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號子》 紙本設色 梁照堂
《林眺》 紙本設色 梁照堂
《高山流水》 紙本水墨 梁照堂
《臥豹》 紙本設色 梁照堂
本文將著眼於梁照堂先生繪畫中的「聲音意象」的個性化處理,進而蠡測其營建這一聲音意象所使用圖像語言的指涉內涵和效度。
聲音意象的營建
有人將繪畫定義為單純的空間藝術,畫布(紙)展開,呈現的是一種共時性的空間延展關係,這恰恰限制了繪畫的敘事能力。相較於文學藝術和音樂等往往靠情節來推動的歷時性藝術方式,繪畫藝術(長卷、連環畫等不在討論之列)的敘事能力自然偏弱。但也不是沒有救補的法子,比如國畫《高山流水》,對聲音意象的捕捉,滿布的濃淡錯綜的墨分五色,間雜散布的甲骨文、籀文、隸書、楷書、草書的字形或筆意,搭建了一個有歷史傳承和演變的空間,古代女子懷抱古琴端坐視野中心,正以慷慨激越的指法來演奏一曲《高山流水》……多少歲月流走了,琴聲依然聲震當下。
通過恰切的意象符號,富有表現力的線條和有張力、多變的構圖方法等搭建的「聲音意象」使梁照堂先生的畫作具有了歷史的延展性,包含有情節的、感染力和敘事能力突出的優秀作品。
比如《南海號子》是由遠及近的弧形構圖,像一張被拉滿的弓,正蓄勢待發,一致極力傾斜的身姿、滄桑臉龐,暴突的肌肉,無一不顯示出船夫們奮力拼搏時震天的號子聲。
對於小的題材,梁照堂先生的畫筆也都形神兼備,絲絲入扣。比如《林眺》中的獅子,不同於慣常的構圖為凸顯獅子威風而著力刻畫頭部,《林眺》卻讓獅子尾部佔據畫面前景,以回頭嘯吼的姿態,以粗糲線條漫寫的筆觸,增加了滿孕的力量感,聲震山林,綿延不絕。這種力量感的刻畫在《臥豹》那裡,更是達到極致,依然是古拙的筆法,看似不經心的勾勒,呈現山嶽一樣碩大的身軀,漫無邊際,筋肉暴突,這樣一副身軀,配以並不彰顯的頭部 ,低頭順目,靜靜橫臥,居然是一副英雄無敵的安臥感!
聲畫交融的「大寫意」
好的繪畫具有自我「言說」的能力。繪畫過程是畫家自我借鑑的過程,觀畫過程也是觀者喚醒自我經歷的過程,「藝術家在自己的心裡喚起曾一度體驗過的感情並且在喚起這種感情之後,用動作、線條、色彩、聲音及言詞所表達的形象來傳達出這種感情,使別人也能體驗到同樣的感情。」 在植入、喚醒、聆聽的過程中必然觸動某些「情節」因素,指涉感情的、哲學的、存在的。
古代繪畫藝術理論將繪畫分成「神」「妙」「能」「逸」四品,嫻於技術的最多只能畫到「能」品,而「神品」、「逸品」則需要超拔的境界、特別的體悟。
梁照堂先生將其藝術追求表述為由「技」向「道」的過程,「『道』乃藝術文化層次、氣格、氣質之濃縮」。傳「本真」之「道」正是梁照堂先生堅持不懈的藝術追求。
為此,先生用筆,不追求線條的細緻流暢,也不刻意於形象的纖毫畢現、惟妙惟肖,也就是說,他傳遞的不是細節之美,肖形之真,而多用枯筆焦墨,以粗糲的筆法來營造一種古樸、蒼茫、渾拙、厚重的意境,整體風格大氣磅礴、古意盎然。
先生說:「大氣是藝術的極高氣格。」捨棄細節、突破具象,用一種粗糲筆墨、粗略形象來傳遞書家、畫家的思想情感體悟方式,來引領一個具象之外的抽象,來構築一個令人陌生又熟悉的藝術世界,追求某種大境界大情懷,此謂「寫意」,梁照堂先生則尤鍾情於「大寫意」。我國傳統繪畫歷來重「神似」,重「意」的表達,而相對不重視形的工整和逼真,比如歐陽修說「古畫畫意不畫形」 ,黃庭堅也主張「妙畫骨相遺皮毛」 等,古代畫論也把最高的榮譽給了神品和逸品。
「大寫意」的筆法,讓梁照堂先生的藝術世界更準確更有表現力和感染力。這是一場精神之旅,觀之,可體悟先生之情懷之理解之闡釋之思考。
聲音本不具實體之形,梁照堂先生的筆墨卻能賦形於聲,讓聲音「物質化」,並以聲音為媒介,實現與環境之間的血脈相通。它將聆聽帶入真實聲境之「詩意」 ,讓多姿多樣的聲音充盈於筆墨間,或慷慨激昂,或婉轉流利,或激烈交鋒,或低語傾訴。
清人王原祁云:「聲音一道未嘗不與畫通,音之清濁,猶畫之氣韻也;音之品節,猶畫之間架也;音之出落,猶畫之筆墨也。」 以神御筆,刻畫細緻入微,便可能引發「聯覺」或移情。唐玄宗要李思訓在大同殿的牆壁上繪畫,歷時三月,得《長江絕島圖》,第二日早朝,玄宗面對群臣激動萬分,稱讚他說:「我昨夜從壁畫的山川中聽到流水聲,你可真是通神之佳手啊」 !
【來源: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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