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多年了。我結婚也40多年了,做飯也做了40多年了。人生坎坎坷坷,走過了高山深谷,也趟過了河流小溪。不管生活艱難困苦還是富裕充實,中國的老百姓都會儘可能讓自家的餐桌充滿陽光。
作者:吳玲玲

比如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媽媽,為了讓一家人吃好,我不僅會一般意義上的煎、炒、烹、炸、燜、煮、燒、烤,還能隨時隨地利用唾手可得的原材料製作出具有文化創意的美食佳餚。
餐桌上的變化記錄了經濟發展的步伐,也記錄了我廚藝修煉的歷程。
物質不豐富的時候,能吃的東西從種類到數量都少。如何用有限的供應把一家人的飲食儘可能地安排好,主婦兼主廚的我那可真是費盡了心思啊——想吃肉,供應少,那咱就做一道「金蛇狂舞」,給婆婆吃,給孩子吃。「金蛇狂舞」其實就是用黃瓜轉著圈切,做成蛇形。一家人吃得很滿意。孩子問:「蛇肉呢?怎麼像黃瓜?」婆婆說:「有點肉末不錯了。咱上哪兒找金蛇啊?」
那時我在醋味燻天的太原工作,副食店的貨架上永遠是老三樣:豆腐皮、豆腐絲、豆腐盒,還要憑票限量購買,不能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可是我們一家人每周食譜五花八門很少重樣,我做出的吃食,就像歌裡唱的:「桃花紅,杏花白,好個呀呀來。」
——僅用老三樣豆製品,我們不僅吃小蔥拌豆腐、紅燒豆腐、麻婆豆腐,還做釀豆腐,就是把少量的肉餡放到豆腐泡裡然後和土豆胡蘿蔔一起煮,吃起來會覺得一鍋全是肉。最開心的是用肉渣炒豆腐。把熬完油的肉渣用小火慢慢炒,然後放進用手抓碎的豆腐,炒到水分都揮發,豆腐發黃了,再加一把蔥花和鹽,就下鍋裝盤了。是一盤最下飯的好菜。
兩年前老同學聚會,他們質疑我30年前就會用高壓鍋做麵包。我答說:「那是我手到擒來的活兒!」30年前那個環境,太原人廚房用火是燒煤,恣意地熬啊,燉啊,完全不用考慮煤的消耗,很少有人為了省時省煤去買個高壓鍋。可我想得不一樣。為了吃出花樣,我特地從天津買回高壓鍋,用高壓鍋把平時吃厭了的玉米面發酵,做成麵包。每當麵包的香味在我們家居住的桃園四巷飄散,我女兒的小夥伴們就紛紛聚攏到我家門口,等著吃「有錢買不到的美味麵包」。
認真做飯和發明好吃的食物,我覺得是一種生活態度。
後來,生活越來越好了,食材大大增加了,想吃的東西都能買得到了。做飯的和吃飯的人便都躍躍欲試,有了改變飯桌生態的興趣。可是做飯是需要技術的,色香味是技術水平的體現。好在來了及時雨——也記不清具體從哪天開始的,電視、廣播裡陸續有了「吃」的節目。眾多的節目中,我覺得《飯點說吃》最合我意——它從如何選食材,如何切菜,如何掌握火候,這些最基礎的知識講起……對我而言真是太實用了。我不但認真聽節目,還把自己的感受、做飯過程中遇到的問題以及我一時弄不明白的事項一一寫信告訴節目主持人老沈先生,他也真的拿老百姓的事兒當事兒,不僅有的放矢解決聽眾的問題,還特邀各大飯店的大廚親自講解,提升百姓家庭烹煮的品位。一邊收聽一邊實踐,我終於知道,做好飯不僅需要柴米油鹽醬醋糖,做飯的人還必須要有感覺有情調,才能做出「有味道的飯」,端到餐桌上才能更誘人。
慢慢地,我進一步體會到,廚師也應該像詩人,既能在瑟瑟秋風中寫出「五丈秋風 落日蒼茫」的雄渾詩句,也可以做出手撕羊肉這類「豪放」大菜。
我會做的美食越來越多了;我家的菜品也有一個集「譜」了,比如「譜」上有道名叫「日月雙飛劍」的菜,猜猜是什麼?哈哈,那是用柚子皮和帶魚做出的深受家人喜愛的一道細菜。
記得主持人老沈先生曾經說:「美食,是一個文化課題。烹飪和享用美食,可以使我們帶著一種自由的心態,帶著一種新鮮感和創作的欲望,去體驗一項藝術。吃與做,都是美好的,裡面可以融入自己對於生活的感受與真知灼見。」以我做飯40餘年的體會,這話對極了。
(原標題:樂在烹煮)
來源: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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