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4月26日,黑澤明導演的影片《影武者》在經歷無數坎坷後終於上映。在此之前1970年《電車狂》和1975年《德爾蘇·烏扎拉》兩部影片連續遭遇票房慘敗,黑澤明陷入了長達十年的低谷期,其間患上深度抑鬱症的他兩次企圖自殺。《影武者》上映後總算打了一場痛快的翻身仗。在這個電影藝術逐漸走向沒落的時代,他靠著頑強的意志和雄心終於成就了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史詩。影片不僅在形式上擁有古典悲劇震撼靈魂的情感力量,而且在其宏大的史詩敘事內部拋給觀眾一個關於「副本與真本」關係的現代哲學命題,使得這部影片煥發出的光彩歷久彌新。
撰文 | 瀝青
編輯 | 萬桑何
1# 壯志
「男兒隨夕陽隕落的永恆哀嘆。」
武田信玄穩坐正中,兩個幾乎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分別坐在左右兩邊。黑澤明的開場明顯借鑑了古典戲劇的構圖方式,陰暗的曝光,簡潔又穩重的構圖方式使得這段影史少見的 6 分鐘長鏡頭,充滿戲劇舞臺特有的深沉、凝重和時空連續性。這種舞臺化的表現形式,從一開始就向觀眾傳達一個「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概念。此時的信玄正處於人生巔峰,對於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的死神一無所知。內心的壯志引領整個武田家族,向著統一天下的勝利進發之時,對比身邊另外兩個沒有影子的傀儡,黑澤明特意在光影效果上給「真武田」描繪出身後濃重的陰影。武田的影子不僅僅表明其身份上的權貴特質,而且從更深層意義上說明整個武田家族運轉的核心是這個有影子(擁有靈魂層面的精神力量)的實在體,其他傀儡都是圍繞他存在的可置換的軀殼。
敘事從一個奔跑中的小兵開始,我們從開場的拍攝可以感受到黑澤明處理節奏上的高妙——鏡頭中大片的士兵正在休息,靜態的場景氣氛被急速奔跑的通信兵攪亂,靜態與動態之間相互形成一種向外擴張的力量。這種動態的力量感,在他一生多部作品中都有非常突出的呈現。例如《蜘蛛巢城》大霧中迷茫奔馳的騎兵,為了表現迷失和慌亂,鏡頭穩固不動,卻看到騎兵在霧中忽左忽右地穿行,理念與呈現形式巧妙地契合在一起;再比如《七武士》結尾一段中狂風不斷貼著地面捲起塵土,衣襟和旗幟也瘋狂抖動,與當時劇情中人物內心相互映照,透過這種環境的動態外化人物內心積聚起的情緒。他的這套做法直接脫胎於大量閱讀過的經典文學作品,所以在自己的創作中,對於情緒、環境、動態和這些元素之間相互作用所起到的力量感得到了純熟的運用。
武田遇襲的段落中,夜色靜謐下的京城,如同理想本身的實體化佇立在那裡,眾將士已經兵臨城下,破城指日可待。整體氛圍的主題雖然是「靜謐」二字,卻在音效中格外突出了火炬燃燒時的聲音。畫面中城池巍峨矗立,士兵們配合尺八的吹奏顯得格外放鬆,勝利已經唾手可得,仿佛戰爭已經結束,燃燒的火炬卻成為整個場景中力量匯聚的中心,使得氣氛變得極富層次感。正在眾將士與觀眾一同陶醉的時刻,槍聲和隨之而來的一片騷亂將之前建立起凝神靜思的氛圍打碎,鏡頭緊接著是報信兒的快馬在荒原上奔馳。沒有一句臺詞,卻將敘事、懸念、留白充分包裹在一分半鐘的段落裡。不破不立,這種在「立與破」的關係中建立起的影片節奏,如樂譜中的切分音,變化無常卻流暢自然。
「壯志未酬身先死」,受傷的武田信玄在歸途中暴斃,他死前伸長了手臂依然在高呼著奪下京城號令天下的宏偉志向。背景中藍天和雪白的富士山形成純淨的理念化景觀,仿佛在燃燒的白雲更將死亡背後蘊含的生之激情外在化(怪不得理想的自殺之地總是在風景雄壯透徹的高山之巔)。武田家之所以多年常勝,一方面是武田信玄本人各方面才智過人,另一方面其將士本是一體上下同心,然而無奈的撤兵卻如命運的捉弄讓所有人心有不甘。場景放置在一片夕陽之下,偉大的壯志在那融金一般的光芒下如塵埃般瀰漫起沮喪情緒,這一步之遙的勝利就此擦肩而過,幾個士兵議論中那不甘心的情緒被落日的光輝放大映襯得格外壯美——這是男兒隨夕陽隕落的永恆哀嘆。
2# 副本
「揭示人類在歷史長河中存在的本質性問題。」
黑澤明曾經在一次採訪中說起,《影武者》最初是由一個靈光一閃的想法開始的。當時他觀察一個演員在他所演的角色和他平時狀態中,性格和習慣都有巨大的差異,接著他試著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用他的後半生,全力以赴、時刻不停地去扮演另一個和他完全不同的角色,結果會怎樣?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他頭腦中多年,最終形成了《影武者》除了抒發自己內心的那雄壯悲歌外的另一個核心主題。
波德裡亞在其著作中談到當今社會乃至未來社會發展中的一種圖景——在擬像和仿真的事物大規模被類型化複製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就被其全面包裹其中,從而擬像和仿真全面取代了真實和原初的自然,世界因此被全面擬像化了。《影武者》的另一個主題或可說是在利用這個故事藍本來對擬像和仿真進行一次哲學性的探討,試圖從中揭示出我們人類在歷史長河中存在的本質性問題。
從強盜被抓來,強迫其成為影武者,到其開始自願認同這個身份,並積極配合組織的運轉,整個過程被敘述為一個自我存在意義的追問。
作為強盜的影武者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未曾在影片中出現,這種文本上的技巧,映射出其自我身份對於一個具體體制的非重要性。也就是說,其真實的「自然」之我被謀殺,成為一個物化的可被利用的容器。在這個基礎上,影武者才從理念中成為可能。在其扮演武田信玄之初所獲得的策馬揚鞭、一呼百應的快感迅速消失以後,強盜內心的自我隨著夜的到來,牽引著他如夢遊一般去偷盜那藏屍大甕中想像的金銀島。當燭火照亮甕中的瞬間,那死後依然威嚴不減的「偶像」,擊潰的是強盜對於整個世界的認知系統,死亡和強烈的對自由意志的渴望在一個封閉的罐子裡彼此照面,正如草雉素子(《攻殼機動隊》中的異體特工)最終面對著無數自我的擬像時所引發的茫然,拋入鏡湖中的石塊在意識層面產生漣漪,引導出關於自我存在的質疑——「我」的存在是由「我」的意志存在所天然決定;抑或「我」本並不存在,只是因為這軀殼中填裝了所謂「魂」的意志,「我」才成為那個「我」?然而意志的形成又是從何而來?是否可以通過模擬改變原本意志的存在從而形成新的意志?這些問題將強盜壓倒,所以在他見到那具與他一模一樣的屍體時,之前願意成為影武者的他再也不能安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然而,戲劇化的轉變又在武田信玄下葬後出現,其動因是武田信玄的魅力在精神層面依然無時無刻長久影響著這個世界,這是理念世界中相互碰撞後產生的入侵。當強盜失去那成為副本轉變自我的機會以後,真本的武田逝去,留給他和眾多家臣的必然是無限的空虛和人生挫敗感。所以當他發現密探並真正意識到毀滅即將降臨,黑洞般的失敗感將他原本殘存的「強盜人格」徹底抽空,再次飛奔回去,徹底臣服並心甘情願做了替身。
其後影武者觀看能劇的段落裡,舞臺上的演出和影片主題形成了一次巧妙的互文。能劇演員在表演時往往頭戴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具,其身體動作也儘量表演出那種僵硬的木偶感,這種戲劇中將演員完全向人偶形態模擬的審美趣味,在日本發揮到了極致。日本人對於人偶的迷戀甚至可以上升到一種形而上的哲學觀念中,即所謂模擬的虛假在深層次的審美中比寫實更接近於內在的本源。當舞臺上的人物帶上沒有表情的能劇面具,肢體動作也如牽線木偶般舞動,其演員的本我就已經消散在無數程式化動作規範之中。演員的自我一旦放空,那麼他所演繹的人物之魂便可附身其上,使得方寸舞臺擁有無限大的歷史空間。觀眾沉浸其中,並不在乎那形式上的「做作」,而是徹底遺忘現實中所處的時空,隨著賦予靈魂的人偶內部的情緒變化而起伏。這種延展性極有可能來自於古代戲劇的源頭——巫術儀式,在藉助一定劑量的致幻劑(如酒精、毒蘑菇等)情況下,將參與巫術儀式的全體部落成員帶入一個理念性的精神時空,形成團結統一的部族意志。擴展來說,武田家族在武田死後執意需要一個影武者來替代武田信玄的真身,不就是一場為了維繫整個家族核心理念的大範圍巫術表演麼?
在這場表演中,體制內種種繁文縟節便是搭建這舞臺的基礎。強盜第一次以影武者身份回府的段落中,有一個拍攝掃地下人反覆清掃地上馬蹄痕跡的細節,不僅僅是為了展現武田家的家風嚴格,更是在凸顯權勢形成背後的運作機理。其後的段落中,這個出色的演員在經過幾次危機考驗後,終於達成了一個欺騙性的「舞臺形象」,至少在形體上已經塑造得日臻完美。騙過身邊最親密的幾個妃子後,他慢慢向畫外走去,身後的影子如黑夜般覆蓋整個畫面。黑澤明又一次利用影子來向觀眾傳達意境,其背後所要訴說的,便是這影子即將向更實際的存在轉變的預言。
3# 招魂
「所謂的文明、觀念和抱有信念的人,
是如何在一片荒蕪的空白中脫穎而出的。」
人偶,作為人類宏大擬真計劃中最具有野心的狂想自始至終伴隨著我們。自從人類誕生意識以來,這種自我映射的模擬形式,便成為企圖對宇宙萬物進行擬真的願望中最為高級、複雜的一個環節。人偶,或者說自然人存在的人造副本,其實現難度早已經不是外形上的相似問題,而是如何灌注其和真本一模一樣的「魂」(也就是意識)的問題。武田家企圖用影武者替代逝去的君王,也必定要面對這樣的考驗。
幸運的是,君王雖然已經逝去,但其留下的巨大精神遺產依然被整個家族所繼承,這份遺產通過旗幟上飄揚的理念所流傳。「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幾個來自於《孫子·軍爭》中的大寫口號逐漸深入灌注在強盜內心的時候,影武者才真正產生了從形似到形神兼備的質的轉換。但是當另一種意識強行侵入一個載體的時候,在其靈魂深處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折磨。強盜的夢中,武田信玄的真身從大甕中一躍而起,巨人般向他走來。如同強大的意識形態將蒼白虛弱的自我打回原形。這個渺小的自我在絕望中不停奔逃,但當武田信玄轉身棄他而去時,他又回頭追逐,終於失散,茫然、沮喪於荒蕪之境。夢中所展現的意境是極具現代性的,甚至可以說是《等待戈多》的一種變體,這種自我意志的喪失與重構,就是人從混沌中脫胎的原始力量。
在面對戰爭來臨的家族會議上,黑澤明將攝影機放置在影武者背後一動不動,複雜的局勢討論中家臣你一言我一語氛圍十分熱烈。於此形成對比的是影武者如木偶般端坐且不發一言的態度,攝影機所拍下的背影,仿佛刻意選擇了一個企圖揭露出木偶背後玄妙機關的位置,將這場表演內部的機理漏給觀眾看。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這個假武田並沒有完全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劇本表演下去。脅迫其暴露軀殼本質的質問,又一次被這有才華的影武者通過被灌輸的「魂」發揮了作用。當他做出「不動如山」的堅定抉擇時,所有人都模糊了自己的認知,仿佛武田信玄附體。此時機位放置在正中,傀儡背後的操作者隱退不見,他已然在進化的過程中從一個副本蛻變成主體,開始獨立運作起來。
武田家族的「魂」始於戰爭,這如系統病毒般侵入影武者內在人格的理念能否成功替換他原來的自我,還得回到戰場上經歷考驗。戰爭這種大規模組織起來暴力行為,從根本動機上來說是對某種意識共同體的強行推行或防衛性保護,它是人類對於自我認知的大型招魂儀式。在這場儀式中,戰死的將士就是獻祭給理念的犧牲。
黑澤明拍攝的戰爭,並不迷戀殺戮所帶給觀眾的感官快感,而是更注重在鏡頭內實現一種理性的概念傳達。你所能看到的是指揮官令旗一揮,帶隊的武將領著大隊人馬在黑暗中向一個方向跑去,一會兒又一揮手,另一隊人又衝出來。黑暗中,戰場上的排兵布陣和指揮中的井然有序相互契合成一個總體性的概念——個體如牽線木偶一般被放置在戰爭舞臺之上,生死、成敗取決於其背後那牽線的指揮官。反觀人生這場大戲,又是誰來指揮呢?
在這場戰爭戲中,有一段影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長鏡頭。在這段 2 分 10 秒的長鏡頭中,攝影機先是底機位拍攝一片荒蕪山頭上,滿是戰士的屍體和夕陽下被風捲起的塵埃。隨著一隊人馬從畫面右方舉著大旗上到山頭,屍體、雜物被清理,然後將如咒語般的「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大旗狠命插到地上,接著更多的人聚集過來,直到「山」字旗打出,一群騎兵簇擁著影武者站在山頭向戰場全局望去,整個鏡頭方才結束。這看起來完全違背正常觀影節奏的「冗長」段落難道是一次技術上的失誤敗筆造成的?恐怕下如此判斷是過於輕浮、無知的。一個連續完整的時空流程,所意圖傳達的是赤裸、未經剪輯的概念。這一影像呈現的景觀學概念,翻譯成文字語言就可以讓解讀者非常輕鬆的發現其寓言特性。這個寓言就是在敘述所謂的文明、觀念和抱有信念的人,是如何在一片荒蕪的空白中脫穎而出的。反過來說,這世界本就是「烈風吹過荒蕪的山嶺」一無所有,因為有了一隊人馬所信奉的某種理念,才誕生了所謂「人」存在的概念。
當這存在的理念如山頂飄揚的旗幟般在烈風中舞動,保護主公就是保護武田家的生存理念,為保護主公在大旗下犧牲性命,就是個體的自我作為一個家族理念整體存在而犧牲的理想狀態。所以,當影武者親眼見證了自我被理念置換,並目睹無數身邊家臣所作出的犧牲,他徹底明白了自己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體的自己,而是一個理念的具象化身!隨著悲壯的音樂響起,影武者面對最後衝到眼前的本多忠勝堅定喊出「不動如山」的命令時,原來的主公附身在他的身上並顯靈,那神一般的威嚴足以喝退想要進犯的鬼怪。大旗在黑暗中迎風烈烈,招魂儀式在天、地、人之間用鮮血祭出一片暫時的生存空間。
4# 悲歌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沉重的雨幕落下,空氣似乎也被雨水衝走,置身其中的人們,迷迷茫茫身不由己。副本對於真本的模擬再逼真終究也沒能置換徹底,夭折在一個微小失誤當中而功虧一簣。在勝賴一次又一次對影武者的厭惡和對父的叛逆中,武田家的氣數終於耗盡了。
大雨中迎面走來的勝賴自信滿滿,周圍的人為他打傘小心翼翼伺候著。在同一鏡頭內,與其擦肩而過的影武者,渾身溼透、瑟縮,幾個滿臉橫肉的打手一般的人物圍著他、驅趕著。勝賴對於曾經父親的扮演者甚至連看都不屑去看一眼。這假武田的驅趕戲安排得如此讓人動容,一來(勝賴進宅)一去(影武者被驅逐)看似去偽存真(假武田被戳穿離開,真繼承者勝賴登基入宅),實際上從理念到情感都在控訴著庸人短視和愚蠢。武田家族親手將代表自己核心家族之魂且已經訓練成型的影武者驅逐,卻迎來一個對父親充滿偏見甚至恨之入骨的所謂「真兒子」,命運註定的衰落,在這場悲劇中任憑怎樣呼嗥都無法挽回。
其後的葬禮、貿然出兵、天現異兆以及千軍萬馬灰飛煙滅的過程中,影武者後退到舞臺邊緣,成為一個歷史的旁觀者。胸中雖有千千萬,卻口不能言,只有圓瞪著驚訝、恐懼的雙眼,目睹一個曾經屬於武田家族的偉大時代的終結。
又是明朗的藍天,又是一次生離死別。和武田信玄之死一樣,白雲在高處懸停,仿佛神選定了合適的日子。風、火、林三軍總頭領騎馬站在即將開始送命的屠場上,吟誦最後的道別,將手中長矛高高舉起交疊,最後一次迎著太陽宣誓!仰拍的機位將人物完全置身於藍天白雲的背景之中,這段戰前的離別將整個情緒燃燒起來,在如海洋般純淨蔚藍的秋日天空中飄揚,那種熟悉的日本特攝片中才能見到的豪邁抒情竟放置在徹底毀滅之前,有一種濃烈的荷馬史詩似的英雄主義浪漫悲情。
當一隊又一隊向前衝鋒的騎兵倒在織田信長火槍齊射之下,死亡露出它最恐怖的吃人之口將失敗者嚼碎。慢鏡頭下,垂死的生命不停放大著生死交界線人的渺小和痛苦。原本在一旁觀戰或可保存性命的影武者,忽然發瘋一般衝入戰場舉起長矛向著敵營衝去。是的,經歷了這一生的跌宕起伏,他再也不是原來的強盜,此時的他早已經和武田家族融為一體,或者說他已經成為新的武田信玄,不論是被利用或者被驅逐,他已經擁有一顆武田信玄的心和一個武田信玄的魂。此時的影武者就是武田信玄本人,或者他就是經歷了日本電影半個多世紀,在變革中風雨飄搖後黑澤明自我的化身。
排槍響過之後,指揮椅上空空如也,只有風狂卷著沙塵將失敗的恥辱送給早已逃跑的懦夫。
「武田信玄」渾身血紅似在燃燒,他一頭撲進冰涼湛藍的海水之中,望向沉入水中的「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旗號。紅與藍強烈的顏色對比中,他努力去抓卻忽然被死亡的手攫住咽喉,栽倒下去。主題音樂再次響起,那旋律如太陽初升又隕落,亦如大海波濤翻湧,「武田信玄」的屍體就與那面旗幟在洋流中失之交臂……
回到影片的開始——「舞臺」漆黑、空曠,一個又一個帶著「理念」的軀殼相貌如此相似,他們討論、爭執、不歡而散……舞臺依然漆黑、空曠,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歷史和人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FIN-
原標題:《黑澤明110周年:一部《影武者》,讓他重回創作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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