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財富雜誌
燕窩到底是不是智商稅？
來源:紅星資本局(ID:hxzbj2020)
作者:鄧凌瑤 盧燕飛 李晨
近日，職業打假人王海稱知名主播辛巴所售燕窩是糖水，引發網友關注。王海方面表示，辛巴直播中所售燕窩蔗糖含量達4.8%，碳水化合物為5%，該產品就是糖水。對此，辛巴官方則回應，王海提供的質檢報告還顯示，除了冰糖燕窩製品本應含有的糖分外，王海送檢的樣品還含有燕窩的核心成分唾液酸。
11月20日，記者撥打辛選所屬公司廣州和翊電子商務有限公司詢問檢測結果，但電話一直未能撥通。
01
舉報人王海：辛巴所售的產品就是糖水
10月25日，快手主播「辛巴」辛有志及其徒弟「時大漂亮」的直播間裡售賣燕窩產品。隨後有網友指出該產品就是糖水，而在發布的視頻中，一罐燕窩清淡的像糖水一樣。
11月7日，職業打假人王海在微博稱辛巴售賣的即食燕窩的蛋白質含量為0，而根據燕窩質量等級標準蛋白質的含量約在30%—50%，並呼籲已購買的消費者儘快要求退一賠三，起步價500。
隨著事件的發酵，辛巴售賣燕窩的質量引發網友熱議。11月19日，王海在微博中發布檢測報告，稱辛巴銷售的茗摯品牌燕窩是風味飲料而不是燕窩，其綜合成本每碗不超過1塊錢。王海發布的檢測報告顯示，該產品蔗糖含量4.8%，而成分表裡碳水化合物為5%，確認該產品就是糖水。
對此，王海還表示，消費者可要求退一賠十 ，若進價4.2元，忽悠消費者說賠錢賣、貼錢賣屬於欺詐，辛巴和徒弟作為推薦者推銷者要以個人全部財產承擔連帶責任。
王海出具的檢測報告的機構為中國廣州分析測試中心，據其官網資料顯示，該中心於2001年通過中國實驗室國家認可，是三方檢測、校準實驗室和A類檢驗機構。報告檢測樣品的名稱為：茗摯碗裝風味即食燕窩。
紅星資本局聯繫到王海後，王海出具了檢測報告的另一部分。
在這一份報告中，紅星資本局注意到，除了王海所說的該產品蔗糖含量4.8%以外，還有關於分析唾液酸（燕窩檢測的指標之一）的分析項目。該檢測報告顯示唾液酸的含量為0.014g/100g，檢測的方法為SN/T3644-2013。
圖由王海提供
02
辛巴聲明：還有燕窩成分唾液酸
而在此之前，辛巴就已在直播過燕窩質量的問題，當場展示了檢測報告，而且還打開了一罐兒燕窩，用漏勺過濾出了不少燕窩絲。但報告的檢測方法並未公布。隨後王海出具了中國廣州分析測試中心的檢測報告，稱辛巴所售的燕窩就是糖水。
對於王海的質疑，11月20日早上，辛巴所創品牌辛選在官方微博發布聲明稱，感謝王海先生對公司及該產品質量問題的關注，王海先生提供的質檢報告，除了冰糖燕窩製品本應含有的糖分外，還含有燕窩成分：唾液酸。
聲明中表示，2020年10月25日，辛選主播「時大漂亮」在其直播間推廣該產品， 融昱公司在「茗摯」天貓旗艦店售賣，直播價格為258元15碗，每碗17.2元，辛選所屬公司減去平臺相關費用後得到12. 6%的推廣佣金，不涉及任何採購銷售行為。
該聲明還表示直播是按照融昱公司提供的產品信息進行直播推廣，事件發生後，第一時間將產品送檢，待結果回傳後公證並公布給廣大網友。如果對產品有任何不滿，可以向茗摯」天貓旗艦店申請退貨退款。
對此，該燕窩的品牌方已於11月6日發布聲明表示，此次發出的商品均為合格正品，已經合規合法通過各項質檢流程，不存在質量問題。對於惡意剪輯視頻、採用誤導性用語歪曲事實並傳播，惡意中傷品牌產品者，將用法律維護正當權益和商譽，追究到底。
11月20日，紅星資本局記者查看「茗摯」天貓旗艦店時，發現該店鋪所有商品已下架。而11月21日再次查看時，該店鋪又重新上架了三款燕窩產品，分別為冰糖風味即食燕窩、碗裝風味即食燕窩和即食冰糖燕窩。可以注意到的是，均為即食燕窩。
截圖自「茗摯」天貓旗艦店
03
燕窩種類與檢測標準多樣
辛巴售賣燕窩符合部分標準
根據《經濟日報》2019年12月的報導顯示，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相關負責人曾接受媒體採訪，並表示目前燕窩國家標準初稿已由國家食品安全風險評估中心牽頭起草，「燕窩國標初稿已定，還需徵求意見。」
據其介紹，燕窩是雨燕科金絲燕及同屬燕類用唾液與絨羽等混合凝結所築成的巢穴，其中含有多種營養物質，最為特別的是唾液酸、表皮生長因子和集落刺激因子。
新華社瞭望智庫食品行業研究員王先知也曾介紹，「燕窩生產企業目前大部分按照罐頭食品的國家標準生產。」但目前市場上燕窩產品品類眾多，包括燕窩罐頭、凍幹燕窩、即食燕窩、鮮燉燕窩等，而且還出現了很多燕窩衍生品，如燕窩咖啡、燕窩粽子等。
這也意味著，燕窩種類繁多的大背景下，並沒有現行的判定燕窩的國家標準。
而這，也正是王海與辛巴的爭論所在。
那麼先來看看王海提供的檢測報告。紅星資本局在上文中已經提到，王海在此次檢測中使用的方法為SN/T3644-2013。據紅星資本局查證，該方法為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於2013年8月30發布，2014年3月1日正式實施的出口燕窩及其製品中唾液酸的測定方法。根據出入境檢驗檢疫行業標準。
而唾液酸正是辛巴的「抗辯理由」。
資料顯示，唾液酸的學名叫做「N-乙醯基神經氨酸」，是一種天然存在的碳水化合物。唾液酸的主要食物來源是母乳，也存在於牛奶、雞蛋和奶酪中。唾液酸作為檢測燕窩質量的重要標準之一，除此之外，根據不同的標準還有色澤、盞型、含水率、蛋白質含量等。因此在11月7日王海也就蛋白質含量為0 提出過質疑。
根據SN/T3644-2013，主要是分光光度法和液相色譜-質譜法檢測唾液酸。主要針對固體燕窩和燕窩製品。燕窩製品唾液酸測定低種限要求為：在分光光度法中，液體燕窩製品測定低限應為3mg/kg,固體燕窩的測定低限應為0.03%。液相色譜-質譜法中，液體燕窩製品測定低限應為10mg/kg,固體燕窩的測定低限應為1mg/kg。
按此標準，王海報告檢測中的0.014g/100g高於SN/T3644-2013的標準要求。
再來看看辛巴在回應視頻中展示的檢測報告。其中唾液酸的含量為74mg/kg，如果用以上SN/T3644-2013的方法進行衡量，那麼則判定產品合格。
圖據網絡
目前GHT1092-2014《燕窩質量等級》在市場中較為廣泛使用和熟知。該方法為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於2014年6月23日發布，2014年10月1日正式實施。為供銷合作行業標準。
在這一版標準中，將色澤、盞型、大小、清潔程度、含水率、唾液酸含量、蛋白質含量這7種指標作為判定燕窩特級、一級、二級的標準。其中，在最低級的二級燕窩中唾液酸的含量至少要≥5%，蛋白質含量至少要≥30%。這也意味著不符合標準。
但相對於行業標準，還有一個更加權威的標準GB/T30636-2014，為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和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於2014年12月31日發布，2015年5月1日實施的。為燕窩製品中唾液酸的測定液相色譜法。主要針對燕窩及其製品。
根據該標準，辛巴在視頻中展示的檢驗報告則是符合標準的，王海出具的報告則同樣符合標準。
除了以上三種，實際上還有中國藥文化研究會與2018年3月16日發布，2018年5月1日實施的團體標準TCPCS001-2018。但這一標準針對的是即食燕窩。根據網絡熱議的辛巴售賣的產品、「茗摯」天貓旗艦店和王海的檢測報告中均為即食燕窩。
這一標準中對唾液酸的指標為≥0.5mg/g，在這一標準中，不管是王海提供的還是辛巴提供的報告均未達到標準。
04
還曾舉報小仙燉燕窩
除了舉報辛巴銷售燕窩是糖水外，紅星資本局注意到，此前王海還舉報過小仙燉燕窩。
據王海介紹，2018年9月，他從北京佳明佳食品公司法務得知小仙燉燕窩冒用佳明佳公司生產資質和廠名生產燕窩，致這兩家公司產生法律糾紛。
在查看小仙燉食品生產標準時，王海稱燕窩罐頭裡面添加了冰糖、桂圓、紅棗、椰汁、桂花、蜂蜜、雪梨等，實際上是個八寶粥罐頭。
2020年6月30日，王海將3瓶70克規格的小仙燉燕窩送到深圳市政府設立的深圳計量質量檢測研究院。經檢測，裡面「唾液酸」含量為0.06g/100g。此外，王海稱燕窩的膨脹率是6到8倍，不會出現小仙燉聲稱的90%的固態物質，「目前可以確定裡面有非法添加的隱瞞成分」。
小仙燉鮮燉燕窩方便粥的燕窩含量0.6克/百克或2.1克/百克，按照GHT1092-2014計算，小仙燉鮮燉燕窩方便粥每百克約含0.3克或1.05克蛋白質。
但是王海送檢結果顯示含有1.87克蛋白質、小仙燉100克檢測報告顯示含有2.17克蛋白質、小仙燉方便粥玻璃瓶上營養成分表標示的蛋白質含量高達2.6克。
這麼多蛋白質是從哪裡來的？王海從小仙燉的企業標準中推測，這些蛋白質或來源於海洋魚膠原蛋白。「真相是小仙燉鮮燉燕窩方便粥中90%以上的固形物，大部分系水分和未標示的海洋魚膠原蛋白等增稠劑穩定劑合成的果凍樣凝膠。」
同時，王海稱小仙燉產品標籤也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標準應該是按照含量佔比多少進行排序，燕窩佔比不到1%應該排在最後，而小仙燉把燕窩排在前面明顯是錯誤的。
圖據王海微博
對於王海質疑，小仙燉天貓旗艦店向紅星資本局表示，檢測結果是符合標準的，消費者可以向客服索要檢測報告。「如果對燕窩成分有質疑，任何消費者都可以買來去檢測，我們的復購率在80%，如果不好的話怎麼還在買？」
根據小仙燉出示的民營第三方檢測機構華測檢測認證集團北京有限公司的檢測報告，該燕窩產品中唾液酸含量為2.1克/百克，符合≥1.0的產品標準。至於雙方檢測中出現的差異，王海沒有解釋。
05
專家：該產品已標明類別「風味飲料」
燕窩營養價值不如雞蛋牛奶
關於如何界定燕窩產品，中國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告訴紅星資本局，目前，燕窩還沒有一個國家標準。「鑑別燕窩的真偽主要根據其蛋白質含量和唾液酸含量，但這兩個含量目前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標準。」另外，燕窩的唾液酸還有一定的差異，「主要是野生的和家養的差異比較大。」
雖然沒有「國標」，但目前有一些企業標準。「企業標準就是企業自己定的標準。」不過，在朱丹蓬看來，會存在一定的分歧。「比如，它在甲公司定為精品，但在乙公司的話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產品。」朱丹蓬解釋稱，這主要是由於企業所處的定位不一樣，其制定的標準也會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消費者報導》也曾指出唾液酸、蛋白質是燕窩產品最重要的兩個品質營養指標，它們的含量越高，說明燕窩的品質和營養越好。
據媒體報導，食品與營養信息交流中心科學技術部主任阮光鋒曾表示，這只是推薦標準，而不是強制的。「但也有一點約束，它如果標註是執行這個標準，就必須符合標準。」
「而且燕窩所含的蛋白質主要是膠原蛋白，屬於不完全蛋白質，缺乏人體所需的必須胺基酸（色氨酸），在某種程度上來看，燕窩的營養價值甚至還不如雞蛋、普通肉類」，阮光鋒解釋，從這方面來看，燕窩的營養價值的確不如雞蛋和牛奶 。
辛巴團隊推廣的燕窩產品信息顯示，該產品類別屬於風味飲料，營養成分表中，蛋白質0g，脂肪0g，碳水化合物5g。對此，阮光鋒稱，該產品其實不屬於燕窩。「在產品類別裡其實它自己標清楚了是風味飲料。只不過很多銷售在說的時候，會說是燕窩，有點打擦邊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