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人的吃食裡,門釘肉餅算是一個比較中規中矩的存在,甚至出了京城就並不那麼有名了。
從外形和進食的形式上說,門釘肉餅與上海的生煎饅頭有那麼一點近似,但聲勢卻遠沒有其響亮。不信您將這兩樣吃食的名字甩給全國各地的朋友,一提生煎,肯定是頻頻點頭,但說到門釘,估計至少得有一半人得先停頓一下——沒吃過。
究其原因,我分析八成是因為門釘肉餅更加不好掌握製作要領,加之貌似更為複雜的爆肚兒技法以及選料上的考究,都是家傳的密宗單傳手藝,外人想學也沒那麼容易呢。
您問了,這麼是說岔兒吧?怎麼說著門釘肉餅又冒出爆肚來了?嗯,沒錯,門釘和爆肚是密不可分的一個體系,但凡您在北京看到有賣爆肚的店,一定也有門釘肉餅賣,反之亦然,這一點不接受質疑。
但今兒還是著重說門釘肉餅,這個老北京清真美食之所以叫門釘肉餅,因其酷似門釘狀而得名。若是深挖典故的話,肯定又和慈禧有關,這故事咱就不講了,現在弄個什麼吃食若是沒故事,再和過去皇宮不沾點邊,那都不好意思說要打造百年老店,然後轉頭您就發現一句,本店離百年老年還有九十九年……
調侃歸調侃,這門釘肉餅沒準還真和慈禧有關,有百年歷史也不是虛名,只不過咱不嘚瑟這章節了哈。
我第一次吃門釘肉餅還是九十年代初,東華門十字路口東南角有家小店,也就是王府井小吃街還在的時候的西邊盡頭的馬路對面。很慚愧吃了那麼多次真的沒注意店名,寫這篇文字的間隙問了諸多朋友,答案是:二姐門釘肉餅(不一定對哈)。若沒記錯,那時候應該是一塊五一個,三個起步,外加一碗小米粥就鹹菜,著實妥帖。
我覺得,門釘肉餅是那種一口就能讓你愛上的傢伙,這個高約3釐米,直徑5釐米左右圓柱形小墩子似的肉餅,皮薄餡大,餡料與其它帶餡食品的包羅萬象不同,門釘肉餅就牛肉大蔥一種餡,沒得挑,不吃牛肉的人啊,在美食的道路上我只能表示很遺憾。
吃門釘肉餅一定得趁熱,因為其整體比較厚,且油大,如果涼了,流出來的湯汁裡面的牛油遇冷凝固,再吃起來就會有糊嘴的感覺。即便是涼了以後再加熱,那味道也會和剛煎得的時候差了許多。
不過您也萬不可太性急,要是迫不及待一大口咬下去,燙嘴不說,湯汁立馬能滋您一身。我第一次吃門釘肉餅就現了個大眼,那次真是禁不住香味的誘惑,不管不顧地一大口,當時還正時興自己買料子做褲子,我正好美癲美癲地穿了條新做的褲子,那飛濺出來的湯汁一點兒都沒糟踐,妥妥弄了一褲子,哪哪都是,還好是冬天,有毛褲擋著,不然的話我估計那滾燙的湯汁非把我腿上燙出泡來不可。也幸好對面沒人,要不八成人家衣服也得跟著遭殃。
不過,那可真是香啊,意猶未盡的那種。後來看有人說門釘肉餅正確的吃法是,先將其用筷子夾起,輕輕咬開一個小口,然後把裡面的湯汁倒在勺子中再吃,有點吃灌湯包的意思。
但我覺得此種吃法太過文雅,沒有一點北京爺們兒的氣勢,我更習慣將其先咬一個小口,用舌尖輕抵,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溫度輕輕吸允,任憑呲呲聲泛起,緊接著再狠狠地一大口下去,任那在金黃色麵皮裡面集合了牛肉的鮮嫩和大蔥幽香的濃濃湯汁濺入口腔,直接刺激到味蕾的一剎那——是一種無語言表的酣暢感。但切記,前提是,小心別燙著舌頭。
我也曾有一度戒了門釘肉餅,原因是一直一起吃門釘肉餅的朋友說,那天他和幾個朋友去吃,往後廚瞥了一眼,看見店家和面居然是用腳……當時我那義憤填膺的勁兒啊,忍了……
剛好沒多久,看了一部叫《二嫫》的電影,裡面的女主人公和面就是用腳和的,頓覺也沒啥不妥。
其實啊,您想想在沒有機械化壓榨之前的葡萄酒發酵工藝,香醇的葡萄酒不都是先用腳踩踏出汁後釀造出來的麼?建議溫習一下電影《雲中漫步》哈。
又扯遠了。在北京吃門釘肉餅,我也幾乎掃遍了四九城,不知道是我嘴越吃越刁了呢還是若干家心儀的店鋪的水平都不大穩定,總之,時好時壞沒能有一家讓我分外固定的店連續吃享,之前說的東華門的那家店也已經不在了。
但,最近我可是又發現了一家,哥們兒小米兄開的一家叫「城南舊事」的餐廳,除了地道的京味菜,主食裡的門釘肉餅真真是讓人流連忘返,他的店在南城,我住東五環,一個月去吃了兩次,這是不是真愛?
不光我,身邊美食圈的朋友去過的,一致認為,他家的門釘肉餅,沒治了。記得那次吃飯的時候,有兩三個外地女生第一次吃門釘,一口下去,紛紛吃出了「豬叫」……不打包都對不起後廚的大師傅。但實話說,門釘肉餅啊,還是堂食最妙,不太適合打包而食的。
除了門釘肉餅,他家的京東肉餅和芝麻醬糖餅也是地道,有興趣的可以去嘗嘗哈。我不打廣告,地址請自行某度,一搜一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