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女俠1984》上映
12月18日作為2020年唯一一部上映的超級英雄主題電影《神奇女俠1984》，用神力治癒世界。神奇女俠在人人都籠罩在恐懼之中的二戰背景下誕生，她是地球有史以來首位女性超級英雄，她伸張正義、博愛，崇尚和平與性別平等，啟發無數女性一同聲援女性主義奮鬥。神奇女俠不僅僅是一個具有強大票房號召力的爆米花電影主角，而是一面社會思潮的多稜鏡。回看古代也有許多巾幗奇人，今天我們一起看聊齋中的俠女故事...
魯迅指出：《聊齋志異》除「記神仙狐鬼精魅故事」以外，「又或易調改弦，別敘畸人異行，出於幻域，頓入人間。」就是說，這部文言小說集除了大量採用狐鬼花妖的神異題材、奇幻內容曲折地表現現實社會與生活理想，還有一部分作品直接描寫現實的人事，不過不是一般的、常見的人和事，而是異乎尋常的奇人奇事。此即所謂「畸人異行」。這些作品的最大特點是人物事跡可歌可泣，人物性格鮮明突出；而且大多以一個人物為中心，全篇像是主人公的傳記。但比傳記文學更集中、更生動、更多故事性和傳奇性，更富藝術美和感染力，即小說家之筆。
不過，在《聊齋志異》中，此等人物最多的不是男兒，而是女性，是出類拔萃的女中魁首，巾幗奇人。作者為她們塑像、立傳，熱情禮讚，產生了《商三官》《庚娘》《俠女》等一大批膾炙人口的篇章。
《商三官》《庚娘》都是驚心動魄的仇殺故事。兩者既相似，又不同。商三官的父親被豪紳指使家奴活活打死，三官的兩個哥哥告到官府，官府袒護豪紳，不予理睬。十六歲的三官婚期在即。她首先義正詞嚴地推遲了婚期，隨即說服兄長埋葬父屍，不要對官府再抱幻想；然後女扮男裝，離家出走。在豪紳壽誕之日，她以藝人身份混入其家，夜殺仇人，而後自盡。作品篇幅不長，情節也不複雜，只用兩三件事就把女主人公的非凡膽識和勇毅性格突顯出來。她的兩個哥哥原來準備保留父屍，企圖再告。她反對說：「人被殺而不理，時事可知矣。天將為汝兄弟專生一閻羅包老耶？」一句話就顯出她對現實的清醒認識，也透露出她將以自己的力量復仇的決心。刺殺仇人之前，她是那樣沉著、鎮定，舉止從容，神態自若，不僅表現了為報父仇視死如歸的精神，也顯示出胸有成竹、臨事不懼的氣概。蒲松齡在篇末發的議論中將這位少女的凜然正氣同被人們供奉的神靈關羽作比，「願閨中人買絲繡之」。實際上，這篇作品就是英雄少女的一尊塑像，一座豐碑，可以流傳千古的，如王阮亭之評：此商三官，可與三國時為父殺仇的龐娥、唐代小說人物為父、夫殺仇的謝小娥，「得以鼎足矣」。
《庚娘》的女主人公是個美麗、賢惠的少婦，歹徒王十八為了得到她，將她的丈夫、公婆統統打落水中。她在緊急關頭不懼不慌，先用好言穩住賊人，然後用酒將他灌醉，殺死報仇。庚娘的膽力、勇氣不減商三官，由於身處賊人掌握之中，情勢危急，更突出了她的談笑不驚和足智多謀。商三官殺仇放在暗場，側寫，虛寫，氣勢卻足；庚娘殺仇放在明處，正寫，實寫，更驚心動魄：
王喜，具酒對酌。庚娘執酒，勸酬殷勤。王漸醉，辭不飲。庚娘引巨碗，強媚勸之。王不忍拒，又飲之。於是酣醉，裸脫促寢。庚娘撤器滅燭，託言溲溺，出房，以刀入，暗中以手索王項，王猶捉臂作暱聲。庚娘力切之，不死，號而起，又揮之，始殪。
此誠異史氏所言：「談笑不驚，手刃仇讎，千古烈丈夫中，豈多匹讎哉！」比之商三官，各有千秋！
《俠女》的主人公在《聊齋》的人物畫廊中獨樹一幟。她雖然也是個殺仇女性，卻與商三官、庚娘迥然不同。她有來去如電的功夫、異乎尋常的劍術，殺人報仇不足為奇。令人驚奇的是她作為俠女的性格。其父在朝為官，被仇人陷害，全家被抄。她背負老母出逃，住在顧生家對門，隱姓埋名。由於受到顧家母子的照顧，又憐憫顧生貧不能娶，特與顧生私生一子，為他家延續後代，卻不肯同他結為夫婦；待到母死兒生，一無牽掛，即取仇人之頭遠走高飛。
作品以主人公一心復仇為背景，而用主要篇幅寫其日常生活情事，寫她與顧生的特殊關係，著力表現人物性格，創造一個「豔如桃李」而「冷如冰雪」，既疾惡如仇，又惜弱憐貧，性格豐滿而複雜的俠女形象。通篇無一筆直寫俠女，而從顧生母子眼中看主人公，從而增加了「畸人異行」的神秘感，使人忽怪忽疑，忽驚忽嘆，對俠女的認識層層深入，不僅造成情節的懸念和波瀾，也有利於刻畫人物，強化意境，虛虛實實，以實掩虛，繁簡得當，重點突出，收到多方面的藝術效果。這一俠女形象，較之唐人李肇等記述的相類女俠有明顯的相似之處，蒲松齡很可能借鑑了其中某篇紀事，經過大力改造、生發而成此篇。那幾篇的情節大同小異，很像由同一故事演變而生。其與《俠女》的最大不同，是其女報仇後皆殺子而行，而《俠女》則生兒是為顧生接續後代。這一出發點不同，就改變了全篇的布局和整個的俠女形象。讀之可敬，而且可親。兩者的思想、藝術高下懸殊，不啻霄壤。
展開《聊齋》，女性形象聯翩而至，千姿百態。愛情小說的女性多陰柔之美；上述各篇的女性多陽剛之美。全書主要是精彩女性的人物畫廊。
正文/馬振方
圖片/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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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異》面面觀
馬振方 |著
北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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