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人抨擊蜀相諸葛亮不顧國力弱小堅決北伐,認為這是蜀漢滅亡的主要原因。諸葛亮其實這是以攻代守,保持經常北伐的進攻態勢,反而會讓強大的曹魏處在相對被動的位置。如果不是如此,坐等曹魏來攻,蜀漢就不是在公元263年才滅亡了,可能早上十幾年或二十多年。當然,蜀魏兩國的差距實在太大,263年蜀漢還是等來了滅國之戰。
圖-魏蜀吳都城洛陽、成都、建業(南京)位置示意圖
魏景元四年(公元263年),控制曹魏的司馬昭決定大舉伐蜀。不過這次伐蜀之戰也引出一個爭議,滅蜀的頭功到底是中原名將雙子星之一的鄧艾,還是鍾會?我們先來看一看鄧艾和鍾會的職務,鄧艾是太尉,鍾會是司徒。三公之中以太尉居首。伐蜀時,鄧艾為徵西將軍,假節都督隴右諸軍事。鍾會是鎮西將軍,假節都督關中諸軍事。鍾會這個鎮西將軍,也是鄧艾升遷前的官職,由此可見鍾會的官職比鄧艾小。
但到伐蜀時,鍾會卻做了主將,鄧艾只是副將,這是因為什麼呢?司馬昭控制朝廷大權,使得魏帝曹髦和司馬昭拼命,只是力量懸殊太大,被司馬昭殺掉了。弒主不是好名聲,司馬昭受到了很大的道德壓力,需要建立奇功來化解弒君產生的危機,所以伐蜀對司馬昭來說是非常有必要的。
當時魏國上下對伐蜀之事充滿質疑,意見並不統一。在這種情況下,滿朝文武只有鍾會一人贊成司馬昭的伐蜀之議。「(司馬)昭欲大舉伐(蜀)漢,朝臣多以為不可,獨司隸校尉鍾會勸之(伐蜀)。」鄧艾則從純軍事的角度分析,認為此時伐蜀不是最佳時機,《晉書-文帝記》記載了此事,「徵西將軍鄧艾以為(蜀)未有(挑)釁,屢陳異議。帝(司馬昭)患之,使主簿師纂為艾司馬以喻之,艾乃奉命。」可見司馬昭對鄧艾此舉是非常不滿的。鍾會看透了司馬昭的小心思,鄧艾有意無意拆司馬昭的臺,這也是司馬昭重鍾會而(相對)輕鄧艾的原因。
曹魏伐蜀其實不止是鍾會的正面軍與鄧艾的奇兵。當時魏國是出動了三路大軍,鄧艾率三萬人出甘松、沓中(甘肅省甘南州舟曲縣附近),主要任務是牽制蜀漢大將姜維。另一路大軍是諸葛緒帶三萬多人出武都等地,堵死姜維南逃入蜀的歸路。真正的魏軍主力十多萬則是鍾會統帥,出兵斜谷和駱口。
由於鍾會軍是魏軍主力,姜維重點的防禦方向也是鍾會。畢竟蜀漢國小兵少,一旦讓鍾會大軍進入蜀中,蜀軍是難以分兵防禦的。姜維的應對辦法是集結當時能拿出來的兵力,比如廖化、張翼等部會合於劍閣雄關。只要死守住劍閣,就能阻止魏兵進入相對平坦的四川盆地。在只有冷兵器的古代,地理上的險要堪稱是一支重要的盟軍。蜀軍憑藉劍閣地勢之險,鍾會始終沒有辦法攻克,陷入兩難之地。鍾會有些扛不住,甚至打算退兵。
再說鄧艾這一路。按魏軍之前的行軍計劃,鄧艾應該與鍾會二師會合,但姜維死守劍閣,導致計劃泡湯。在這種情況下,鄧艾才有了繞過劍閣、偷渡陰平的打算,「陰平由邪徑經漢德陽亭入涪,出劍閣西百裡,去成都三百餘裡,奇兵衝其腹心」。最後鄧艾堅持自己的戰術計劃,並獲得了成功,殺到成都城下,逼蜀主劉禪投降,蜀亡。因為蜀主降於鄧艾,很多人因此認為鄧艾是滅蜀的頭功,因為鄧艾憑一己之力扭轉了鍾會所面臨的被動戰局。
實際上呢,鄧艾所偷渡的陰平被稱為邪徑,其路艱險難行,風險極大。鄧艾偷渡陰平就是一場豪賭。他雖然偷渡陰平成功,可經過長時間的山路行軍,魏軍精疲力竭。如果魏軍面對有駐紮的蜀軍,這支魏軍是根本沒有能力還手的,鄧艾勢必全軍覆沒。再者,鄧艾的行動並沒有主帥鍾會匯報,明顯是在搶頭功。
只能說鄧艾的運氣太好,蜀軍的重心放在鍾會那邊。陰平天險過後, 江油不戰而降,勢如破竹拿下涪城(四川綿陽)後,一舉擊殺諸葛瞻父子,最終滅蜀。鄧艾心裡也明白,一旦拿下不綿竹,則姜維引兵來攻,自己還是死路一條。如果不是鍾會率魏軍主力牽制由姜維率領的蜀軍精銳,就算鄧艾拿下江油和涪城,姜維依然有足夠的能力分兵來攻鄧艾部,鄧艾在異地作戰,能往哪跑?糧草都成了問題。
如果只從戰術角度,鄧艾是滅蜀頭功,但從戰略上講,鍾會的功勞不比鄧艾小。都說鄧艾是奇兵,如果沒有正面軍進行掩護,還能是奇兵嗎?比如說梁山好漢108個攻打某寨,105個在正面吸引敵寨主力,時遷、李逵、武松三人從側門進,由時遷撬門成功,李逵和武松大開殺戒,砍死寨主,因為寨兵都去正面了。這種情況下,能說時李武三人是滅寨的頭功嗎,大家哪個沒有功勞?
鍾會與鄧艾,一正一奇,合力滅蜀。真要論首功,二人皆可稱為首功,缺了哪一個環節,滅蜀都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