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對河南人而言,是一種極其重要的香料。
兩千多年前,小小一粒胡椒翻山越嶺,進入中原。那時,一定沒人想到,兩千多年後,這個東西居然統一了中原一億多人的味蕾。
胡辣湯,是河南最具代表性的早餐,在這碗湯中,胡椒的味道得到了最極致的體現。
想讓河南人起早,胡辣湯,通常比鬧鐘更有力量。
逍遙鎮胡辣湯
在門派眾多的胡辣湯江湖,屬逍遙鎮胡辣湯,擁躉最多。
逍遙鎮位於周口市西華縣,沙河、潁河二水傍鎮而過。明清時期,沙、潁孕育了逍遙鎮的繁榮,也使胡辣湯伴隨河水東流,享譽各地。
逍遙鎮胡辣湯味道剛猛辛辣,像是一個在碼頭幹活的精壯大漢。胡椒在這碗湯裡,存在感極高,只需一口,從舌尖到喉處,再到肚腑,滿是它的霸道。
木耳、黃花菜、麵筋、牛肉,配料豐富熱鬧,滿滿一碗,花團錦簇。
「天時地利遂人願,任職四載樂逍遙」,從這裡走出來的胡辣湯,一碗下肚,七竅盡通,人自然逍遙。
但這抹「逍遙」,也許可以到達天南地北,但在距其六十公裡開外的一個地方,就不太靈了。
北舞渡胡辣湯
眾門派中,唯一能與逍遙鎮胡辣湯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北舞渡胡辣湯了。
同是一彎沙河水孕育的北舞渡胡辣湯,口感綿潤醇厚,肉香濃鬱。
這份濃烈的肉香,得益於做湯時,燉進湯裡的肉塊。
在文火的燉煮慢熬中,牛肉的滋味絲絲滲透進湯裡,湯體的綿柔在時間的催化下,逐漸形成其特有的風味因子。
同一種辛辣,在湯體入肚後才慢慢顯露,宛如一團火苗從胃中冉冉升起,暖著四肢。
喝慣了北舞渡胡辣湯的人,是再也不想喝其它品牌的湯了。
據說,在胡辣湯領域,逍遙鎮佔了6成的市場,北舞渡佔3成,剩下的1成,則被各色小門小派分。
遜母口胡辣湯
前段時間,我在管城后街閒逛時發現一家名為「遜母口胡辣湯」的店。經過詢問才得知,原來,遜母口是太康縣的一個鎮,遜母口胡辣湯,是太康美食的代表。
和我之前喝過的所有胡辣湯都不同,遜母口胡辣湯口感更加溫和,落口也不辛辣,僅舌根處會有一絲麻麻的感覺。
湯體清亮油潤,泛著淡淡的紅色。湯裡的配菜到和其他胡辣湯大同小異,都是麵筋、牛肉此物。
「在我們老家,湯裡還要擱黃花菜和海帶,只是,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總得以當地人的口味為準……」
店主老家是遜母口的,在鄭州這座胡辣湯消費重地,用一碗湯,述說著對老家的眷戀。
只是,這個店主也指出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胡辣湯裡究竟應該放些什麼?
大學校園裡的素胡辣湯
我上大學那會兒,校園裡的胡辣湯都是素的。畢竟,1塊錢一碗,還要啥自行車。
但素歸素,湯裡的配料可絲毫不馬虎。粉條、麵筋、木耳應有盡有,除此以外,還有煮的軟綿香甜的花生。
每次買飯,我都希望盛飯阿姨的手可以多抖兩下,好盛更多的花生到碗裡。
這種素胡辣湯雖沒有葷腥,但絲毫不影響它發揮自己的魅力。喝之前,在碗中澆一勺澥麻醬,放兩勺黃豆芹菜碎,素胡辣湯的美味,就全出來啦!
我還曾因素胡辣湯裡是否要放醋跟同寢室的朋友爭論過,可是呢,我倆還沒來得及就此問題達成共識,這家胡辣湯窗口便換了老闆。
從此,那帶有淡淡麻醬香且配料豐富的素胡辣湯,便成為腦海中最好喝的那一碗了。
開封白胡辣湯
在開封的老舊市場或傳統小巷中,也隱藏著一種不為人知的胡辣湯——白胡辣湯。在當地,他們也管這種胡辣湯稱為素胡辣湯。
和其他所有胡辣湯都不同,開封白胡辣湯裡面不放醬油,因而湯體清亮潤澤,呈半透明狀。只有絲絲縷縷的手洗麵筋、粉條和海帶絲,調節著湯體素白的色彩。
這碗湯,除了胡椒對人進行味覺轟炸,手洗麵筋也不停挑逗口感的層次。
在開封,每一家生意好的湯店,絕對都要掌握一門高超的手洗麵筋工藝。因為,手洗麵筋可是開封白胡辣湯靈魂的所在。
盆大的麵團,經過一遍又一遍漿洗,最終在溫水中幻化成絮……白胡辣湯便做好了一半。
喝起來,這鮮美辛辣的滋味,完全不似其素白的樣子那麼平易近人。
魯山胡辣湯
在全國任何一個地方,若是什麼時候吃胡辣湯發現裡面有粉皮,那不用說,店家十有八九來自魯山。
魯山胡辣湯極其實在。地道的魯山胡辣湯裡不僅有羊肉此類葷物,常見的有豆腐絲、木耳,不常見的甚至有核桃仁、芝麻,湯上面還漂浮著一層細碎的蔥花提味。
最關鍵是,粉皮不能少。
所以,魯山胡辣湯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實實在在,香味更是攔也攔不住。
吃起來,綿潤黏稠,尤其是那粉皮,爽滑勁道,配上胡椒的辛辣,讓人慾罷不能。
駐馬店雞肉胡辣湯
在胡辣湯江湖裡,雞肉胡辣湯著實少見。
駐馬店的大街小巷,分立著許多胡辣湯店,牛羊滋味的不在少數,可雞肉胡辣湯,很多人卻是沒見過的。
據說,這種胡辣湯是雞架熬湯,食客們也最喜歡挑湯裡的碎雞肉來吃。
記得在《炊事班的故事》中,河南炊事兵小毛在招待自己媳婦時曾說:「哪兒的胡辣湯都不好喝,就駐馬店的胡辣湯好喝。」
這句話,想必是說出了駐馬店人的心聲。
在河南,胡辣湯儼然已經不僅是一種早餐,更是凝聚河南人的味覺標誌。
無論是在新疆的天山左右,還是在廣州的街角巷道,亦或是在北京的高樓廣廈間,總有一個胃,在抓耳撓死的思念著一種味道。
夜幕降臨,懷著對胡辣湯的執念入夢,漫漫長夜也會變得異常短暫。
清晨,只要一碗胡辣湯,我們便有力量開啟新的一天。
王又又| © 撰文
小米| © 版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