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早早睡去。半夜醒來,一場秋雨撲簌簌地落下。無眠,聽風知雨。雨聲落入心田,卻似在耳邊鼓蕩。
早起收拾屋子的時候,忽然看見一盆米蘭竟也凋謝了。花瓣已發黑,就那麼一層散落在桌面。開得那麼徹底,落得也那麼徹底,不留一點顏色,不留一絲芳香。我還沒有來得及將她們的美麗記起,她們卻悄無聲息地落了。這些小東西,米粒大的模樣,卻有這般濃鬱的芳香。享受著她們的幽香,卻無視她們生命的存在,我的心不禁一顫。
說起花香,我最鍾情的卻是蘭草。山野谷壑,林間石後,都是小小的蘭草藏身之處,而她的芳香就是尋找到她的唯一的希望。等你暈頭轉向是,或許會有莫大的驚喜。一簇綠草中,一支蘭花直挺挺得立著,翡翠一樣的花瓣,那花蕊簡直就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興許是受了山光地氣的修煉,到是多了一些野性的孤傲。然而她的凋謝也是徹底的,從頭到腳就那麼默默地死去。開得無聲,落得無語。怎不叫人肅然起敬?
前年到雲南遊玩,帶回一把玫瑰花,粉紅色的,個個含苞待放,嬌豔欲滴。雖然已是無根之花,一瓶水也能渡她走完生命的歷程。美美地開著,一片片花瓣展開,像是舞蹈。完了,又一片片從高處生生地落下,硬硬地砸在桌上。綻放的瞬間,她們就已經知道了這最終的歸宿。我後悔當初把她們帶回來,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凋零。
這個世界,每天似乎都有花開花落吧!
每到春天,小區裡開的最早的是一種叫做廣玉蘭的花。光禿禿的樹枝,一個個花苞像跳動的音符。雖沒有綠葉相伴,倒也能唱出春天的旋律。不知是春風無情,還是花瓣有意,不知不覺中,樹上綠葉探頭,樹下花瓣滿地。惹來掃地的大媽一聲聲埋怨,大笤帚狠狠地掃過,分不清哪是花瓣,哪是泥。
花落惹人怨,花落也惹人憐。一曲《葬花吟》是多麼的悲悲戚戚。「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花落有人葬,人亡無處知。怎不讓人感懷曹雪芹借物抒懷的悲憫,林黛玉物我交融的幽嘆?但我更喜歡朱自清的《春》。「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在我眼裡,她們就是湧動的春潮。花開得如此燦爛,花落得也同樣輝煌。也許是受到了春風的蠱惑,就那麼一片片,一朵朵,一陣陣,帶著色彩,帶著生命,飛了出去,撲向大地。那是怎樣的一場花之雨、花之夢啊。一直飛到你的心裡,給你帶來精神的愉悅。 愛花,不僅愛她絢麗的盛開,更要愛她不死的靈魂。「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這就是梅花,凝脂一樣的花瓣,在寒風中熠熠地立著。一彎新月相望,一枝殘雪相偎。豔豔地開,豔豔地落,火紅的花瓣能將讓身下的白雪融化。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是惆悵,是傷感?也許你還在回味曾經的風姿綽綽,風搖月籠;也許你還在留戀往日的蜂擁蝶陣,雨潤露浸。但生命的長河絕不會為此停留。花開無需茫然,花落何必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