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這些中式翻譯作品,我又堅定了好好學外語的決心

2020-12-13 新周刊

《哈利·波特》中的Hermione,翻譯為赫敏,也有部分地區翻譯為「妙麗」。

不同的語言間的溝壑難以被填平已成不可改變的事實,而翻譯追求的則是溝壑上空的精神共鳴。

前段時間,微博一位博主吐槽說,因為一個字,他在讀博爾赫斯詩歌譯作時給讀「崩潰」了。

「罪魁禍首」正是東北文化的出圈代表——「瞅」。

「瞅著你在我無眠的懷中的酣睡」。「我確信自己生死有命,瞅著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我瞅著最後的落日」。「拉比深情地瞅著它。」「我瞅著鏡子裡的那張臉,不知道瞅著我的是誰的臉。」

這瞅來瞅去瞅你瞅我的,感覺分分鐘就要蹦出一句「瞅你咋地」了。

這一版本的博爾赫斯譯作是上海譯文出版社在2016年出版的《博爾赫斯全集II》,其中收錄了12部博爾赫斯詩歌作品,由王永年、林之木先生翻譯。

博主坦承地說,雖然非常感激出版社收錄博爾赫斯晚年詩歌的用心,但這翻譯直接「把博爾赫斯整東北去了」,著實有點「不能忍」。

博爾赫斯:「瞅啥瞅?」/wiki

在首屆傅雷翻譯獎頒獎現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勒克萊齊奧曾說:「如果沒有翻譯,我們就像是瞎子或聾子一樣。」

而那些不恰當的翻譯,就像給讀者戴上了一副度數不合適的眼鏡。

讀是能讀懂,就是膈應。

那些翻譯車禍現場,各有各的神奇

被折騰到東北去的,還不止博爾赫斯一個人。

在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傳記《活著為了講述》裡,也出現了同款的東北大碴子——

「媽媽輕輕地叫她一聲:『大妹子!』」「她摘下眼鏡,遲疑片刻,張開雙臂一躍而起,哀聲叫道:『哎呀,大姐!』」

你聽這一聲聲親切的鄉音,同在拉美,馬爾克斯和博爾赫斯果然是老鐵。

豆瓣用戶@糰子大仙的吐槽。

《我的師承》中,王小波曾經談到對譯作中出現地方口音的理解。他回憶,小時候哥哥曾給自己讀過一篇查良錚先生翻譯的《青銅騎士》:

「我愛你,彼得興建的大城/我愛你嚴肅整齊的面容/涅瓦河的水流多麼莊嚴/大理石平鋪在它的兩岸」。

王小波記得哥哥說,這是「雍容華貴的英雄體詩」,是「最好的文字」。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另一位先生的翻譯版本:「我愛你彼得的營造/我愛你莊嚴的外貌……」

朗朗上口、韻腳齊整,讀來怎麼都有點順口溜的味道,讓人想拿起筷子敲一敲。後來,王小波才知道,這後一位先生是一位準東北人,難怪他的譯詩帶有二人轉的調子。

王小波說:「那一年我十五歲,就懂得了什麼樣的文字才能叫作好。」

王小波與李銀河。/微博@李銀河

王小波當然不是說東北的文字不好,而是把一篇宏大雄渾的俄羅斯英雄史詩變成了節奏明快的二人轉,只會在戰鬥民族和東北大兄弟之間挑起戰火。

而與這種嘗試接地氣的努力相對的,則是許多譯文中只要一讀腦子裡就自動開始雙語翻譯的濃重翻譯腔,從句式到語氣都能拿捏得十足十。

比如陳東飆先生翻譯的《巴塞爾姆的60個故事》中的《我與曼蒂博小姐》一篇,就曾引發激烈的爭議:

「曼蒂博小姐想要和我做愛但她猶豫不決,因為我正式來說是個小孩;我是,根據記錄,根據她的辦公桌上的成績冊,根據校長辦公室的卡片索引,十一歲大。」「我身高六英尺一,我適當的地方有毛,嗓子是一個男中音……」

這支離破碎的句子結構、放到中文裡格外古怪的詞語搭配,實在讓眾多讀者「叫苦不迭」。

雖然陳東飈先生曾在另一譯著的後記中說明,原著作者巴塞爾姆對文字的運用本身就極有特色,「對巴塞爾姆的文字進行意譯就是減除它的意義,剝奪閱讀它的唯一樂趣」。但用「直譯」是否就能給「生硬」正名?依然還是個問題。

李誕也曾對陳東飈先生譯文引發的爭議發表意見,評論中依然有網友認為即便直譯,也依然逃不開語句不順的問題。

不過退一萬步來說,無論是過於接地氣還是讀著彆扭的翻譯腔,這些翻譯總歸是負責任地準確傳達了原文的意思,而有些翻譯,則是在語義上就出現了錯誤,讓人看得雲裡霧裡。

比如去年3月,紐西蘭槍擊案發生後,國內許多媒體報導中都出現一句,在行兇過程中,槍手「在腿上綁了很多本雜誌」。很多人都不解,抗日劇裡士兵腿上綁布帶的倒是見過不少,綁雜誌是怎麼個道理?

一查,原文用的詞是「magazine」,的確是雜誌沒錯,但它還有另一個意思——「彈匣」。雖然譯者最後對這一翻譯中出現的錯漏作出了澄清,但網絡上已經滿是綁著雜誌跑的槍手了。

「我懷疑你們在黑翻譯軟體。」

而要數翻譯中最慘烈的「車禍現場」,馮唐翻譯的《飛鳥集》一定名列其中。本著在翻譯詩歌時要做到「有我」的原則,這部原本清新淳樸的詩作在馮唐手裡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出現了這些被讀者批為辣眼睛的露骨表達: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揭開褲襠/綿長如舌吻/纖細如詩行」。「有了綠草/大地變得挺騷」。

還有一些突如其來、畫風雷人的賣萌:

「白日將盡/夜晚呢喃/『我是死啊,我是你媽,我會給你新生噠。』」「現世裡孤孤單單的小混蛋啊/混到我的文字裡留下你們的痕跡吧」。

以及堪比郭敬明的青春矯情文風:

「你對我微笑不語/為這句我等了幾個世紀」。

對這本《飛鳥集》,有豆瓣網友言簡意賅地評論:「連環車禍、汽車墳場」。但是,即便嘲諷聲不絕於耳,對於馮唐這樣的譯作到底應該如何評判依然存在很大的爭議。

馮唐老師不僅熱愛翻譯,還喜歡玩斷句,比如《馮·唐詩百首》》。

例如馮唐被嘲為「郭敬明文風」的這一句,在被認為是經典的鄭振鐸譯本中被翻譯為:「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

有網友認為,較之鄭振鐸版本,馮唐的譯文以簡潔取勝,而將原文「waiting long」意譯為「等了幾個世紀」,也更加生動。

而馮唐自己,則在接受採訪時表明了態度:「我翻譯的風格就是我理解的泰戈爾的風格。」「每個譯者對於原作原貌和作者意圖都有不同理解,這個所謂的底線由誰定?」

泰戈爾到訪中國時與林徽因、徐志摩的合影。

應如何看待翻譯?是直譯的工具還是具有獨立性的文學創作?評價翻譯的標準如何劃定?在翻譯研究以及業界實踐中,關於這些問題的討論從未停止。

讓人看了覺得啼笑皆非的翻譯數不勝數,但能不能隨隨便便地就指控這些譯文「翻車」,要下一個定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翻譯有多難,誰譯誰知道

關於翻譯的原則有很多,最廣為人知的是嚴復提出的「信、達、雅」。「信」為準確明晰,「達」為曉暢通達,「雅」則是行文要有雅致韻味。

首先,要做到「信」就已經很難。避免直接譯錯意思的烏龍事件,其實只是達到了翻譯中「信」的基本要求。如何準確地把握異國文化複雜的語境,傳達出其基於歷史背景、傳統風俗的特定內涵,才是真正考驗譯者功底的地方。

每一部世界名著,背後都站著無數頭禿的翻譯家。/《戰爭與和平》

譯者陸大鵬在接受採訪時說,作為歷史書的翻譯者,他最怕的就是翻譯人名和頭銜。他在中學時讀草嬰先生譯的《戰爭與和平》,發現裡面幾乎個個都是「公爵」;後來讀英美人寫的俄國歷史書,又發現英文文獻提到俄國時滿地都是「Prince」,甚至一些窮光蛋也被稱為「Prince」。

那這個被俄國頭銜到底是什麼?陸大鵬從俄語專家那裡得到了這麼一大段解釋:這個頭銜在俄文裡寫作「Князь」,英文音譯為「Knyaz」或「Knez」,源於日耳曼語,最初指斯拉夫人的部落酋長,後來成為斯拉夫封建制國家統治者的頭銜。

在這些國家的中央集權化加強後,有的統治者將頭銜改為「Velikii Knyaz」,中文譯為「大公」,其下屬的區域性統治者則稱「Knyaz」,譯為「公爵」。在莫斯科公國與後來的俄羅斯帝國時代,沙皇偶爾會授予信任的人公爵頭銜。

1801年俄國吞併喬治亞後,原先喬治亞大大小小的貴族和許多韃靼貴族也稱「Knyaz」,這才使得這一頭銜大大貶值,變得「滿地都是」。繞了這麼一大圈,還只是弄清楚一個頭銜。要把翻譯做精準背後的坑有多大,可見一斑。

然而,就翻譯作品的整體追求而言,「信」也不過是第一層要求。翻譯了《紅與黑》《包法利夫人》等世界名著的譯界泰鬥許淵衝先生就曾下定論:「翻真不足為奇,但做到美很難。」

一想到翻譯,包法利夫人也頭疼。/《包法利夫人》

對功底紮實的譯者來說,相比於「真」,譯文中流露出的「美」往往是更高的評價標準。作為文學史上的「大牛」,朱生豪和梁實秋都翻譯過莎士比亞戲劇,前者是「以詩呈詩」,儘可能還原了莎劇口語化的特徵,同時不失詩韻;後者則採用白話散文式的風格,以直譯為主。

二者相較,現任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員的傅光明先生曾直言,梁實秋的譯文「時有草率」,其雖是散文妙手,但當莎劇需要體現「濃得化不開」的詩情詩韻時,他的譯作就讓人覺得短了一口「詩」氣。

而這一口「詩」氣,只有當你念出朱生豪譯的那一句「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的時候,方才噴湧而出,酣暢淋漓。

「生存,還是毀滅?」/《哈姆雷特》

可見,信達雅三者,做到哪一個都不容易。而要把誰放在第一位,則更是長久以來翻譯界各派人士「神仙打架」的古老命題。

相比於「信」,追求「達」和「雅」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照顧讀者的閱讀體驗。因此信達雅的矛盾的背後,其實是關於原作與讀者孰輕孰重的爭論。

從西塞羅提出的「意譯」與「直譯」,到施萊爾馬赫的「讓作者接近讀者」與「讓讀者接近作者」,再到趙景深的「順譯」與魯迅的「寧信而不順」之爭,都證明了這個問題的複雜難解之處。

施蟄存和傅雷曾就一句「靜得連一隻貓的聲音都沒有」該如何翻譯發生爭論。秉持翻譯精準觀的施蟄存認為應原原本本轉譯,而重視「神似」的傅雷則認為要結合本土語境,譯為「靜得連一個老鼠的聲音都沒有」,甚至「鴉雀無聲」。

到底哪種動物能被用來代表安靜,至今也沒有定論。這背後的兩難正是在於,要讓翻譯保持原汁原味,很容易就成了自帶原聲的翻譯腔;但要讓翻譯接地氣,又難免削減幾分外國文學獨有的「異域風情」。

魯迅和弟弟周作人也曾一起翻譯國外小說。

而譯者的身份也是一個一直懸而未決的問題。翻譯是單純的轉述還是一種二次創作,譯者應不應該「隱形」,是人們在評價翻譯作品時爭論不下的兩大立場。

有一位法國學者對翻譯家們說:「請在文本後面消失吧,而文本倘若真正被理解了,它們自身會說話的。」但英國詩人阿瑟·韋利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他認為,只有極個別的表述能夠在另一種語言中找到精確、直接的替代,更普遍的情況是譯者只能在諸多「近似解」中進行挑選。

因此在他看來,翻譯的過程中必然要加入譯者的聲音。「就我本人而言,要說話的總是我本人,而並非文本。」

但當譯者要開口,風險也就隨之而來。功底深厚的譯者或許能憑藉自身文學修養,使作品的表達力更上一層樓。

如翻譯家羅新璋在評價傅雷譯的《約翰·克裡斯朵夫》時,便大力讚揚了其中鮮明的「傅雷風格」,認為傅雷在原文翻譯中「融進了自己的朝氣與生命激情,自己的頑強與精神力量」。此時,是譯者的聲音與原著的聲音相得益彰,形成了和諧美妙的共振效果。

但當個人風格與原著畫風過於迥異,比如馮唐的《飛鳥集》,共振就成了撞車,每讀一句,都是對心靈的大力衝擊。

人人都知創作艱難,殊不知翻譯之難,也是如此難於上青天。

好的翻譯,「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錢鍾書先生說,「藝之至者,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翻譯也是「戴著鐐銬跳舞」的藝術,好的譯者都是在被框定邊界的一方空間裡,遵循既定規則的同時尋找表達的自由。

翻譯家許淵衝就是將翻譯視為「藝術」的堅決捍衛者。在譯林出版社計劃譯製《追憶似水年華》時,出版社內對書名產生過激烈的討論。

一派譯者主張直譯為「尋找失去的時間」;而另一派則主張譯為「追憶似水年華」。兩方爭論不下時,許淵衝先生拍案而起,要是不叫「追憶似水年華」,他就不翻了!最終,出版社還是敲定「追憶似水年華」為書名。

普魯斯特娓娓道來的一生故事也恰如這譯名,時而細水流淌,時而波濤奔騰,裹挾著往日時光汩汩滔滔而去。

這樣細膩優美的翻譯,也像余光中將英國詩人西格裡夫·薩松在《於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中的那一句「In me the tiger sniff the rose」,譯為「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經典西部片《True Grit》常見中文譯名為《大地驚雷》,而當時香港將其翻譯為《獨眼龍雙槍殲四虎》。

還有鄭振鐸譯《飛鳥集》中最為人熟知的那句「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翻譯家許鈞談到,自己對傅雷譯作印象頗深是《約翰·克裡斯朵夫》裡起首的一句:「江聲浩蕩,自屋後上升。」短短的「江聲浩蕩」四個字,如同將一幅捲軸畫緩緩打開,一個開闊的世界展露,漫長的故事從此開始,而「作者、譯者和讀者的共鳴與視界融合」,也在這方空間中實現。

許鈞認為,這四個字「穿越了歷史與永恆」,成為傅雷譯本的一個重要符號。

將外語譯為中文講究形似與神似的結合,將中文譯為外語也是如此。毛澤東《七絕·為女民兵題照》一詞中,最後兩句「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一度由於「紅裝」與「武裝」在字意和字音上的巧妙對應而被視為翻譯界的難題,但許淵衝充分地考慮了漢語的獨特設計,將其譯為:「Chinese people prefer to face the powder than powder the face.」

「紅裝」譯為「powder the face」,武裝譯為「face the powder」,兩個結構一致詞序調換的短語既表現了「紅」與「武」的對應,也兼顧「裝」字反覆的音韻感,實為妙極。

錢鍾書楊絳夫婦,都精通外語,楊絳在晚年翻譯《堂吉訶德》。

「文學翻譯不是1+1=2的科學,而是1+1>2的藝術。」在許淵衝看來,好翻譯追求的是兩種語言的統一,並從中獲得兩種語言的「雙贏」。

在知乎豆瓣上搜索關於翻譯的話題,那些「讓人眼前一亮」、讓人「覺得語言妙不可言」、讓人「感嘆語言是如此之美」的翻譯都有著相似的氣質,它們並非原文的機械復刻,而是在表情達意的基礎上傳遞出那一分只可意會的「神韻」。

一如曾翻譯《包法利夫人》《龐神三部曲》等著作的翻譯家羅國林所說,與原文一字不差,並不等於就是好的譯作。譯文只有「活起來」,真正體味和表達了原文的風格,才可稱之經典。

翻譯是文化轉碼,但更是精神共鳴

有學者指出,目前翻譯學研究正呈現出明顯的文化轉向和社會轉向。

翻譯不僅僅是關於兩種語言之間的轉換,在這種轉換過程中,翻譯家們所採用的有意識或無意識的習慣和規則,其背後都反映著特定的社會意識或文化傳統,因此翻譯研究可以成為人們觀察社會文化的特殊視角,在文化研究和社會學研究中佔據重要地位。

翻譯家,也是唐玄奘的主要身份之一。

從文化研究的視角來看,翻譯是兩種文化之間的對話,涉及一整個複雜的文本操縱過程。從什麼譯本會被選中翻譯、譯者及出版商的身份,再到譯者採用的翻譯策略等等,這些文本內外的限制,都關係到兩種文化之間不斷變動的權力關係。

在這種視角下,選擇「接地氣」還是保留「翻譯腔」的問題,實際上關於不同文化地位的博弈。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學家勞倫斯·韋努蒂將這兩種選擇概括為兩種翻譯策略——「歸化」和「異化」。

他指出,17世紀以來譯為英文的作品基本都是「歸化」的翻譯,而英文譯成其他文字時則大多採用了「異化」,這背後就體現了文化之間的不平等性。

英國翻譯學者貝克認為,翻譯不僅僅是對原文文本的敘述,更包含文本外的敘述,是「社會中更廣泛的各種敘述」,關於意識形態、政治背景、文化共識等等,其背後映射的正是各種繁雜隱晦的社會現實。

英文版《三體》大火,翻譯者、同為科幻作家的劉宇昆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李輝在評價翻譯家董樂山時說:「他的翻譯對讀者的衝擊,不只是限於在翻譯的信、達、雅方面所達到的高度,更在於他把翻譯的選擇,作為履行一個知識分子歷史責任的方式。」

八十年代初,董樂山率先完成了英國作家奧威爾的小說《一九八四》的翻譯,轟動一時,引起當時國內知識分子對民主自由思想的反思。

這本譯作與他後來翻譯的《西方人文主義傳統》《奧威爾文集》《蘇格拉底的審判》等等小說和理論著作一起,構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背後反映的是譯者「對命運的感觸」與「對歷史的觀照」。

翻譯是一種轉碼行為,不僅關於語言,更是關於兩個不同的文化體系。

《聖經》裡說,大洪水之後,人類「為了傳揚我們的名,免得我們分散在全地上」,曾經嘗試建成一座高聳入雲的「巴別塔」,視為人類統一的象徵。而耶和華為了阻止這一計劃,改變了人類的口音,使語音不通的人從此再也無法合作,隔閡由此生成。

1865年,古斯塔夫·多雷名為《語言的淆亂》(The Confusion of Tongues)的版畫。

語言不通,帶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失落。人們被不同的語言劃分為不同的群體,彼此之間界限分明,也因此使理解與共識落入虛空。而翻譯,就是人類為了達成交流而建造的一座新的「巴別塔」,使人類共同追求的「我們的名」再度顯現。

不同的語言間的溝壑難以被填平已成不可改變的事實,而翻譯追求的則是溝壑上空的精神共鳴。

西班牙詩人烏納穆諾在一首愛國詩中列舉了數個西班牙地名,並寫道「你們是我們西班牙語中無法翻譯的精華」。但事實卻並不是如此。

墨西哥翻譯家奧克塔維奧·帕斯就此在文章中指出,所謂不可翻譯的只是西班牙語的專有名詞,但這些字詞中包含的情感,在傳遞的過程中並不會遇到障礙。

「它完全可以翻譯,並且影射了一種普遍的經驗。」還有很多詩歌雖然「羅列的單詞不同,但氛圍、激情和意思是類似的」。

杜拉斯的《情人》在國內影響深遠,翻譯功不可沒。/《情人》

本雅明在《譯者的任務》裡說,「一部真正的譯作是透明的,它不會遮蔽原作,不會擋住原作的光芒,而是通過自身的媒介加強了原作,使純語言更充分地在原作中體現出來。」

那些真正通達流暢而富有韻味的譯作,就像一面透明的雙面鏡,人們從其中一面看到異國文化的身影,而從另外一面,則可以洞悉我們此時所處的社會現實。

而凝結了人類文明與情感的光芒,就通過這面鏡子,從遙遠的彼岸穿越到我們身邊。

彭萍,盧青亮. 當代西方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和「社會轉向」[J]. 江西師範大學學報. 2016,49(03):140-144.

《馮唐的〈飛鳥集〉把泰戈爾譯成了郭敬明?回應:活好不害怕,冷對千夫指》觀察者網

《三位國內知名翻譯家談傅雷及其翻譯風格》深圳商報

《專訪96歲翻譯家許淵衝:翻譯做到真不足為奇,但做到美很難》澎湃新聞

《陸大鵬:作為譯者,翻譯人名和頭銜最讓我頭疼》澎湃新聞

《以一己之力新譯莎翁全集——訪莎士比亞全集譯者傅光明》文匯報

《蘇福忠:說說朱生豪的翻譯》鳳凰網

作者 | E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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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名不懂外語的翻譯家,林紓通過和懂外文者合作,用文言翻譯了一百七十餘部外國作品,開創了中國文學翻譯之先河,對中國文學的繁榮與興旺,功不可沒。林譯小說在清末民初風行大江南北,深受讀者喜愛,影響深遠,不僅扭轉了當時國人的小說觀,提高了小說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改變了中國小說發展的軌跡,同時對國人的陳舊觀念和意識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 「翻譯家」玫瑰園中暢談麗娃河畔的翻譯與創作
    一簞食、一瓢飲、師大翻譯家們腳踏實地、潛心譯著,積澱了一大批高質量的翻譯作品,造就了富有師者特質的華東師範大學「翻譯家群」。他們中有11位獲得中國翻譯協會授予的「資深翻譯家」稱號。更令人驕傲的是,王智量教授於2019年獲中國翻譯界最高獎項——中國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2006年徐振亞教授獲俄羅斯作家協會頒發的高爾基獎,1996年黃源深譯著《我的光輝生涯》獲澳大利亞政府翻譯獎。
  • 原來前輩們這樣學外語!這個「有溫度」的展覽重溫七十年外語學科...
    華東師大的外語學科創立於1951年,是建校之初最早成立的專業之一,從外文繫到外語學院,從最初英語、俄語兩個專業到如今6個語種、7個專業,從麗娃河畔到櫻桃水邊,不斷發展壯大的師大外語學科不僅是我國外語高等教育蓬勃發展的一個縮影,也見證了時代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