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時常會夢到什麼?
孩提的懵懂、少年的青澀,亦或是人在中年的通透?
用榮格的話來說:「夢是探索潛意識的內容。」
這恰好和音樂人滿江的觀念不謀而合。在他的夢裡,時常出現一些奇幻的舊日景象,與之相隨的還有一些過去的舊聲響。
滿江這樣告訴浣熊唱片:
「夢境就像一個發酵的器皿,潛伏在真實生活中的隱秘角落,在潛意識中左右我們的抉擇。」
Part.1
音樂人滿江的《進化論》
「任何的刻意地扭轉都是危險的 」
他是音樂人滿江,而非歌手滿江。
你也許更熟悉他歌手的身份,1998年他憑藉一首《裙角飛揚》一炮而紅。那時的他,陽光、燦爛而清純。
2010年,因種種緣由他隱退歌壇,直到6年後方才登上《中國好歌曲》,蓄著長發、鬍鬚,宣告歸來。
歌手滿江成為了音樂人滿江。形象與身份的轉變讓人們吃驚,然而在他自己看來,這只是一種自然的事情:
「任何的刻意地扭轉都是危險的,所以我沒有去刻意這樣做。不過是生活和經歷讓我有了新的感悟。」
滿江在《中國好歌曲》
今年,滿江整好48歲,本命年的他也年近天命,仿佛突然警醒一般,發現「在夢裡失去了什麼、不再追逐什麼,現實生活多少也會有些反饋。」
於是,他把這些夢用音樂譜寫下來,帶來一張新專輯——《進化論》。
在專輯第一首歌《少年》中,他這樣唱道:
擁抱失敗吧少年
你終將失去安全
你也會漸漸習慣失眠
據說,這是滿江夢到了少年的自己。
而這張《進化論》卻徹底顛覆了這個抽象世界——它真的太律動了,聽著就想跳支暖暖的舞。滿江說,它的出現正是因為《冬某日》太過個人化。在巡演過程中,他發現個人情緒化的音樂很難讓觀眾共情,於是便有了新專輯的想法:「要律動先行、要有著非常直接的情感、整體色彩要熱情絢爛!」於是他記起夢中的舊聲響,把80年代最律動的放克、迪斯科、合成器一股腦寫了下來,完成了《進化論》的大部分旋律。「我像一個電影導演,用音樂來呈現腦海中的景象。從第一首《少年》到最後的《黑鳥》,把情緒到夢境的演變變成完美的閉環。」就這樣,80』S的復古律動+夢境的進化延伸,構成了《進化論》的意象世界。不過這在他的音樂中還是第一次,對於這樣的轉變,他流露出一點點不好意思:「從市場性上來講,這樣的我行我素、不合常理,其實挺耽誤人的,但我還是希望聽從自我的召喚……至少在做音樂的時候,我希望這動機更單純。」不止是音樂風格,在其他方面他也喜歡順著性子來:晚上躺在床上刷手機,咽著口水看美食博主烤麵包,第二天一起床就去如法炮製。還有太極、站樁、書法、鍛鍊……滿江隨著性子把音樂外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有意思的是在《進化論》的評論區,一則熱評這樣寫:「看封面,我以為梵谷出歌了」。《進化論》封面上的滿江眼神憂鬱、桀驁不馴,像極了梵谷的自畫像。不過它並非滿江的自畫像,而來自他的愛人郭玥,她還為滿江的每首歌都作了畫。整個疫情期間,夫妻倆每天都在一起,放著《進化論》的音樂,郭玥不停地畫,滿江不停地完善音樂,浪漫的他們希望每首歌都能在視覺延展上做到呼應。滿江解釋道:「聽覺和視覺都是獨立的感官,但不是同一種表達方式,兩者綜合起來能形成更立體的呈現。」二人基於同一個核心各自創作,而在彼此心裡又有冥冥的獨立和自由:「兩個世界既相同又不同,而每一次變化同時都在引發另一個平行世界的連帶變化。」無論是音樂、歌詞還是封面畫作,滿江似乎一直嘗試將聽覺與視覺聯結起來:上一張專輯他有所嘗試,在《進化論》中更是有意識地去做聲音和色彩的探索。「我希望音符從起到落,能完成人們心中的主觀描摹。如果實驗是成功的,每位聽者都會聯想一幅迥然不同的景象。」不難發現,自我表達和探索是滿江傳達的內核所在,而從藝術的創作上講風格,倒成了他最不在意的事情。 「我希望看到創作裡的原動力和趣味性,哪怕是不穩定、具有破壞力的,我都想去嘗試。」12寸大封面、多樣化裝幀、彩色膠片,都讓音樂的視覺化多了更多可能。這次滿江的《進化論》同樣有黑膠版本:全套插畫單頁、黑粉漸變彩膠,讓滿江甚是期待。不過黑膠版《進化論》還暫未發布,目前只有CD版可以選購。11月1日下午14:00,滿江會來到浣熊不是唱片店,做一場CD籤售會,你可以在浣熊公眾號後臺留言報名參加。如果從滿江出道算起,到今天已有22年的時間,這期間世界唱片市場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實體唱片被數位音樂取代,又在今天逐漸復甦。作為趕上實體末班車的音樂人,滿江既是見證者、親歷者,也是旁觀者:「我對宏觀層面的變遷沒有多關注,最重要的還是在音樂中進步、保持開放的心態。」他隨即補充道:「還得感謝科技進步,隨時同步世界音樂資訊,真的是太方便了!」和大多數人一樣,今天的滿江在努力跟上時代的步伐:往昔的磁帶、CD都被他斷舍離了。但是他依舊留著幾張喜歡的黑膠,因為「黑膠音質好又有收藏價值,不捨得扔」。滿江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張黑膠——U2樂隊的《和平宣言》(How To Dismantle An Atomic Bomb )。它給了滿江不少激勵:「希望能做到像他們那樣執著堅持。」在他看來流媒體就像無情的科技,不斷升級更迭,而實體唱片有點像一個有靈魂的人正在慢慢老去:「我們戀舊,對往日充滿愛與情懷,甚至有些難以割捨,這正是這個時代的矛盾。和音樂風格一樣,「隨性」或「任性」的滿江也並不在意載體這件事是否重要,他在意的是對自我的堅持,而非局限於條條框框的束縛。或許只有不斷打破規則、拋棄束縛,才能真正的表達自我。如同浣熊唱片問他如何用一句話形容《進化論》時,他所回答的那樣:浣熊唱片:先聊聊你的新專輯吧,為什麼叫《進化論》?滿江:我覺得世界一直在進化,甚至包括人類的思想也從未停止。今年因為特殊情況,我感到突如其來的變化對生活的影響:病毒、思想、身體的進化都是如此。我們希望在未來遇見更美好的生活,擁有更強健充盈的體魄和思想,而這張《進化論》則是歸納我在思想上延伸至夢境的進化。整個2020年,我把自己關在小屋裡,反覆錘鍊音樂,讓它更豐滿,我能更遊刃有餘地去完善專輯。這是一張完完全全的創作專輯,非常想把它拿給熟悉我的、不認識我的人聽聽。滿江:從少年到黑鳥,即便身體變沉重了,思想卻愈發輕盈(笑)。2020年是我的本命年,這張《進化論》也代表了我48年的人生進化路。浣熊:既然人生的進化路,也應該會有新的含義在裡面吧。滿江:對。它的創作動機其實來自上張專輯《冬某日》的巡演。因為《冬某日》是冷色調的,它以北方蒼茫的冬天為背景,描述了孤獨的人和靈魂在現代化冰冷城市的際遇,是我從未涉及到的、有著疏離感的呈現方式。它非常個人情緒化。但在巡演時,卻反而會因此缺乏和觀眾的情緒互動,於是就萌生了創作一張新專輯的想法:律動先行、有著非常直接的情感、整體色彩熱情絢爛,於是就有了《進化論》的雛形。後來隨著專輯結構確定、曲目增加,我反而有點困惑,該如何給這些充滿奇思妙想的律動搭配文字呢?滿江:可以這麼說吧,大部分歌曲都是先有旋律,再去填詞。後來幾經推敲,我決定把這10首顏色各異、風格迥然的單曲,用夢境的主題來貫穿始終。其實一開始創作時,曲序就差不多確定了,那時它更像一部時間、地點、人物都不確定的奇幻電影。而我則像一個電影導演,用音樂來呈現腦海中的景象。從第一首《少年》到最後的《黑鳥》,把情緒到夢境的演變,變成一個完美的閉環。夢境就像一個發酵的器皿,潛伏在真實生活中的隱秘角落,在潛意識中左右我們的抉擇。在我看來,夢境的提示很重要,也偶爾會在夢醒之後,仔細想想經歷了些什麼,擔心如果不這樣做,夢境揭示的真相,會在心裡消失或被隱藏起來。這種相互捕捉的感覺很有趣,在《進化論》就能感知到這點。浣熊:就像在專輯中一些復古的80年代元素?比如合成器、Funk、Disco……滿江:這麼說吧,有時夢境是超然的,有時卻是久遠的回憶。之所以用夢的概念來貫穿整張專輯,其實也是對我人生的一個概括:從兒時的夢、到少年的夢、再到中年人的夢。在夢裡失去了什麼、不再追逐什麼,現實生活多少也會有些反饋。而音樂的元素既有時代性,也有進化過程,7、80年代的很多舊聲響,對於我是一種懷念,也確實常在夢中出現。浣熊:聽下來,感覺《進化論》和前兩張都有較大的風格差異,為什麼做這樣的嘗試?滿江:這些年我的創作核心,是在音樂中探尋更多趣味性。大概我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吧,這也是我仍在不斷去改變自己的原因之一。雖然從市場性上來講,這有些我行我素、不合常理,其實挺耽誤人的,但我還是希望聽從自我的召喚……至少在做音樂的時候,我希望這動機更單純。大千世界林林總總,從藝術創作上講風格,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我反而希望看到創作中的原動力和趣味性,哪怕是不穩定的、具有破壞力的,都想去嘗試。浣熊:在音樂之外好像也很喜歡嘗試很多新的東西,在疫情期間自己都在做些什麼?滿江:疫情對我的衝擊並不是很大。這期間,我基本上還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進行著創作和生活。哦對了,疫情期間還有一個額外的收穫——烘焙。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刷手機,吞咽著口水看美食博主教怎樣烤麵包,第二天起床如法炮製。浣熊:據說你還會油畫,《進化論》的封面看起來就很有油畫質感,有人說「看到封面以為是梵谷出了歌!」有特意去安排?滿江:專輯的封面還真不是我操心了,我把心思都花在音樂上,拜託我夫人為《進化論》作畫,她花了好幾個月去整理、構思、修改。專輯的設計完全交給了她,不去過問,這讓專輯在聽覺和視覺上獨立,同時她又很了解我,這樣的火花碰撞很有意思。滿江:對,10首單曲都是她是一幅一幅單獨繪畫的,最終選定《少年》的這一張人物肖像作為《進化論》專輯封面也是我愛人的主意,要不讓她說吧?郭玥(滿江夫人):滿江復出這幾年音樂風格變化很大,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廢寢忘食。這些固執、驕傲、自信、甚至有時候的偏執,都藏在他那顆還沒老去的心裡,你會從《少年》這首歌裡感受到。有對自己摯愛的執拗,同時又固執較真,有時很難被周圍人理解。我把這種感受在這幅肖像中表達出來,眼神中是桀驁不馴,還是固執深情,或者孤傲難猜.請大家自己體會吧。每天都在一起,放著《進化論》的音樂,她不停地畫,我不停地在完善,我們希望在每首歌的視覺延展上都能做到呼應。聽覺和視覺都是獨立的感官,但不是同一種表達方式,兩者綜合起來,卻能形成一種更立體的呈現。我們兩個人基於同一個核心各自創作,而彼此心裏面又有冥冥中的獨立和自由,這種感覺很爽!專訪欒樹:聽黑膠就是在修復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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