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李東平忻州記憶
留在小學裡的記憶——生爐子
李東平
在匡村念小學的那個時候,冬天格外的冷。又到值日了,早早地讓媽媽叫了起來,草草地吃了早飯,拿著前一天就準備好的柴火,就背了書包出了院門。天還黑咕隆咚的,似乎有幾顆星星在眨著瞌睡人的眼。還刮著刺骨的寒風,我趕緊把棉帽子上的兩個護耳放了下來,在下巴下面扎住,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夾著那些柴火,兩個手袖了起來,彎曲著身體踽踽獨行,這樣似乎暖和一些。不敢走近路,於家胡同黑漆漆的,再說董家門前老是臥著那條大黑狗,白天路過也虎視眈眈的,還不時的吠上幾聲,兇狠極了。特意繞了麻家巷子,這條胡同很深,但是住的人家多,也難免有些早起的人家亮著燈光,可以壯我的膽子。穿出去就上了前街,這是條大路,也有一兩盞昏暗的路燈,心就舒展開了。再到后街上叫了一同值日的同學,他抱了一塊炭,因為學校裡只有在入冬前我們打的煤糕子,還有秋天裡幫小隊剝玉米後拉回的一垛玉米棒子,沒有引火柴,再說煤糕也很難起火。這樣在頭天裡,我們就商量好了,我帶上引火的柴,他抱上塊大炭,準備好生爐子的東西。
從家裡到學校約摸有20來分。穿過前、后街上,但覺得好長,尤其是在這月黑風高的黎明,又冷又怕。好不容易趕到學校了,我們倆從門縫裡掏進手去打開門栓,推開了那兩扇沉重的老木門,院內一片沉寂,我們來的早了。這是匡村學校的西分校,共有三個班,是過去一家財主人家的大院改造而成的。從褲兜裡摸出頭天就交接過來的鑰匙,打開了教室門,室內也寒氣襲人,三個班級有兩個正房,我們偏偏分在了南房裡。
放下手裡的東西,趕緊掏灰,前一天燃盡的煤糕灰渣,還滿噹噹地塞滿了爐膛,用已經凍得發僵了稚嫩的雙手,掏空爐膛。底層放了引火柴,上面掰開了些玉茭棒子,又填充了些炭塊子,之後小心翼翼地劃了火柴,燃著了爐底的柴火,我們倆人又頭頂頭地爬下,鼓起小嘴巴,對著掏灰口使勁的吹。呼的一聲,火苗竄了起來。再過一會兒,把煤糕子打成小塊,一塊一塊地放進去,還不能一起放,否則會把火給壓死,那就前功盡棄了。今天還算順利,不一會兒就爐膛通紅,火苗上竄。漸漸地教室裡暖和了起來,我們倆個灰頭土臉,先把小手在火口上烤著,雙手早已凍的粗糙了,整個冬天裡都是這個樣子。手暖和過來後,再把教室打掃出來,也就有同學們陸續到來了,這個時候,天還是沒有完全放亮。
記得有一次,也是這個過程,怎麼也點不著爐子,風頂著滿教室的煙,心急火燎中找到了原因,原來是煙筒滿了。這麼倒黴,趕上了倒煙筒了,也實在是躲不過去了,沒有辦法。那時就是十來歲的年齡,還算個孩子,登桌子踩凳子,爬高上低的把煙筒終於拆了下來,好是倒黴,在踮起腳尖接外面那節煙筒時,一股煤煙油直洩我的棉襖袖套裡,媽媽之前就吩咐過不要讓煙油掉在身上,不然衣服腐爛的厲害。真是無奈,我眼裡的淚水也盈出了眼眶。滿滿的煙黴倒完了,引火柴又沒了,從作業本上扯了幾張紙,根本不行。好在住在裡院的人家看到後,幫忙拿了些柴火才點燃爐子,那個時刻,讓我幼小心靈就記住了孤獨無助,焦頭爛額的無奈。
快上初中時,我又轉學到了北關學校,這裡的條件自然是要好一些。在我的心目裡,北關學校是那個年代最標準的校園,排排教室,行行楊柳,桌凳整齊,只是到了冬天,依然一樣生爐子。還多了一樣,升了初中後就得自己動手打煤糕了。到深口溝裡拉回燒土,煤面是學校統一分配到班級裡的,然後就是擔水,把煤和紅燒土和起來 ,再自帶煤糕模子和抹子,全班動手打煤糕。那個場面也很是熱鬧,全體總動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冬天裡,還會值日,還需生爐子,初中時多不用帶柴火了,到大隊場面上找些柴火很容易。我和一個巷子裡的同學為一組,每次到了場面去尋找引火柴,總是由他擔當。場面有堵矮牆,需要跳進去,狗也吼叫的厲害,好像是拴著的。又有盞燈亮著,每次他跳進去抱玉米棒子和茭子頭時,我在外面等著接應,心裡咚咚咚的跳著,直到他再跳出來。到了這個年齡,生火爐子不再是件難事了。有時還會把火封住,第二天早上一捅開,再漏漏灰,火就旺起來了。所以初中以後生爐子的事,反而記憶不深,但小學時候值日生爐子的記憶刻骨銘心,尤其是灌進我袖子裡那一大股煤煙油,永遠也忘記不了。
兒時的冬天好漫長,我們在期待著春天的氣息,苦澀的童年在年復一年的輪迴中成長了,也懂事了。但那個時候的艱難,磨練了我們,也成就了自己,並且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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