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駿「學位門」事件進展
6月12日,方舟子在接受採訪時談及唐駿,認為「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作假,吹自己以前的經歷了」。
6月13日,沉默一周的唐駿再度回應「學歷造假」事件時表示「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騙到了,就是一種能力,就是成功的標誌」。
方舟子隨後在微博上質疑「這是不是在暗示他把全世界都蒙了?」
從上周起,深陷「學歷造假事件」的唐駿對於什麼時候公布真相,開始閉口不提。而在另一方面,方舟子對其造假的質疑範圍已經從學歷擴大到了個人經歷。
唐駿校友出具的不是學位資格認證文件
網易新聞:在您最早提出的學歷質疑中,唐駿就讀的Pacific Western University(西太平洋大學)是一所野雞大學,放在中國的話,究竟和哪種大學性質比較像?
方舟子:它放在中國的話,也是沒有得到教育部認可的。不管在美國還是在中國,他都是不被認可的一個大學,這種學院民間的說法叫做「野雞」大學,(區別)只不過他在美國的分校不授課,而是交錢給文憑,而在中國,我看到報導說學員還是要上兩三年的課,但是(在中國上了課以後獲得的文憑)也是不被中國教育部認可的。
中國本土的話我沒有太多這方面了解,但是美國「野雞」大學在中國辦班的還有不少,其實有一個名為「國際東西方大學」也曾經在中國辦的很多班,還有「巴林頓大學」也是在中國辦過班。還不少呢。
網易新聞:您手中關於西太平洋大學買賣學歷嫌疑資料從何而來?
方舟子:2004年美國聯邦政府做過調查,買賣價格也都清楚,也有美國記者去做過調查,發現那個大學在美國沒有教室,只有辦公室,裡邊是僱員從事文憑生意,你去交錢,然後把這個文憑製作。
網易新聞:但唐駿校友禹晉永出具了一份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對西太平洋大學的認證文件?
方舟子:那個不叫認證,那個是營業執照的確認,那所大學是在美國是有營業執照的,營業是認可的,那是由州政府頒發的。就相當於你要開一個公司,要到州政府做一下登記,只不過說明他們可以做生意,可以有這種營業執照。但是這種不是對教學質量、對文憑(授予權利)的認證。美國大學的文憑,是必須由權威私立機構來認證的。要經過認證後,文憑在社會上才會得到認可。
網易新聞:有沒有證據表明唐駿的學歷是買的?
方舟子:因為他所在美國洛杉磯研究所,就是在美國就是買賣學歷的。那裡從來沒有上學,沒有上課的,也沒有地方上課。而且在唐駿買文憑期間,這個西太平洋大學營業執照還被吊銷了,在1995年被加州州政府吊銷了營業執照,所以當時頒發文憑的資格都沒有了,更不要說文憑能獲得承認了。
唐駿在用新的錯誤掩蓋舊的錯誤
網易新聞:在您指出唐駿自傳《我的成功可以複製》中提到他獲得加州理工大學博士和名古屋大學博士後,中信出版社、藍獅子財經、以及《唐駿日記》作者沈威風都進行了公開道歉,唐駿也表示這是編輯的錯誤,您能接受這個說法嗎?
方舟子:我覺得這個應該是用新的錯誤掩蓋舊的錯誤,而且這種解釋反而暴露出更多的問題。
比如說在此之前唐駿一直說,《我的成功可以複製》裡有關他獲得美國加州學院博士的那段話,在原稿裡是沒有的,(如果)在出的書裡沒有,怎麼會出現電子版中?他說他不知道,懷疑有人在陷害他。還指責我為了打假造出這麼一段話來,現在中信出版社(在申明中)說那段話原稿裡是有的,唐駿在出版之前還看過,才印出來。所以他前面那些說法純粹在說假話,還裝聾作啞說不知道怎麼回事,說出版社在陷害他,很難自圓其說。而且中信出版社現在已經把那個申明都刪了。
網易新聞:唐駿稱辦過第一移民律師事務所、美國雙鷹公司、好萊塢娛樂影業有限公司,據您調查有沒有這樣的公司?唐駿和這些公司到底有沒有關係?
方舟子:我根據他提供的公司英文名稱去查,我沒有查到在那段時間有人註冊過這些名字的公司,所以我覺得這個是比較奇怪的,也許他辦的公司沒有正式的註冊,這完全有可能,他如果要辦公司,只有拿到綠卡才能辦公司,拿到之前不能辦,美國在這些方面是有法律的規定。(但)他拿的是博士後籤證,只能在學校裡工作,在附近學校工作,不能在校外打工,更何況自己辦公司。所以有兩個疑點:第一,如果他辦了這些公司,我查不到有他註冊的資料;第二個他辦公司的條件,必須要93年拿到綠卡以後他才能辦公司。
網易新聞:唐駿回應您的質疑時說,中文和英文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找不到資料,您能接受他那個說法嗎?
方舟子:他後來已經提供英文的名稱了,一開始只有中文,因為他提供的名稱把它翻譯成英文,根據各種各樣的組合去搜索一下,沒有搜到。後來他採訪的時候提供英文名稱,後來我根據他提供英文名稱到公司登記資料庫裡查,也沒有查到有相符的。
網易新聞:您最近對唐駿獲得美國綠卡過程也有質疑。具體您懷疑什麼?
方舟子:我覺得他獲得美國綠卡時間太快了。根據現在能夠找到的資料,他是90年去的美國,93年獲得綠卡,98年獲得美國國籍,90年到93年還不到三年的時間就能獲得綠卡,這個是比較奇怪的。他是拿著博士後籤證過去的,要獲得綠卡的話,需要好多年的。辦下來至少要五年的時間,兩年多時間就能辦下綠卡看來只有兩三種可能性:一種是通過結婚,和美國公民結婚,這個不可能。他跟他妻子結婚一直沒有分開過,(他妻子)是他以前的北郵校友。然後第二個就是高級人才,比如諾貝爾獎獲得者級別的、名牌大學教授等等。他也不符合,還有屬於一個政治避難。所以我是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途徑這麼快獲得美國綠卡。
還原唐駿在美經歷
不是加州理工博士,沒有發明專利,沒資格開律所
網易新聞:能把您所了解的唐駿個人經歷和我們說一遍嗎?
方舟子:據我調查結果來看,第一個他不是加州理工學院的博士,他也承認了,至少他是默認的。第二個就是他的博士文憑是西太平洋大學的博士文憑,而西太平洋大學是被美國政府認定為買賣文憑「野雞」大學,所以那種文憑是不能自稱博士,不能把「博士」放在他學歷裡頭。而盛大公司在納斯達克招股書上面曾經寫說,唐駿是西太平洋大學博士、也是日本名古屋大學的博士,唐駿承認自己在名古屋大學博士學位的,所以這種寫法也是虛假的。
他說他在美國留學期間有幾項發明專利,大頭貼照相機還有「卡拉OK打分」專利。大頭貼照相機、還有卡拉OK打分系統的專利都不是他的,比如說大頭貼照相機世界公認的,發明它的是一個日本的女人,所以唐駿說法只是他本人說,沒有任何佐證。
他說他已經把專利圖形轉交給日本公司,所以我希望他拿出書面的資料來,證明自己這種說法,你賣了多少錢?把轉讓協議拿出來,讓大家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美國公司經歷也都值得懷疑,比如他說在美國辦了第一移民律師事務所,說一度在洛杉磯類似服務中排第一,他自稱是律師事務所唯一的律師,但是唐駿他本人在美國是沒有律師資格的,所以他不可能當律師的。所以類似的說,我覺得都是編造出來的,沒有任何證明。
所以唐駿在美國的那段經歷只要在美國有過留學經驗的一看就知道,裡邊有很大編故事的成分。
隨著唐駿學歷造假事件真相一層層被揭開,慣於質疑方舟子也開始面臨被人質疑的尷尬,而對他的猜忌主要圍繞的是他的新博文——《為唐駿和禹晉永說幾句公道話》。有人甚至這樣問他,「你是不是收錢了?"
回應質疑
我沒有壓力,也沒有收到賄賂電話
網易新聞:您在7月11日11點發布了一篇題為「為唐駿和禹晉永說幾句公道話」的日記,和您之前(質疑的態度)不一樣,是不是受到了壓力?
方舟子:沒有壓力,不要想太多了。我從來就是做事一碼是一碼的。
網易新聞:網上稱,通過發布這篇博客文章,您得到1000萬的報酬,能否回應這個傳聞?
方舟子:那篇帖子一看就是捏造出來的,和寫小說一樣很好笑的。不知道是誰造的。我看了以後已經要求他們(註:凱迪網)把那個帖子刪掉,發帖人說的涉及到本案的問題,應該承擔法律責任,如果我硬要追究的話。
網易新聞:您曾公開表示,因為學歷事件接到過恐嚇電話,您又是否接到過賄賂電話?
方舟子:我沒有說我接到恐嚇電話就是跟學歷事件有關,只不過在這期間發生,也有可能是別的事來恐嚇我的。因為那個電話很簡短的,沒有提示(我)因為什麼事(被恐嚇)。賄賂電話我沒有接到過。
網易新聞:唐駿曾經表示要追究您的法律責任,到目前為止,您有沒有收到過任何來自唐駿方面的接觸?
方舟子:沒有。跟他們沒有什麼接觸,他如果要追究法律責任的話,叫他跟我的律師聯繫。
網易新聞:現在唐駿屬於不再公開露面的狀態,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方舟子:他如果有什麼,我想他會有可能應變的,不可能一直躲著。如果有任何的回應裡頭,對我進行指責或者有什麼反駁的,我覺得有必要的進行回應的,還可以回應。
深度探究
唐駿以後應該不會再作假了。
網易新聞:其實唐駿「學歷」事件到現在,您怎麼看待他現在面臨的輿論壓力?和您當初預想一樣嗎?
方舟子:整個事情發展我也沒有預料到,但是唐駿怎麼面對是他本人的事情,在正常角度來說,他應該給公眾一個交代。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美國,一個企業高管被發現學歷有問題、履歷有問題,不需要拖這麼長時間,他早就辭職了。而在中國,既然唐駿還在公司,他躲起來很正常的。
網易新聞:重慶商報報導新華都購物股份有限公司獨立董事袁新文在10號表示,建議對唐駿做出降職或者解聘處理,如果唐駿真的因為這次學歷事件失去了工作,是不是您希望的結果呢?
方舟子:沒有什麼希望,那是他公司的事。公司怎麼處理他是他們的事,跟我無關。當時覺得只是為了大家看清他所說的那些學歷(是花瓶),在美國經歷的事情真相是什麼,把他的光環給退下去,指出那些光環都是虛假的,不要神話自己來誤導青年,所以新華都怎麼應對這件事,是不是對他做一些什麼處理,我不關心。
我想他的形象已經是被還原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他以後應該不會說再做假,吹自己以前的那些經歷吧。
網易新聞:您覺得這是他應該得到的結果嗎?
方舟子:從正常角度來說是應該的。
網易新聞:您和唐駿之間,最後誰會贏呢?
方舟子:這無所謂誰贏了,對我來說我是要讓觀眾了解事情真相是什麼,基本上(這個目的)我已經達到了。
打假動機
我只是把事情真相指出來
網易新聞:這幾天關注您的粉絲多了很多,有人說您藉此炒作,包括唐駿也是如此,您如何回應?
方舟子:我們十年來一直打擊學術造價,打了有一千左右了,唐駿只是其中千分之一,像唐駿在學術界、留學生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所以我們會未必花這麼多時間來關注他。唐駿的粉絲還有他本人,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麼重要,不要以為自己真是無人不知大名人,認為我們需要拿他來炒作。大家應該習慣一種判斷事情態度,要判斷他究竟說的是不是事實,而不要調查動機是什麼。
網易新聞:人大張鳴教授對您打假的深度和廣度有過質疑,那麼據您調查還有哪些官假、學假的名人?
方舟子:太多了,我說了你們可能也不好播出。部長級就有好幾個的。
網易新聞:針對您的打假,他們有做出回應嗎?
方舟子:(他們)沒有。我辦了一個學術打假的網站,我們絕大部分打假都是有回應的,特別是涉及到地位比較高的人時候,都有所回應。
網易新聞:您打假大部分人不予回應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方舟子:那也沒有辦法,我們做到只是說把事情真相指出來,至於他們要不要回應,會得到什麼處理結果,這不是我管得了的。我們網站的原則是:當事人只要做出認可、回應,我們就登出來。
網易新聞:唐駿學歷造假事件牽扯出很多人,現在很多公司老總都修改學歷或做出說明,您會再一一把他們揪出來嗎?
方舟子:我覺得這個情況可以救補,他們現在敢於去面對學歷當中虛假成分,然後把它改過。但是我那篇博客文章說的這種企業高管實力問題,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我們也不會刻意關注他們,所以他們也沒有必要解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