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簡單心理APP 簡單心理
圖片來源:樂隊的夏天
今天跟大家分享簡裡裡和峰哥的播客欄目BYM最新一期!
這一期邀請到的嘉賓是:大波浪樂隊主唱,李劍(微博 @李劍-老李子)!鼓掌!
大波浪樂隊在《樂隊的夏天2》中已經進入前7名啦,眼看著衝進 HOT5 的勢頭越來越猛。李劍來錄製這一期的時候,正在準備下一個賽段的曲目。
我們見到的時候他剛昏睡了一天,他非常坦誠地描述自己的「雙相」,對心理諮詢的懷疑,對於音樂的熱情,和對於「表達」這件事的忠誠感。
你今天將要聽到的不是一個對於他的音樂專訪,更像是我們之間的彼此了解。你將會聽到:
- 英國的後朋克搖滾是怎麼形成的,以及對大波浪的影響
- 《No Such Disease》是如何創作的? Can you trust me 是向誰提問?
- 音樂風格的變化是如何發生的?
- 是如何發現自己的「雙相」的?它給生活帶來怎樣的影響?
- 「雙相情感障礙」的科普 | 躁狂和抑鬱會有怎樣的表達?
- 心理諮詢是什麼?有什麼用?
- 「我錯了嗎?」
- 越軟的歌,越有力量
下面摘出了部分文字稿,懶得看字的朋友可以直接下滑到文章底部,點擊閱讀原文,立刻收聽節目!
(本節目中分享皆為個人經歷,不作為意見或建議。遇到相關情況請及時去正規醫院就醫,並遵醫囑。)
簡=簡裡裡;峰哥=峰哥;李=李劍
關於《No such disease》和「雙相」
簡:我其實特別好奇,你之前在《藍色的臉》專輯裡面,就包括樂夏裡面唱的第一首歌,你說如果只有一次唱一首歌的機會的話,你也希望是《No such disease》。那首歌是哪一年創作的呢?
李:那是2015年末。
簡: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讓你創作這首歌嗎?
李:當時寫歌的時候,我覺得特簡單,因為那時候是小樂隊並不成名,參加一些各種演出。因為你不成名嘛,好多人不尊重你。他會讓你怎麼怎麼樣,那我就實在沒法接受各種不公平對待,後來我就把它寫成歌了。其實這算是氣憤的一種反諷。
簡:有收到一個留言,他在你這首歌《No such disease》下面留言,他說他自己是雙相情感障礙的患者。他聽這首歌的時候,他覺得裡面所有表達的意象和情緒和他都是一致的。哪時候是你受雙相折磨的?
李:對,就包括現在也是,而且我覺得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別看最近特別忙也越來越嚴重,我能平穩的生活的時候一定是沒有任何事情的時候,樂隊也沒有工作,但你那樣就沒法生活。就我那個時候一般會起來買買菜,做做飯,和門口大爺聊聊天。我覺得那個時候是特別平和。我覺得我自己能分出來好幾個我。有的你們想像不到的,比如我在路上跟大爺能聊很長時間,好像大部分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我閒下來的時候可以看電視,看鄉村愛情,看劉老根,我能看一天,我能體會到他們那種百姓之間的喜怒哀樂,我也會看個特燒腦的電影,不太一樣,我也不知道具體我這個狀態,如果我不好的時候我是誰也不能看見的,最差的時候就會蒙在被裡,渾身會發抖。
峰哥:我看你微博這首歌包括樂夏,包括雙相你還發了非常長的微博,因為你微博上總共沒幾條,是其中最長的一條。但大家一般也不知道雙相是什麼東西。
李:對,我覺得好多人不知道。就在我沒去醫院之前,我都不知道是雙相,環形,環形是雙相的很各色的一種。
簡: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你自己有不一樣的。
李:其實我現在回頭一想,很早以前我們沒來塘沽之前就會有方面原因,不過沒那麼明顯,跟朋友在一塊的時候朋友能看出來。他說哎,你怎麼又急了?因為我本身是不能兩件事情同時做的,同時我只能做一件事情。如果同時出兩件事,我肯定會急。
我是需要思考的,我不能說是跟人天天24小時在外面哇哇哇,我不行。16年17年的時候,我就發現就有一規律:春節放假的時候那段時間沒有演出,沒有演出那段時間我就會跌到低谷,感覺每天這有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是個頭,以後怎麼辦?稀裡譁啦全來了,就在那能坐一天或者躺一天。再後來會越來越明顯,到18年的時候特別明顯了,就是不好的時候也太多了。
之前只是春節那段時間不好,其中的有不好的就會很小,一會兒就過去了。到18年的時候,時間就已經很長了。我的家人,就跟我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吧。
簡:因為你在樂夏上有公開的講你有雙相,講《藍色的臉》那張專輯都是給抑鬱的人來做的,對你來講是主動的選擇嗎?或者是意識層面的?因為在公眾面前來講這件事情(自己有雙相)其實還挺不容易的。
李:沒有沒有,《藍色的臉》是最後起的名字,等於專輯的概括名了。我就分析那張專輯的十首歌,其實我能串起來,它就是藍色的臉。就是在我最不好的狀態下,15年底到16年寫的。
#藍色的臉#巡演瀋陽站,攝影:@美帝奇音樂現場
我隊員邢星,李赫啊都離我而去,就剩我自己。我突然想到抑鬱症這個東西,那是藍色代表憂鬱。所以我選擇藍色。《藍色的臉》我覺得名字首先是很棒的,然後我真的是想通過張專輯,讓大家關注到這方面的事情。通過這節目好像也已經有不少人關注了,我也能看見他們的微博私信,我覺得我很欣慰,他們講的內容幾乎跟我想表達的很一致,對,我很欣慰。
簡:你收到些私信對你有什麼影響嗎?他們會給你講什麼呢?
李:他們會說,哎,你看我也會怎麼怎麼樣,起來怎麼不高興了,為什麼我一定要努力呀。我就會告訴他們,當然像心理醫生還是吃藥,都得配合,而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就你自己不行的時候,你一定告訴你自己可以的,或者你也告訴不了你自己可以的,那我們就去睡覺。這是我現在能看見的辦法。藥是必須的,這沒辦法,藥我就得常年備著。
(對我來說)能治療這個病況的唯一方法就是辭掉所有工作,去深山裡、農家樂呆上一年。但是我們在現實當中就不可能這麼做,那怎麼辦呢?那只能是你自己先知道你自己的問題,我現在是能知道的:今天又不高興了,哎呦肯定就完了,哪天一高興,也高興到頂點,高興的時候我是不會收手的,就讓你高興吧。低的時候,我現在是努力往上抬的,抬的唯一方法就是,睡個大覺。
關於「孤獨」
簡:你在講《藍色的臉》專輯的時候,我看以前的採訪你有說,你覺得自己特別孤獨。
李:對,孤獨無力。
簡:這個感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李:其實真正的是做樂隊之後就會有,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那麼強烈。那會年輕,老覺得身邊有一幫哥們,跟你是一樣的。後來我也看明白了,你人嘛,人得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越來越來越來越高,身邊那些朋友他們還是那樣,你越往上走的時候,你會越來越發現身邊很少人懂你。
不僅僅是樂隊方面,其他方面還有很多像發小啊,還有一些其他的朋友。即便能溝通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老闆那種。但是老闆跟你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他有他的個人觀念,他會跟你講,你不要想那麼多,我們要掙錢就好。當然我也會認同他的觀念,沒錯吧,掙錢是好,可是我這個行業不是掙錢就好,我是要真正的表達我的心靈的東西,讓更多人喜歡才好。我後來我發現欲哭無淚,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基本上就是這種。
峰哥:我看過你那些採訪,就有幾個幾個東西,讓我印象特別深。是你當年做了一次全國的巡演,巡演叫做「無取勝希望之旅」。
還有在樂夏這次,應該是你們當時說:我們這一團是最不想晉級的。
李:對,不在乎,或者說無所謂。
峰哥:中間都是融著一種......怎麼形容,喪或者是?
李:悲觀主義。
峰哥:這是從哪來?但另一方面,其實你看你在音樂創作上還挺新的,還特別專
業。
李:實際上這就能看出雙相來吧?在家的時候,不工作的時候我基本上都很簡單,估計一年就兩身衣服。冬天穿一身夏天穿一身,反正也不帶換的,要去買菜做飯,每天生活,我覺得都挺好,我要做一飯能做很長時間,做完了,你覺得那飯都特好看,自己還拍照片,這是另一種的我。
但凡有演出,或者我創作的時候,那就是又一個我了。尤其創作,這歌我弄一宿,我會非常高興。這一宿必須要喝酒喝到天亮,不用有人陪,我自己喝就好。這種狀態其實就跟演出狀態一樣。演出之前我也告訴自己,我肯定最牛的,誰在下面都不行。同時演出的時候,我也覺得內心的抒發是完全的放鬆的,要不然我就憋死了。我在平時的生活中壓抑的一些東西,會在演出臺上完全的釋放出去。
峰哥:人在做自己很喜歡的東西是不是就很自然的觸到嗨點,我能想像的是,像你說你一晚上睡不著覺了,覺也不想睡了。我能想像我以前一晚上解數學題,數學題證明出來了也不想睡覺了,就特別激動來回踱步,激動的不行。
圖片來源:樂隊的夏天
關於「表達」
簡:你是從大概什麼年紀開始做音樂的?
李:那可早了。2000年開始學吉他,沒學幾年就寫歌了,02還是03年就開始寫歌,就開始組樂隊。
簡:因為我在想,音樂這件事情一定能帶給你很多情緒的出口。
李:對,沒錯。做音樂我認為是這樣,你心裡和腦子裡肯定有需要表達的東西,任何人都一樣,所有人都會有。那麼有些人呢,他不懂得表達,那麼他只能放在腦子裡,或者有的人用嘴來說,比如幹傳銷的。他有他自己的理想,他就是說動你。然後還有呢,比如說像搞音樂的,音樂就只是抒發我們情感的一種表現形式。
當然,無論朋克後朋克,搖滾英式都無所謂,只是殼子,來表現我內心,畫畫也是一樣,畫家的都是用畫紙來表現他自己心裡的情緒。如果說你定義一個藝術家,定義人怎麼是這麼一個藝術家,那首先是他腦子裡有足夠的、比常人更多的生活,比常人更多的生活轉為自己的藝術形式,這是第一,那麼第二步呢,他的筆功好不好,他畫的好不好,他的音樂好不好,我覺得就具備兩點就夠。
峰哥:學習(音樂)是自學嗎?
李:對自學。
峰哥:沒看書什麼的?
李:看什麼書啊,就小時候,弄一幫的人,跟他們茬琴,來吧!
峰哥:我說下歌詞,咱們回到剛才那句歌詞:can you trust me?我第一次聽的時候還在想,是不是應該是do you trust me?但後來我品玩了一會兒,我覺得 can you trust me更好,因為這表示說:信任是不是一種能力,而不是一個選擇。do you trust me意味著我可以選擇我想信任你我就信任你,但can you trust me,意味著你有沒有信任別人的能力。
李:這詞兒更硬。
峰哥:有的人他沒有能力信任。回到歌詞,你們的第一張專輯的歌詞全是英文的。有一個歌詞還挺打動我的。歌詞來自《Not just imagining》的其中一段,我覺得這是一首小詩了。
I saw the frogs fall oh dead and dying
Climb into the coffin a miracle
I saw a pretty girl oh singing and dancing
Too close to me she disappeared
李:其實你知道嗎,越軟的歌越有力量。
寫軟就是說你要把歌寫慢了,(觀眾)主要是聽你的唱和你的歌詞。你像以前我那些歌唱了也聽不見,他完全是編曲的一個展現,對,我後來我是覺得編曲其實做的差不多了,就已經到這樣了,你再在努力還能變成樣呢?能變成真的是DJSet嗎?跟電子樂比還是有一定差距。
所以我覺得應該更多的從歌詞裡展現,歌詞裡面就讓它編曲越來越少,越來越清晰,所以你的人生才會越來越強。你人生展現的歌詞才會越來越有力量。
簡:我想問個抽象的問題,那你現在對愛有什麼樣的理解呢?
李:對愛的理解可複雜了現在。也就18年,發前兩張專輯之前,我從來沒寫過一首關於愛的歌。因為好像之前我並感受不到愛,可能也沒到那年紀。
再後來就發生了很多事。那些愛,我印象特別深,第三張第四張專輯,我就把那些愛都寫了進去。當我發現寫完那些愛的時候,我感覺我跟以前是一樣的,寫那些包括憤怒,諷刺啊,我覺得幾乎是一樣,而且我現在更喜歡我寫的關於愛的那些歌,因為那些歌大家更能有共鳴。
峰哥:你是指什麼一樣?
李:內心是一樣的。我內心都是要展現一些痛苦和悲哀的,我不可能寫愛像小虎隊似的,我們愛愛愛不完(其實是郭富城啦),那個是不會寫的。
簡:你提到痛苦,悲哀,哀傷,悲傷你覺得些東西是哪來的呢?
李:這是我身體裡發出來的,我不知道為什麼。
關於「未來」
峰哥:大波浪接下來想做哪些嘗試?
李:對,大波浪計劃年底要發個雙專輯兩張專輯。
峰哥:恭喜恭喜!
李:對對對,接下來就巡演唄。巡演然後就接著往後走唄。
但我最終的人生目標和理想是開一小賣部。樓下那種小賣部,自己能幹的那種。
簡:為什麼呢?
李:我覺得很輕鬆,也很生活,你自己能幹,千萬別開成那種連鎖,什麼便利,不開便利就開小賣部,就在(樓)下面,有很多人能跟你聊天,你也可以做音樂。你拿電腦,你自動付款,叭一掃。這一直是我一夢想,那樣的話生活比較踏實,可能到一定程度吧,十年以後差不多。
峰哥:可能都是比較接近你剛才說農家樂的那種狀態。
李:對對對。
簡:你描述的圖畫,包括農家樂的感覺在我腦袋裡面都是那種特別特別有生命力的。本來我想說煙火氣,但我覺得煙火氣裡面有很多生命的東西在。
簡:新專輯什麼時候發布呢?
李:2021年的一月份我們會發行大波浪的兩張專輯,也是首次樂隊兩張專輯同時發布。第一張是《新邏輯》,第二張是《不止一面》,你在《新邏輯》裡面的人會看到大波浪的提升版,高級版的大波浪。在《不止一面》裡面的大波浪會顛覆你對大波浪的認知。基本上以中文歌為主,屆時希望廣大朋友能夠多多收聽購買我們的專輯,期待我們的巡演。
以上文字稿有刪減(很多)
想聽完整對談音頻的朋友
點擊閱讀原文
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