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古代才女,多是悽惻篇章。
蔡文姬的千古才情,化作了《胡笳十八拍》裡的肝腸寸斷;李清照在乍暖還寒時分,吟著「悽悽慘慘戚戚」;「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的朱淑真,身死之後未有孤墳可以棲身……
而在這些古代才女中,我最最心疼的,唯有魚玄機一人。
初識魚玄機是在初中。
史載她「性聰慧,好讀書,尤工韻調,情致繁縟」,與李冶、薛濤、劉採春並稱唐代四大女詩人。當年,讀過她一首《賦得江邊柳》,便喜歡上了她的老到筆鋒下的纏綿蘊藉。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在我記憶中,活在野史豔事中的魚玄機,是一生掙扎於慾海情天的幽怨女子。她因情而生,亦因情而死,如飛蛾撲火般追逐著那縷溫熱,成為唐代才女中最豔麗悽絕的一筆。
她還叫魚幼薇的時候,是花間派詞人溫庭筠的弟子。年幼的她對這位風流才子有著朦朧的愛慕,她寫下一首又一首《寄飛卿》,卻只聽得「滿庭木葉愁風起」。
後來,經溫庭筠的撮合,魚幼薇嫁給李億作妾。卻不想李億的正室心懷妒忌,不僅多次虐待魚幼薇,還逼迫李億寫下休書,將其趕出家門。
李億偷偷將魚幼薇藏在鹹宜觀,應承日後會接她回家。情海漂泊的魚幼薇,經歷了太多「聚散已悲雲不定」,只希望心上人「恩情須學水長流」,可這筆下深情終究是錯付了,李億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心灰意冷的魚幼薇在鹹宜觀做了女道士,更名為「魚玄機」。在道觀內大張豔幟,上書「魚玄機詩文候教」,招徠許多文人雅客,在這三清妙音之畔飲酒作樂。
在鹹宜觀的日子,本以為早已心如無波古井,可是樂師陳韙的出現,讓魚玄機再次一頭扎進洶湧愛河。某一日,在得知情人陳韙與自己的婢女綠翹偷情後,被嫉妒衝昏頭腦的魚玄機,失手打死了綠翹。
綠翹的屍骨被發現後,魚玄機被判處斬刑,一代紅顏就此香消玉殞。書中只得一句「府乃表列上,至秋竟戮之」。
每每讀到她的詩文,我總是會心疼她成為魚玄機之後的瘋狂與放縱。因為在她還是魚幼薇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肯好好愛她。
如果選一首詩,為魚玄機的一生作注,那一定是那首有名的《贈鄰女》。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她的人生軌跡離經叛道,卻又仿佛是一步步走上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掙扎過,痛苦過,負芒披葦去追求可以託付一生的「有心郎」,卻仍被薄情世人所負,最終,乾脆以一種最為慘烈決絕的方式告別這個冰涼的人世。她擁著熾烈的情仇,與這滾燙的愛恨同歸於盡。
盪氣迴腸地活,驚天動地地愛,轟轟烈烈地死。
在電影《唐朝豪放女》中,我見到了一個不同於這哀婉詩句中的魚玄機。
《唐朝豪放女》的導演是編劇過《中國最後一個太監》《誘僧》等電影的方令正。
電影的編劇,除了方令正以外,還有邱剛健(編劇作品《投奔怒海》《女人心》《阮玲玉》)與秦天南(編劇作品《門徒》《新宿事件》《投名狀》)。
把《唐朝豪放女》簡單粗暴地歸為情色片,著實有點委屈。
《唐朝豪放女》精緻工整,瀰漫開悠悠古韻,堪稱一件藝術品。合著不緊不慢的節奏,在你眼前徐徐展開的是一幅古樸典雅的晚唐畫卷,讓人回味無窮。
如果說,野史裡的魚玄機,註腳是那首《贈鄰女》。那《唐朝豪放女》中的魚玄機,便是她筆下那首《遊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
雲峰滿目放春情,
歷歷銀鉤指下生。
自恨羅衣掩詩句,
舉頭空羨榜中名。
這首詩作於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春,魚玄機到長安城南的崇真觀中遊覽,剛好看到一群新科進士爭相在觀壁上題詩留名,心生羨慕的魚玄機便寫下此詩。
一句「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既是她對自己生為女兒身,無法與男子一較高低的懊恨,也是她身處那樣一個時代,卻渴望打破桎梏的高遠追求。
《唐朝豪放女》中的魚玄機,便帶著一身烈骨,在離經叛道的路上狂奔至生命盡頭。
而氣質風流婉轉的夏文汐,在冷笑抬眸的剎那,讓人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魚玄機, 交疊在她的眉眼之間。
李億:這對是蜀州錦襪,最適合你柔潤的皮膚,外面是錦,裡面是絲……
魚玄機:不穿不是更灑脫?
電影一開頭,是魚玄機帶著婢女綠翹離家到道觀中修行。但與書中不同的是,魚玄機不是被趕出來的,而是為了追求自由,自願離開了家庭。
李億苦苦哀求,正房太太低聲下氣地勸「李家的香火全靠你了」,魚玄機卻俯身作禮,看似溫柔實則堅決地回絕了李氏夫妻的逼迫。
魚玄機對傳統家庭的背棄,在當時可算得上是驚人之舉。在男性統治的社會中,婚姻契約的建立與私人家庭的形成,迫使女性的活動範圍從廣闊的社會公共空間中撤退,束縛在小小的家庭中。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就寫道:「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權柄,而妻子則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慾的奴隸,變成單純的生孩子的工具了。」
才名遠播的魚玄機,不願意在世俗家庭中以綿延香火的價值,來交換男人的情與愛,庸庸碌碌地度過一生。她想像李白一樣,恣意人生,盡顯灑脫豪放。她毅然決然地割斷了與家庭的契約關係,走向社會,與社會融合。
從此,她的生活便是觥籌交錯、夜夜笙歌,與文人墨客飲酒作詩。她的座下之賓,有寫下「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的多情李商隱,也有「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的花間溫庭筠。
而當這些文人雅士,熱熱鬧鬧地在一旁調笑嬉戲時,魚玄機卻吟起《賣殘牡丹》,輕解羅裳,只著薄紗,緩緩走入河水中。她隱沒在潮水裡,自由自在地遊弋,似一條無拘無束的魚。
正如李億拿著蜀州錦襪,求魚玄機回心轉意時,魚玄機答的那一句「不穿不是更灑脫」一樣。魚玄機在那一刻脫下的不是羅裳,而是世俗規則對女子的束縛。
女性面臨的束縛不僅是婚姻,還有種種精神與肉體上的規訓。布迪厄在《男性統治》中指出:「婦女們被囚禁在一堵看不見的圍牆之中,這堵圍牆限制了他們身體運動和移動的地域。這種象徵的禁忌實際上是通過她們的衣服來實現的,這些衣服的作用,一方面是蔽體,一方面是不斷地讓身體回到秩序中。」
魚玄機在眾人狂歡之際,解去衣裳,正是向世界宣告,自己擁有著作為女性對於身體和心靈的自主權。
魚玄機:觀中女道士十之八九都是逢迎官宦的小人,
我不想跟她們同流合汙。
來到道觀後的魚玄機發現,本該是清淨地的道觀,卻並非人人都有清淨之心。
觀主煉製春宮之藥,貴婦也可以在道場中方便。道觀中人,一見權貴到來,便都擺出一副奴顏婢膝的嘴臉,如蟻附羶一般跟在權貴周圍打轉。
一個貴婦用兩個丫鬟換來了一襲亳州輕容紗,竟引得眾女道一擁而上,爭相摩挲誇讚、阿諛奉承。
夏文汐飾演的魚玄機,一個挑眉、一記冷眼,便如一支利箭,穿透眾人虛偽的假面具。
女道對亳州輕容紗嘖嘖稱讚時,魚玄機策馬而入,將輕紗踏在馬蹄之下,撕碎遮羞的帷幔,也扯下了道觀矯飾清淨的面紗。
崔博侯:你這麼有才,為什麼要做女道士?
魚玄機:有才的女人能做什麼呢?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妻子,不喜歡做妾,不喜歡做妓女,也不喜歡做尼姑,我捨不得我的頭髮,所以做了女道士。我入道門只不過想做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罷了。
魚玄機:你呢?你為什麼要做遊俠?
崔博侯: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夫婿,我不喜歡做朝廷大官,不喜歡做商人,也沒有興趣做藩鎮武將割據一方,又不能容忍那些貪官汙吏,所以要做遊俠到處殺人。
魚玄機在遊水時,遇見了遊俠崔博侯。兩個自由的靈魂相遇,便在隨波搖曳的小船上一拍即合。
然後,他們有了上面那樣一段對話。從這段對話中便可以看出,在那個時代,女性與男性之間,有著極度不對等的選擇權利。
波伏娃在《第二性》的導言裡這樣評價女性的地位:「人類是男性的,男人不是從女人本身,而是從相對男人而言來界定女人的,女人不被看作一個自主的存在。」
在世俗世界裡,作為女性的魚玄機永遠陷在「絕對他者」的地位。她可以選擇的,只能是男人的妻子、男人的妾、供男人消遣的妓女,只擁有從屬身份而沒有自主權利,只屬於他者而不屬於自己,始終都是男性的附庸。
而如果脫離世俗世界,她只能選擇遁入空門成為尼姑,或進道門成為女道士。
崔博侯卻不一樣,除了作為「別人的夫婿」,他可以選擇朝廷大官、商人、藩鎮武將,或是遊俠。崔博侯可以選擇的,都是獨立存在的社會身份。
不同的選擇空間,不同的社會身份,展露出古代女性被擠壓的生存空間,也顯示出魚玄機的反叛和大膽。越被壓迫,她就越要以更加張狂的方式,去反抗禁錮身上的重重枷鎖。
驕傲的魚玄機,開始了她向這個男權世界的宣戰。
她收留流浪的女孩,在潑水節中關懷自我放棄的姑娘。她說「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也可以玩男人」。於是夜夜推杯換盞,優雅地曖昧調情,在放蕩不羈中找尋自我。
騎在才子背上的她,放聲呼喝,笑靨如花,宛若叱吒風雲的女將軍。
心口不一的衛道士永懷素,嘴上說著清規教條,轉身便強姦了綠翹。面對永懷素「妓女」的羞辱,魚玄機只冷冷回應:「我和喜歡的男人要好就是娼妓,那麼你每次來找我,總是動眼不動手,豈不是連做嫖客的勇氣都沒有?」
然而,在那樣的朝代,封建禮制根深蒂固,獨醒的魚玄機又怎能獨善其身?縱有一腔孤勇逆時代而行,卻終究要被現實的驚濤駭浪狠狠拍落。
從世俗規則中出走的魚玄機,首先面臨的便是經濟來源的斷絕。
恩格斯說:「隨著私有制的產生和以交換為目的的社會化大生產的發展,生產幾乎完全成為社會性的——在家庭以外進行、以交換為目的,這使婦女的工作成為私自維持家庭的家務勞動。」
封建時代的經濟主要來源基本都是男性,女性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家務勞動。從前面魚玄機與崔博侯的談話也可以看出,女性所能選擇的社會身份或職業十分稀少。
所以,脫離了家庭與世俗的魚玄機,也失去了經濟來源,終於彈盡糧絕。為了生存,只能向生活妥協,被迫賣身接客。
有一日,強盜闖入,文人墨客皆被誅殺,魚玄機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孩子們被蹂躪。幸有崔博侯及時趕到,魚玄機才倖免於難。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魚玄機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身為女子,在危難之時,依舊需要依靠男性來拯救。
但是強盜的闖入、無奈地獻身,都沒有打倒魚玄機的鬥志,真正壓垮她的,是綠翹對現實的倒戈。
魚玄機: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妹妹,你為什麼想到要贖身?為什麼把自己看得那麼下賤……你是一個女人,你不是奴婢。
綠翹:我是奴婢!
魚玄機:你不是!
那一日,懷孕了的綠翹打算認命,希望可以贖身,回到鄉下嫁人過日子。魚玄機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現在,卻不想本該耳濡目染最多的綠翹,竟會站在她的對面。
綠翹決定離開的那一刻,本就在這個世界孤軍奮戰的魚玄機,失去了她最後一個戰友。倔強的魚玄機,不曾低頭的魚玄機,終於失去了理智,帶著怒其不爭的憤恨,殺死了綠翹。
長劍刺穿了綠翹的身體,也刺穿了時代的真相,刺穿了魚玄機的最後一絲信念。追尋獨立自主的魚玄機,感受著綠翹的生命從肉體中抽離,也像是看到自己的理想悲哀地死去。
魚玄機殺綠翹那一劍,總讓我想到《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裡,小四捅向小明的一刀。有影評人稱,那是「弱者送給弱者的一刀」。魚玄機刺入綠翹身體那一劍,不也是弱者遞向弱者的絕望利刃?
魚玄機和小四都曾堅守心中的「道」,去和整個世界對抗,可這個世界終究讓他們絕望了。小四的堅守,換來小明的一句「我和這個世界一樣,這個世界是不會改變的」。魚玄機的堅守,也只得綠翹一句「我是奴婢」。
一劍之後,魚玄機的所有抗爭,宣告失敗。
東窗事發後,魚玄機被押至牢中。
鑄劍師歐陽告訴她:死刑無法挽回,如果她不願意死在刑場,他可以幫忙,他的劍很快,不會有痛苦。
可驕傲的魚玄機拒絕了。她一生都想要擺脫控制,就連死,她也要自己選擇怎麼去死。
崔博侯:玄機,你為什麼不走?
魚玄機:我走過很多女人不敢走的路,沒心情再走。
赴刑場那場戲,是我最喜愛的段落。
身形頎長的夏文汐,站在那裡,就像一柄長劍,幽幽地發出逼人的寒光,刺破人世炎涼。她的神情像是峭壁上的雪,清冷孤傲,瀟灑篤定,從容步向刑場,昂首赴死。
行刑前,崔博侯來了,想要帶走魚玄機。魚玄機卻避開了他想要牽住自己的手,說「你喜歡來就來,走就走,為什麼不問我想怎麼樣?」
就連死亡,都是魚玄機對男權社會最後的頑抗。
魚玄機的死,像是一場殉道,她用死完成了對追求獨立與解放的終極演繹。
對於魚玄機來說,生,就要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死,並非因為自己是戴罪之身,而是因為自己已經走過很多女人不敢走的路,終於累了倦了,想要就此離去。
比起歷史上慘澹的結局,導演終究還是仁慈的,讓崔博侯陪著魚玄機一起死,刀起頭落,在暴戾刀光中還溫存一絲纏綿。
如果可以,願魚玄機永遠是那個在貴婦們豔羨珍貴薄紗時,昂首策馬而出的落拓女子吧。
《唐朝豪放女》的質量,遠遠高過一般的風月片。
高級的情色片,往往色而不淫。《唐朝豪放女》在情色的外衣下,是繾綣雋永的情感與雅致。
片中布景、服裝都古色古香,大部分場景都採用蠟燭作為唯一的室內光源,導演說這才是唐朝人的生活,故而影片散發著陳酒般的香醇厚重。
笛、琴、三弦、板、排簫、鼓等中國古典樂器,更令其增添了幾分古韻悠揚。
魚玄機的房子,是在新界十八鄉建的。影片中需要木質的地板,但是製作組沒有錢買拼花地板,所以負責造型設計的工作人員用舊的地板來做掩飾。當攝影取景需要光亮的地板時,他們又使用柴油拖地,使地面能夠反射出影子。
如果說《妖貓傳》《長安十二時辰》讓人看到了盛唐的繁華氣象,那《唐朝豪放女》則讓人回到落落斜暉下的晚唐。
三勒漿,是唐代盛行的美酒,是波斯國上貢唐朝的貢品。
據說釀好的三勒漿 「味至甘美」「飲之醉人,消食下氣」,深受唐朝人的喜愛。在《唐朝豪放女》中,女子在席間宴飲的,便是三勒漿。
崑崙奴,是唐代的東南亞棕色人種,大多來自南洋諸島和非洲地區。唐代的長安是國際化大都市,各色人種紛紛聚集於此。
崑崙奴是被販運到唐朝的,在中土精習樂舞,供人娛樂,或為奴僕,供主人役使。《唐朝豪放女》中,就出現了崑崙奴與崑崙奴面具。
擊鞠,也就是現代的馬球,風靡於唐代。遊戲者必須乘坐於馬上擊球,擊鞠所用的球有拳頭大小,球體的中間被掏空,制球的原料是一種質地輕巧且柔韌的木材,球的外面還雕有精緻花紋。
擊鞠是百姓喜聞樂見的活動,也是宮中貴人的娛樂方式,好幾位唐朝皇帝如玄宗、宣宗都是擊鞠高手,相傳能「連擊至數百,而馬馳不止,迅若流電」。《唐朝豪放女》中亦還原了這一娛樂活動。
以足點地,踏歌《九歌·國殤》的崔博侯,讓人看到了唐傳奇中慷慨疏闊的豪俠風骨。
宴會上鼓瑟吹笙的奏樂者,讓博物館中的伎樂陶俑不再是沒有生命的文物。
除了這些,片中還有胡服、胡姬、鑄劍、磨鏡、燒艾等代表唐朝的符號元素,呈現出活色生香的晚唐風貌。
擔任造型設計的李景文說:「當我們實在找不到任何依據的時候,我們只能大膽假設,就像唐朝的胡人與漢人那樣。但最大的問題還是視覺問題。例如,如果我們堅持一個忠實的中國古代劍的複製品,視覺衝擊將是不一樣的。影片中誇張的版本在現實生活中是找不到的。」
片子中對情慾的捕捉與描摹,也充滿了綺思遐想。其中有兩場戲深得我心。
一場是魚玄機與崔博侯的初遇。
在水中遊的魚玄機,面前出現了一柄帶血的劍。這利劍像是情慾的邀請,但劍上的血色,仿佛又在暗示著情慾的危險,如血般猩紅,如劍鋒銳利。
潛在水中的魚玄機跟隨利劍露出水面,看到了船上的遊俠崔博侯。
利劍上滴落的水珠,是挑逗,也是誘惑。
流水、美人、名劍、俠客,風花雪月便於此際相逢,雲情雨意,盡在不言中。
另一場戲是魚玄機與崔博侯的庭中佳會。
兩人慵懶地倚在毛茸茸的草地上,魚玄機將風箏線纏繞在自己的腳趾上,腳趾左右勾動,風箏也隨著腳趾的方向起起伏伏。
崔博侯也伸出腳,搭在魚玄機腳上,兩人共同牽引著天上的風箏。心潮和風箏一樣,高低起伏,欲迎還拒。
而後,魚玄機遣來綠翹研墨,提筆蘸墨,在崔博侯腿上題寫自己的詩文,盡顯纖靡悱惻、名士風流。
宋人筆下的魚玄機,傳奇一生只得寥寥24個字。千年後的方令正,卻用一部唯美質樸的電影,賦予了這個女子獨立自由的人格。
「方令正無疑太愛魚玄機了,他給予她一個理想化的男人,給予她一個不得不毀滅的理由,也給予了她一個有尊嚴的死刑——背於史家的輕蔑。」
參考文獻:
[1]楊嘉辰.女性主義自由倫理視域下的魚玄機影像塑造——以《唐朝豪放女》為例[J].名作欣賞,2019(18):79-81.
文字丨芷菡客
編輯丨芷菡客
圖片丨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