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自製了一個烤爐,我們吃著剛出爐的紅薯,黑不溜秋的外表之下有著香甜軟糯的口感,那味道和小時候灶裡烤出的紅薯一模一樣。
小時候,每次大人們用柴火煮飯時,總會借著火候放上幾個紅薯,經歷了烈焰燃燒之後的紅薯躲匿在灰燼之中,用一把火鉗小心翼翼地夾出。吹去表面的灰,香味已然撲鼻。剛出爐的紅薯很燙手,但忍不住饞意的我們總是心急火燎地一邊呼呼吹氣一邊輪流換手剝著焦糊糊的紅薯皮。外觀很醜,手也會弄得髒兮兮,但是露出香甜泛著糖心的紅薯的那一刻,全然不顧被沾染得烏漆嘛黑的雙手。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暖意從牙齒一直蔓延到胃裡……
土灶裡的紅薯格外美味,借著柴火的溫度不急不躁地被烘烤著,吸取了火焰的精華,滲透出瓊漿般的糖分,比冬日暖陽更令人幸福感十足的質樸美味。除了紅薯可藉助柴火的溫度成就自身最佳的美味,那乾枯稻草上的「漏網米粒」也別有一番滋味。小時候,總喜歡蹲在灶邊,和大人擠在一張小小的板凳上,搜尋著稻草上飽滿的遺落的稻穗。輕輕折下,然後小心靠近炭火,「砰」一下,一顆顆白乎乎的米花就肆意地衝破稻殼,展露了出來。放進嘴裡,小小一顆,卻是滿滿的酥脆充斥著米粒的香味。小孩子是不允許獨自玩火的,灶口大多時候也只能遠看,不可褻玩,冬天是例外。熊熊火焰是取暖的神器,半米開外都能感受到無盡的溫暖。伸出手靠近灶口,不斷接近卻始終保持距離,那樣的溫度恰到好處。
蹲在灶口的人一邊忙著增添柴火,一邊嗑嗑瓜子、看看報紙。在那個自動卷筆刀還沒有盛行的年代,媽媽經常一邊看著火,一邊幫我削鉛筆。筆尖輕輕抵在凳面上,在美工刀的打磨之下,整齊而鋒利。
握著這些鉛筆,我緩慢而篤定地長大。
灶以其使用上的不便而被逐漸取代,祖輩家還留存著,偶爾會點名要吃灶上煮出的米飯,如果還能碰巧煮出厚厚一層鍋巴,那是極其暢銷的。一大塊鍋巴貼附在鍋底,呈現完美的碗狀,香脆又美味。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外婆家度過的童年,常常與這些天然質樸的食物作伴。外婆有時會在煮飯的時候順便在上面架個架子,燉碗雞蛋羹。雞蛋是自家母雞下的,油用的是當年新榨的菜籽油,淋上少許調料,灑上蝦米和蔥花……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雞蛋羹也出爐了。舀一勺拌在白米飯裡,那個味道,是很多年後仍然難以取代的味蕾享受。
今年春節,外婆家隔壁的民宿裡來了一群遊客,特意借用了外婆家的土灶煮了一鍋臘八粥,熊熊柴火燃燒之下,食物的美味和歲月的情懷一併噴湧而出。白髮蒼蒼的遊客感嘆著這般濃鬱的灶香味、煙火氣。
(圖片來源於網絡)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
炊煙嫋嫋升起,路上的人們趕著回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