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日漸稀少的頭髮,總算是忍不住對頭髮痛下殺手了。
又一次踢了光頭。
每次聽見別人問你的頭髮怎麼越來越少時,總免不了回想起前女友有一次仔細地撫著我的頭髮在那裡看,然後一臉認真地說:「頭髮是有點兒少,不過沒關係,你不用自卑,我好好掙錢以後讓你去植髮。」
那個瞬間我真覺得她很溫柔很溫柔。
以至於往後很多很多瞬間,我都覺得,其實她也有很可愛很溫柔的一面。
為了挽救我的頭髮,禿頭少年曾經做過很多嘗試:早睡晚起一天八小時睡眠制;剪短髮試圖讓頭髮重新長出來;用霸王洗髮水;用頭皮營養液;噴會長頭髮的藥水。
然而最終結果卻告訴我:「有些頭髮,一旦掉完就不再。」
有些人就是天生有禿頭基因,慘兮兮。
我們這邊有一句俗語:「有頭髮邊個想做癩痢啊?」
所以禿頭少年一直奮戰在生發第一線——絕不放過任何一個道聽途說的生發可能性,孜孜不倦甚至樂此不疲。
因為那時候我在想:萬一我只是體內雄性激素過多呢?
於是心存一絲僥倖和希望的我走入了醫院大門做了一套毛囊檢查。
(剛走進醫生坐診室說明來意以後醫生還問了我一句:「最近一次性生活是多久?」看我有點懵,可能怕我誤會了,還補充一句:「性生活可以分解排除一部分人體激素,性激素和頭髮有一定聯繫。」)
拿到結果以後,分析說,激素正常。
幻滅。
開了內服藥,但是不保證有效果。我拒絕了。我不想用一個不一定有效的方法去賭我的健康。
自此,我打消了一切生頭髮的幻想。
想過植髮,之前一段時間還想,以後掙錢了要去做植髮手術。後來發現植髮有一定概率「收穫」好幾種後遺症,我猶豫了。
在我眼中,頭髮作為一種類似於美化作用的存在,和我的健康相比起來,我覺得這是不值一提的。要我為了這個更美觀而冒著健康的風險,我不願意。
有些東西你沒經歷過你是不會有那種感受的。
在我沒頭髮的日子裡,我看到很多東西都會聯想起頭髮。
比如看見這個字,我第一反應是頭髮的發,但它是陳粒寫在新年的發財的發。
無意中翻到以前的自己,還真的會去懷疑那是不是自己。
會有無數次幻想,如果不是沒有頭髮,會不會有些事情就不一樣了,有些緣分會不會就不會沒有緣分了?那樣的話是不是會少很多很多的遺憾了?
我真的有過無數次瞬間希望它能重新長到以前我所熟知的模樣。
憂鬱悲傷難過絞盡腦汁,只為了那麼些頭髮。
直到三個月前我咬牙決定剃掉所有頭髮時,事情才有了轉機。
那時候室友幫我剃頭,我一邊看著自己落下來的頭髮,心裡有一種難受又解脫的感覺——我知道這些頭髮回不來了,就像有些人一樣。
那一刻,我在內心更像是和過去的自己做道別。
「一切重新開始了哦」,我這樣告訴我自己。
也是自那以後,我得以發現一些很好玩的帽子:相信我,冬日裡,光頭加上針織帽絕對是最完美的組合。
軟頂帽戴上去更舒適,但是硬頂帽更凸造型。
漁夫帽上頭效果最好,因為感覺最輕便,而且在夏天也是最理想的選擇,但是缺點就是,有些頭型可能不太容易找到非常合適的帽圍,然後漁夫帽容易遮擋你一部分視線讓你造成視覺盲區。
貝雷帽大多數人都很難駕馭。
西帽和牛仔氈帽和肌肉男很搭。
······
這些東西就像開啟了新大陸。我覺得很好玩。也是這些樂趣,讓我覺得其實沒有頭髮也沒有那麼糟糕。
如果高興的話,買幾頂假髮,每天還能換不一樣的髮型發色呢。
但其實這些,都不過是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
我真正想明白的,反而是最近幾天,因為那個被分手的朋友的事情。
再好的人,再優秀,再完美的人,也有可能不被珍惜,也有可能不被喜歡,也有可能被錯過。
什麼是被喜歡的途徑?
我想,那應該是成為我們自己。
無論再怎麼糟糕,只要我們能散發出我們不一樣的,單單屬於我們自己的光,我們一定會照亮和我們同源的人。
我們內心必須要有一團火,這使我們得以和別人區別開來。
我不由得問我自己:難道我這輩子的關注點只能放在我的頭髮上面了嗎?難道沒有它,我就不能幹別的事情了嗎?
不是的,哪怕沒有頭髮,我依舊有很多途徑很多方法去過我想要的生活,我也依舊有很多方法很多途徑去展示我的獨特魅力。
哪怕再醜陋,如果思想有光,如果心中有愛,總會穿破這一切的外象吸引來一樣磁場的人呀。
萬變不離其宗,其實道理都是一樣的,這裡我只是少了頭髮,但是,哪怕我缺了胳膊少根腿,也是一樣的。
只要你的磁場足夠大,總有人會穿透這些無關痛癢一步一步走向你。
失去的,走散的,其實本就不是我們留的住的,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離開的,本就不合適,只有留下的,才代表機會和希望。
「殺伐果斷」,這個詞,不一定就是壞的。
沒有人有義務透過我們不修邊幅的外表去努力試圖探究我們的思想,只是說,在沒辦法改變的哪些小缺陷和小不足上面,不必耿耿於懷。如果你都不喜歡你自己,你都不能接受你這樣的自己,憑什麼讓別人喜歡這樣的你呢?
你要明白,最香甜的蘋果都被上帝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