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鄉村 楚水野鶴 攝
初見黑莓,感覺像極了桑葚。黑黑的嫩果兒,似一串微縮的葡萄,發出鑽石般的光。細細打量,竭力回憶,費心甄別,終歸徒勞。在我眼中,黑莓與桑葚,活脫脫就是一對孿生的兄弟。同伴在一旁嘀咕,桑葚好像有一短短的果柄,而黑莓沒有。猛然記起,小時候拾桑葚,就是用手捏住它的小尾巴,懸在嘴邊,吹淨泥土,然後仰臉張嘴,讓果兒落入口中。
童年的村莊,到處長有桑樹。有大人栽的,有自生自長的。那些歪歪斜斜的桑樹,是孩子們和蠶寶寶的最愛。蠶寶寶吃桑葉,我們吃桑葚。每年五月,桑葚與麥子一起成熟。我和小夥伴們便整天守在桑樹下,不肯走遠。小點的樹,只要輕輕地搖晃,便有熟透的果兒,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大點的樹,搖動不了,有會爬樹的,急吼吼地爬上去,威風凜凜地站在樹杈上,使勁搖晃,落下的果兒更多,歡呼聲更高。沒有會爬樹的,就跑回家,扛來竹竿敲打。有時等不及,就使勁踹上幾腳,也會落下幾顆,先解解饞再說。黝黑的果,胖嘟嘟的,亮晶晶的,吃到嘴裡,酸酸的,甜甜的。我們從早吃到晚,從村東吃到村西,吃完這棵吃那棵,也不曉得夠。吃得我們滿嘴烏紫,滿手烏紫,胸前的衣襟,也是一大片烏紫。
如今,在離家不遠的這處黑莓園,佔地數千畝,投資上億元,規模為全國之最。黑莓不是尋常物,是從國外引進的,平常難得一見。黑莓果很是嬌貴,從枝頭摘下,必須在短時間內清洗殺菌,速凍保存。不然,營養成分會很快流失,並發酵變質。因而在市場上很難買到黑莓的鮮果。若要嘗鮮飽口福,或想一睹黑莓芳容,必須親臨黑莓園,到田間地頭,到黑莓架下,現場採摘。如今市場上的黑莓,多為深加工產品。有黑莓果汁、黑莓果酒、黑莓果醬、黑莓罐頭,甚至還製成了含黑莓成分的高級化妝品、醫療保健藥品等。
黑莓枝酷似薔薇,蔓生的枝條,柔軟帶刺。若不是親眼見到枝上結有黑莓,又要將它誤認為薔薇。查閱資料,才知道黑莓屬於薔薇科,與薔薇同宗同族,難怪有這麼相似的模樣。黑莓枝條柔弱,不能直立生長,只能匍匐於地面。為了節約土地,也便於採摘果實,通常搭建起棚架,讓其攀附其上,向空中伸展。也有「調皮不服管」的,我去田間摘果時,就路遇幾根枝條從棚架上掙脫下來,橫在路上。我小心翼翼、心平氣和地將它們拉回到棚架上,讓它們讓出一條路,但放上去又落下來,好像執意不放我過去。因為有刺,我也不敢過分強求,只好退回。
黑莓有兩種枝條。一種不結黑莓的,是當年生的新枝;一種結黑莓的,則是去年生的老枝。黑莓五月開花,花粉色。果實開始為青色,逐漸轉紅,最後黑色。六、七月為果實成熟期、採摘期。結完黑莓後,這些老枝就走到了生命盡頭,會相繼枯萎死去,讓位於新枝。地下的根則不會死,年年會長出新枝。
繁華的都市裡,已經難覓桑樹的蹤跡。童年的桑葚,也漸行漸遠了。從黑莓園出來往回走時,看到朋友的大寶和二寶,坐在屋簷下,正歡天喜地吃著黑莓。一樣的無邪年紀,一樣的天真爛漫、無憂無慮,一樣的滿嘴烏紫、滿手烏紫。一瞬間,我怦然心動,夢回童年,喚回了久違的記憶。
(本文已刊發在揚州晚報「 東關街」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