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汴梁深似海,從此金陵是他鄉。
南唐後主李煜在宋軍的押解下,踏著朝陽,慢慢的往北進發,身後是車馬粼粼,財貨寶物、粉紅美人……都將成為汴梁那位皇帝的手中之物。
縱使心有不甘,朝為一國主,夕作階下囚,身份和角色的快速轉換,令才華橫溢、詩詞流芳的李煜都難以用寫出。最後轉身,在深情地看一眼,巍峨的宮殿,秀麗江山,滿城百姓……過往種種,都浮現在眼前,久久不能忘懷。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
前路漫漫,生死難料,在馬車上顛簸搖晃,回憶往昔,金陵朝堂上那金粉豪奢、爾虞我詐,在兵戈相見、兵臨金陵之後,樓船夜雪瓜洲渡,金陵王氣黯然收。
雖有大富大貴之命運,可是沒有掌控權利和未來的能力和志向,李煜內心還是喜歡舞文弄墨、填詞賦詩,與美女佳人一起喝酒賞花觀月。而繁重的政務、龐雜的軍事、周邊虎視眈眈的群雄們,讓李煜覺得自己是一個溫順的小羔羊,潔白無瑕,在群狼環伺中瑟瑟發抖。
故土難離,鄉愁難覓,異國非所志,煩勞殊清閒。沒有美酒、沒有美食,更沒有美人相陪,只有寒風在李煜身上盤旋,人生無常,經歷難尋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生如戲,主角不斷變化,而李煜被替換了。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作為亡國之君,不僅會在史書上大書特書,驚濤千萬裡,無乃見鐘山。而眼前到達汴梁後,自己是否成為像劉禪,或晉帝一樣,成為勝利者光輝業績上的濃墨重筆。
到達繁華熱鬧的汴梁,車來車往,人群熙熙攘攘,店鋪鱗次櫛比,因為自己的到來,街道兩旁都擠滿了圍觀的人群,都來看看自己這個南唐國主,亡國之主仿佛成為別人的笑料,可笑可悲可嘆。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在驛站中混混睡著,朦朧間仿佛又回到金陵,高臺樓閣,雕梁畫棟,燕燕雁雁,自己成為那個意氣風發、手握大權的一國之主。金樽美酒,歌舞升天,香氣燻人,又成為那個主宰生殺大權,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好不快樂。可惜只是夢一場,黃粱一夢。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這夢多好呀,如果一直生活在夢中該過好,無憂無慮,美景長在。可是總有夢醒時分,不得不面對這汴京的屈辱和深刻。是否會被降為違命侯,還是安樂公,亦或是一杯鴆酒,或是一匹白綾……,命運被宋人把控,生命被隨時消減,前途未卜,內心痛恨悔恨萬分,煎熬無限。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惆悵苦痛之人,最怕登高望遠,望見的都是無限過往,風光種種已成明日黃花,萬裡錦繡江山,春花秋月何時了,二十四橋明月夜,此生再難見到。再也聽不到吳楚之音,聽不到淮揚琴音,鄉音難改鬢毛衰,唯有夢中在聽佳音。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父祖的榮光,開疆拓土的功績,無數忠臣烈士的獻血才打下偌大的江山美景,最終卻敗亡在自己手中,沒有什麼值得留戀?此生只恨生在帝王家,不愛江山愛美人,不愛王權愛詩詞,可惜命運卻偏偏那樣捉弄人,時也命也。
我李煜落到如今的地步,江山已丟,美人離去,寄人籬下,忍氣吞聲,可是大丈夫所為,可是諸侯所為?從不知愁的一國之主,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若我李煜是劉禪那樣的「此間樂,不思蜀」倒也好,可惜卻偏偏放不下,忘不了,聽不了。手中的筆將心中無限的悲傷哀痛,全部揮灑出來,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稍稍宣洩一下內心的悔恨和傷痛。
山外青山樓外樓,湖上歌舞幾時休。冷風吹得人憔悴,怎將汴州當杭州。
安樂公也好,違命侯也罷,一杯毒酒下去,了卻君王心頭事,除卻自己幾多愁。沒有了情感的追思和羈縻,不做帝王命,只願富家翁。每天就是填詞作曲,與美人琴瑟相和,此生難料,身在汴梁,心在金陵。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一杯酒,一首詞,淚撒長空。詩詞過後,留下華章。我李煜此生,終將成為傳奇,必將成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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