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的倒黴人生:八次科舉未中,九次自殺未成,貧困潦倒活到73歲

2020-12-15 裡裡楊

徐渭被後人譽為「明朝三大才子(楊慎、解縉、徐渭)」之一,以博學多才著稱。雖然楊、解兩位大才子的仕途也頗為坎坷,但相比起徐渭的倒黴人生,楊、解兩人不及徐渭的十分之一二。

徐渭(1521—1593年),字文長。從出生起,命運就沒有眷顧於他,他的父親徐鏓與繼室苗夫人的婢女私通,婢女懷孕後才被徐鏓納為侍妾。徐渭出生三個月後,父親就去世了,之後由苗夫人撫養。然而,好景不長,他十歲那年,因家中沒有了頂梁柱,家道徹底沒落,他的生母被遣散,四年後苗夫人也去世了,徐渭只能依靠他年長20多歲的哥哥過日子。

徐渭從小就展現了他天才的潛質,而且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八歲寫文章被比作劉晏、楊修,十幾歲時,就寫出萬字長文。這樣的才子,考科舉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解縉18歲獲江西鄉試第一名,19歲中進士第十名;楊慎24歲中狀元。然而,徐渭終其一生也只是個窮秀才,連舉人都沒有考上。

這麼個大才子,為何屢考不中?原來,徐渭有一頭「攔路虎」,就是我們俗稱的「八股文」。八股文是明清科舉考試的一種文體,也稱制義、制藝、時文、八比文。八股文章就四書五經取題,內容必須用古人的語氣,絕對不允許自由發揮,而句子的長短、字的繁簡、聲調高低等也都要相對成文,字數也有限制。文體有固定格式:由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組成,題目一律出自四書五經中的原文。後四個部分每部分有兩股排比對偶的文字,合起來共八股。

徐渭滿腹經綸,偏偏寫不好八股文,或許是由於八股文的體裁太過於死板,從小歷經波折、性情孤僻、放蕩不羈的他實在不適合刻板、規矩的東西。徐渭20歲的時候勉強考個秀才,在接下來的21年,他曾八次參加鄉試,但始終未能過得了這一關。

徐渭的嶽父叫潘克敬,是廣東陽江典史,一個不入流的佐雜官。他非常欣賞徐渭的才華,不要一分聘禮,把14歲的女兒嫁給20歲的徐渭,於是徐渭也跟隨嶽父去到嶺南。他和潘氏琴瑟和諧,過著美滿的日子。然而,上天並不想讓徐渭的生活一直平順下去,他們成婚5年後,潘氏因肺病去世,徐渭只有離開這個傷心地再次回到家鄉。此時,他的兄長已經逝世,家產也被人霸佔。

活了二十多年,徐渭除了一身才華,還是一無所有。妻子離世,兄長離世,科舉無望,徐渭的人生跌入低落,不知該往何方,唯有靠開私塾餬口。

這時,浙閩總督胡宗憲慕名前來請他入府充當自己的幕僚,徐渭多次推辭,皆因當時胡宗憲是嚴嵩一派系,而徐渭非常討厭嚴嵩及其黨羽,於是他開出嚴苛的條件,比如允許他隨意衣著、隨意來去,沒想到,胡宗憲都應承了下來。徐渭見胡宗憲如此誠懇,終於答應入幕府,開始了他一生中最輝煌的五年戎幕生涯。

徐渭早年曾潛心研究兵法,去到胡宗憲的軍中後,徐渭建議對倭寇實行剿撫兼行政策及反間計,幫助胡宗憲成功剿滅了倭寇集團。胡宗憲對徐渭非常信任,禮遇有加,還為他購置房產,為他續娶妻子。

然而,徐渭並不開心,他「深以為危」。原因何在?皆因嚴嵩爬得太高、太囂張,早就有人看他不順眼想除掉他了,胡宗憲作為親嚴一派,也是烈火烹油。果然,徐渭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幕府,嚴嵩就倒臺了,胡宗憲也被人誣陷下獄。

於是42歲的徐渭返回家鄉紹興。第二年,禮部尚書李春芳聽說徐渭的才名,託人帶了60兩聘銀,邀請他進京擔任幕僚。徐渭進京後,發現李春芳和胡宗憲不同,李春芳可沒有容人之量,對於徐渭不羈的行為,他極為不喜。而徐渭同樣忍受不了李春芳的霸道,於是辭職回老家。哪知好面子的李春芳認為徐渭是對他不尊敬,於是派人到紹興威脅徐渭回京。倒黴的徐渭只好變賣家產湊了60兩銀子還給李春芳,以圖花錢消災。可李春芳並不是在乎銀子而是面子。當李春芳再次要求他進京時,徐渭不得不返回京中。

好在在友人的調停下,徐渭終於得以脫身。然而,此時的徐渭身心備受折磨,當他聽到胡宗憲在獄中自殺身亡的消息時,他終於也崩潰了。徐渭想到了自戕,他先用斧子劈頭,血流滿面,未死;再用鐵釘貫入耳中,鮮血狂噴,還未死;又用錐子敲擊腎囊,劇痛難忍,還死不了。他一共自殺九次,都未能死去。

死不了的徐渭長期飽受精神上的折磨,因此也患上了嚴重的癔症,他總是產生各種各樣的幻想,進而開始痛苦地自我摧殘。他又懷疑妻子出軌,將她殺死了,結果,徐渭被下獄並準備處死。在同鄉好友張元忭、諸大綬營救,徐渭才免於一死,後來又得以減刑。在獄中,徐渭反而自得其樂,當被允許解除枷鎖後,他寫下了《前破械賦》和《後破械賦》,他還作畫,獄中無顏料,遂潑墨為之。

在獄中坐了幾年牢,恰逢萬曆皇帝即位大赦天下,徐渭被赦出獄,此時,他已經53歲了。出獄之後,徐渭更加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地過日子。沒錢時作畫度日,手頭稍寬裕便不肯再作。雖然他的生活時常陷入貧困,有人慕名而來高價求他的字畫,但是徐渭完全是看心情而作,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

他與兒子們的關係很惡劣,常年處於獨居狀態,他的瘋病也時不時發作,但他狷傲愈甚。就在這樣病困交加中他苟延殘喘十多年。直到1593年,徐渭終於走完他的一生,終年73歲。

這樣一個明朝大才子,悄無聲息地走了,死時身邊唯有一狗相伴,床上連一鋪蓆子都沒有。歷數明代文人,也沒有比他過得更慘的了。

徐渭多才多藝,在詩文、戲劇、書畫等各方面都獨樹一幟,對後世書畫、詩文等影響很大。鄭板橋對徐渭非常敬服,曾刻一印,自稱"青藤門下走狗"。皆因徐渭曾自號青藤老人、青藤道士。

天才的另一面是狂傲,狂傲的另一面是苦難。徐渭一生都在磨難中渡過,然而他的藝術成就卻極大,或許,這是上帝給徐渭關上了一扇門,卻給他留下了幾扇窗,終使得他人生不幸藝術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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