到自己心儀的女孩此刻就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地方沐浴,而且透過那道縫隙,似乎就能看見她美妙的胴體了,這怎不令莊小周激動萬分呢?
隔壁澡堂裡的水流似乎已經停了,光線暗淡下來,莊小周想,大約程小蝶已經洗完了澡。他擰乾了毛巾,手腳麻利地擦拭著身體,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想證實答案的衝動。他很快穿好了衣服,向澡堂外走去。
莊小周看見一位老人正好從隔壁澡堂裡走出來,是程小蝶的父親,在門房上班的程伯。莊小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問,程伯,你怎麼在女澡堂洗澡呀?
程伯樂了,笑著說,小周!可別瞎說。我們門房內部在男澡堂隔壁另闢了一間澡堂,看似與女澡堂在一起,其實是分開的!
莊小周聽了,再仔細一看,可不是嗎,程伯說的一點不錯!他目測了一下,自己剛才洗澡的位置,正好與門房的澡堂毗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