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果假沙晶蘭,一種突破植物經典定義的神秘植物,現身寧波山間

2020-12-23 小山文藝植物美學

五一的刷山之旅,目標種是一種神秘而罕見的珍稀腐生植物—球果假沙晶蘭(Monotropastrum humile ,杜鵑花科沙晶蘭屬)。

節前,甬派客戶端梅子滿老師打來電話,說他們節日期間要推出《五一紀事尋山趣》欄目,希望帶著讀者一起體驗博物的艱辛,感受山間的樂趣,聆聽大自然的心跳。他建議我和林海倫、大山雀兩位老師各領一天隊,甬派記者隨隊直播,我欣然從命。

既然是面向大眾直播,還是需要聚焦一定主題的。大山雀老師的主題是雲錦杜鵑,林海倫老師的主題是一條物種豐富的古道,而我的主題是啥呢?想著這個客戶端有300萬訂閱戶呢,如果物種太普通了,實在對不起它的影響力。

忽然想起當前正是球果假沙晶蘭的花期,於是就確定它為主角了。這種植物雖在我國東北、西南以及湖北、福建和臺灣均有分布,但因其對環境要求極高,故平時難得一見。在寧波,也僅有鄞州、寧海兩個分布點而已。因去年和莊主一起探訪過,有一定把握找到它們,但也有可能落空。為確保直播效果,決定和三哥先去探探路。

再次來到鄞州東部那條熟悉的古道。與各處景區洶湧的人潮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天堂。一路流水潺潺,到處新綠滿眼,而且少有遊人行走,可謂鳥鳴山更幽,花開真自在。有「風車茉莉」美譽的絡石,正爬滿巨石,掛在樹間;紫花的夏枯草、韓信草、大薊、還亮草在路邊搖曳;白花的白檀、江南越橘、野芝麻、軟條七在山間清新;常春油麻藤、海金子、閩槐、雲實也花開正好。(篇幅所限,下期上圖)

先到去年發現單株球果假沙晶蘭的區域,在崖壁陡坡之間細細搜尋,欣喜地看到,去年同一個地方,假沙晶蘭居然又長出來了,而且還是那麼孤零零的一株,但遺憾的是,植株已經發黃,即將枯萎。我們於是脫鞋脫襪,涉水過溪,回到正路,繼續前行,希望其他地方有新的發現。一邊走路觀景看花,一邊探照燈般向林間樹下搜尋。大約一小時之後,終於又有了新的發現。

在一個距離大路約十幾米左右遠的緩坡上,忽然看到一小叢白色的「小海馬」,正亭亭玉立於枯枝落葉之間。啊,那不正是我們要找的球果假沙晶蘭麼。於是三步並成兩步,來到這群晶瑩剔透的假沙晶蘭邊上。這是一群剛剛出土不久的植株,花冠口還很緊緻,三哥數了數,共有15棵,有兩棵還被蟲子咬斷了。我們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各個角度對它們拍照記錄。

後來,在不遠處拍攝江南越橘那美麗小鈴鐺的時候,又發現一個分布點,兩處共6棵,均剛剛出土,有的花苞還沒打開。有了這兩處發現,我們感到無比輕鬆,直播終於沒問題了。若再有新發現,那就是額外的收穫了。

走入一條人跡罕至枯葉堆積的溪邊小路,三哥去年曾在此區域遇見五步蛇,我們心裡有點慌兮兮的,但又被前面的未知世界所誘惑,決定還是繼續前行。一路小心翼翼,四處張望,每走幾步,就往前面扔幾根枯枝問路,盲人般的打草敲地前進,來到一個溪流交匯之處,在對岸的一個大約45°斜度的陡坡之間,終於再次看到了那神秘的白色小精靈,在幽暗的林間散發著淡淡的晶瑩之光,我們興奮不已。

我們跨過激流滑石,小心攀援到假沙晶蘭邊上。這一叢大約十株左右,沒有第一叢新鮮,花冠口張開了很多,一圈雄蕊也散開了,顯然是花開好幾天了,但位置卻很好,尤其適合拍照。因為假沙晶蘭總是低著頭,不趴在地上往上拍,是拍不到它們花朵正面模樣的。而斜坡自下而上的角度,正好和它們來了一個面對面,留下了幾張頗為滿意的圖片。

作為植物界中一種特殊的類群,球果假沙晶蘭是一種腐生植物。它們的植物體無葉綠素,不能進行光合作用,但它們也不同於寄生植物,植物體獨立,不需要依賴寄主。它們的根部在真菌的幫助之下,形成菌根,可吸收腐敗的枯枝落葉間的可溶性有機物作為養料,從而完成整個成長、開花、結果的生活史。地上部分枯萎之後,來年可以在菌根之上再長出新植株來,當然,前提是生境沒有被破壞。

因其奇特的外形和陰暗的生境,球果假沙晶蘭被蒙上了一層神秘主義色彩,甚至被人冠以「冥界之花」的外號,這都是因為對其不了解所致。解剖一下被蟲子咬斷的那根植株體就知道,除了不能進行光合作用,球果假沙晶蘭和其他植物的構造基本類似,也沒有啥好神秘的。

球果假沙晶蘭構造很簡單,一莖一花而已,看起來如同一根「水晶菸斗」。莖上的鱗片就是它的葉子,「菸斗」部分是它們的花。花的形狀被雌蕊所確定,從解剖圖可以看出,子房及柱頭一體的雌蕊,形似一個「保齡球」,頂部鉛藍色、漏鬥狀的是柱頭,8-12根有粗毛的花絲,像絲絡袋一樣包絡著「保齡球」,黃黃的花葯在柱頭四周細細密密圍成一圈,最外面透明的花瓣,再將花絲包了一層,這就是花朵的結構了。果實成熟之後,」保齡球「下部會膨脹成一個大肚球狀,這就是名字中」球果「的來源了。

關於名字到底是球果假沙晶蘭還是球果假水晶蘭?還得說一說。在《寧波珍稀植物》一書中,名字是球果假沙晶蘭,但是在中國植物志裡面,卻是球果假水晶蘭,到了CFH(中國自然標本館)之中,球果假水晶蘭是異名,球果假沙晶蘭才是接受名。這是怎麼回事呢?

後來在中國知網查了一些文獻才知道,原來作為獨立種的大果假水晶蘭 、毛花假水晶蘭與球果假水晶蘭合併了,前二者作為球果假水晶蘭的變種處理,科也從鹿蹄草科變成了杜鵑花科。而球果假水晶蘭和球果假沙晶蘭,屬於異名同物,且球果假沙晶蘭發表在先,按照國際植物命名規則,名字於是就變成了球果假沙晶蘭。

植物分類學家們把這些名字拆開來、並進去,忙得不易樂乎,而有些文獻又沒來得及修改,可真把我們業餘愛好者弄得暈頭轉向,為了確定名字,最起碼多花費了三四個小時的時間。不過,作為普通人,咱們倒也不必太在意這些紛紛擾擾,如果喜歡,盡可以像三哥一樣,就叫它們球果假水晶蘭,也不算錯,畢竟中國植物志是這樣記載的,而且它們確實也長得像水晶一樣美麗,誰知道那「沙晶」是個啥玩意呢?沒聽清楚的,還以為是說「紗巾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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