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13日，位於街道口鵬程國際寫字樓內不少樓層的門上都貼有信用卡套現小廣告。13日，位於街道口的某科技公司銷售移動POS機。（記者 倪娜 攝）
圖為：「POS機養卡，低息套現」。武漢商務樓宇，此類小廣告隨處可見。
湖北日報訊 記者 劉天縱
信用卡最長56天的免息期，在投機者眼裡，成了賺取非法套現利潤的真空地帶。一些小微企業和個人使用信用卡套現借貸，一條POS機刷出的灰色產業鏈逐漸成形。
武漢POS機經銷商超千家，半數有攜款跑路風險
「我公司與銀聯和銀行深度合作，銷售員月薪萬元以上，做滿3個月可做武漢二級代理。」在智聯招聘等網站上，武漢招聘POS機銷售員的第三方支付代理公司有數百家之多。
9日，記者投出簡歷後，不到1個小時就接到一家名為「武漢盒子支付代理」公司的面試通知。在武漢廣埠屯電腦大世界12樓，記者與另兩名應聘者參加了面試，一名自稱「李經理」的面試官表示：「入行沒什麼門檻，只要肯吃苦、有一定社會人脈資源就沒問題」。他亮出的員工工資單上，約有50名員工，大部分月薪萬元以上。「工資這麼高，競爭激烈嗎？」面對記者的疑問，李經理說，武漢POS機經銷商超過1000家，但行動支付市場空間很大，全市有九成小商戶都沒有POS機。
記者隨後又面試了尖峰信息科技公司、武漢凌爍科技公司、武漢旭堯科技公司等多家POS機銷售代理公司，這些公司均表示，只要銷售業績好，就可成為二級代理商，成本價拿貨，享受POS機交易流水手續費分成。
據了解，獲得中國人民銀行POS機收單資質的第三方支付機構有269家，如支付寶、銀聯商務、財付通、快錢支付、錢袋寶等。由於各收單機構能發展多級銷售代理，僅在武漢及周邊地區，相關從業人員接近5萬人。「武漢有半數經銷商都是賣的二清POS機，有攜款跑路風險。」武漢億兆天下科技公司經理鄭小平說，一清機是通過銀聯、銀行或者第三方支付公司經過一次清算，將錢直接轉到收款帳戶上；二清機是掛靠在一清機下，需「二次清算」，即資金一次清算後，再轉至第三方帳戶，最後到收款帳戶。二清POS機的資金鍊多了第三方帳戶介入，這個帳戶可以是公司也可以是個人，這意味著商家的POS機在使用中有人操縱刷卡資金，操縱者隨時可能攜款跑路。
POS機費率隨便改，賺手續費差價是核心
銷售POS機，首先要知道代理公司與銀行直接辦POS機的區別與優勢。最大區別即低費率和低門檻。
銀行辦理POS機，需要營業執照、對公帳戶、身份證、銀行卡等，商戶還要有5萬元以上定期存款，但POS機設備及安裝免費。而代理公司辦理POS機，只需身份證、銀行卡、本人持身份證照片，有的甚至連營業執照都不需要，但需收取設備及開戶費。
位於武漢街道口的小金豆科技有限公司，是規模較大的POS機代理公司。該公司胡經理表示，全職銷售pos機，每天跑轄區市場，拉客戶並收集競爭對手信息；做兼職可低價拿機器高價倒賣，想辦法賺手續費差價。
胡經理介紹，公司共有3種POS機，即手機刷卡器、小型藍牙POS機、大型商戶POS機，成本價分別為100元、280元和800元，銷售價格分別不低於180元、500元和1500元。手機刷卡器現在最好賣。「銷售員的收入不是全靠賣POS機，關鍵是賺交易手續費差價。」胡經理說，銀行辦的POS機費率是行業固定的，但代理公司的優點是無論商戶是什麼行業，都可以把費率做成0.38%至1.25%之間。「我們公司是北京錢袋寶的湖北一級代理，費率能低至0.3%，只有用戶有交易流水，公司就有錢賺。」胡經理說，如果客戶日交易量破萬元，POS機免費送也無妨。「無需審批、費率過低、承諾刷卡資金當天到帳的經銷商，一般賣的二清POS機，商戶勿貪小便宜。」鄭小平提醒。
改POS機費率，商戶名稱要跟著改，用假名字的商戶多了，市場資金運行風險就更大。針對該問題，今年2月，中國人民銀行發布了關於2015年支付結算工作要點的通知，將會同相關部委，按照取消POS機刷卡行業分類的思路，制定改革方案並組織實施。根治POS機亂象，有望邁出第一步。
商戶名稱每分鐘一變，手機刷卡器成「套現神器」
「一些熟客用信用卡套現20萬元，我只收手續費400元。要是他從銀行信用卡取現，手續費至少2000元。」武漢團結大道一家茶館的王老闆說，通過pos機用信用卡套現的人，要麼是急需用錢的小老闆，要麼是為了炒股、理財、民間借貸。如今，有大POS機（每日交易金額不封頂）的個體商戶，普遍存在套現行為，由於銀聯監控加強，他打算收手不幹了。
然而，流動資金仍是小微企業特別是個體戶的剛需。樹大招風的大POS機易被監管，拇指大小的手機刷卡器則難防得多。
武漢那美支付公司專營手機刷卡器。該刷卡器可插在智慧型手機耳機插孔上，安裝APP軟體後，手機即變成個人移動POS機。「買手機刷卡器就是為了套現。」該公司客服人員表示，用戶憑身份證、銀行卡在手機上就能實名認證開通，刷卡有0.49%、0.78%、1.25%和35元封頂4種費率自由選擇，資金當天到帳，交易商戶名稱每分鐘隨機變一次，不易被封查，「每月能賣30多個」。
客服隨即登錄一家名為「匯賈商城」的電商網站演示。完成帳戶註冊後，記者既能當電商賣家又能當買家，自己掛上一個遊戲點卡充值的商品，再用買家帳戶信用卡刷卡拍單。交易記錄顯示，買賣雙方的IP來自全國各地。
湖北銀聯工作人員坦言，他們只能監控POS機跨行交易流水，如果商戶利用電商平臺，將交易轉移到線上，銀聯無計可施，就像「雙11」期間淘寶、天貓成交量只有支付寶知道一樣。
對此，廣東瀚誠律師事務所律師許廣慶提醒，POS機持有者不要有僥倖心理，如果以虛構交易、虛開價格、現金退貨等方式向信用卡持卡人直接支付現金，數額巨大，一經查實，將依據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條規定，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監管真空會導致銀行信用需求與消費需求失真。」省社科院經濟研究所所長葉學平表示，僅用最多35元的手續費就能套出數萬元現金，信用卡免息期內，就算存進餘額寶都有得賺，如果大量信用資金被套現，將幹擾主管部門對市場資金需求的判斷，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的立法及監管必須立即跟上、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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