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料哥
    「鄉音無改鬢毛衰,『衰』在詩中本讀cuī,教科書上的注音是shuāi;遠上寒山石徑斜,『斜』在詩中本讀xiá,教科書上的注音是xié;一騎紅塵妃子笑,『騎』在詩中本讀jì,新版教科書上的注音是qí……」
    
    近日,一篇題為《請注意,這些字詞的拼音被改了!》網文上了「熱搜」,文中指出部分教材和工具書中一些常見字的讀音變化,引發網友大討論。
    儘管《咬文嚼字》的主編已經站出來闢謠稱這是假新聞,其中大部分內容來自國家語委2016年6月6日發布的《徵求意見稿》,而這個《徵求意見稿》至今尚未正式發布。
    然而,字詞讀音話題的熱度之高,成功吸引了有料哥的注意。關於這一話題的爭辯,有料哥的同事叮咚哥已經做了一番整理(戳這裡
    網友激烈討論:「我可能上了個『假』學」?
    你上學的時候,可能有這樣的體驗,在課本中朗誦如:「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shuāi)」「遠上寒山石徑斜(xié),白雲生處有人家」「一騎(qí)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如果用上述標註的讀音朗誦,語文老師往往會幫你把「衰」糾正為「cuī」,「斜」為「xiá」,而「騎」為「jì」。
    近日,網上熱傳一篇《注意!這些字詞的拼音被改了!》的文章,稱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第6版,不少字詞注釋的漢語拼音已經發生變化。上述三個讀音又被「糾錯」,而如這樣的修改文中還列出不少:
    
    實際上,從去年就有網友發現從小學習的一些字的讀音,在如今的字典裡,已經不知不覺地改了。如說(shuō)客,坐騎(qí)等,不一而足,越來越多字詞的讀音引起網友的困惑,很多網友表示不能接受這種修改。有人打趣地評論:小時候可能上了個「假」學。
    
    
    而有部分網友對這種改變卻顯得比較平靜,這部分人認為歷史上,語言是一直在演變的,只是這種變化恰好發生在眼前。
    派別之爭:全民討論有益語言發展,字詞讀音沒必要「一刀切」
    網絡上形成的兩種聲音,其實也基本反映了語言學界的爭論焦點。
    對此,省教育廳語言文字工作專家諮詢委員會主任委員、廣東技術師範大學教授林倫倫認為,對漢字讀音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體現了語言學中兩個派別的觀點衝突。
    林倫倫說,首先是以《咬文嚼字》編委為代表社會語言學派,他們主張語言是一個發展的過程,語音也會隨著社會發展而發生改變,他們的觀點,自然是全力支持修改漢字語音的。而與之對立的一派則堅持認為,漢字讀音不可隨意變更,這部分通常是飽讀古籍,對中國語言文字持相對保守意見的人士。
    這一派的觀點並不支持隨意修改漢字語音,林倫倫舉例子說,如果把一騎紅塵妃子笑中的「騎」的讀音由原來的jì改成qí,不僅有失詩意的優美,也造成無法押韻,有失古詩格律和平仄的嚴謹。
    「兩派的說法其實各有道理,無法區分誰對誰錯。」林倫倫說,不過他比較偏向社會語言學派的觀點,認為漢字語音隨社會發展而發展無可厚非。
    本次網文披露的字音修改中存在多種類型的異讀,如古詩詞舊讀、辭典的新注音,還有的是出現在《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中的讀音修改。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1985年,國家發布《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對一些異讀詞進行了修訂。2016年又發布了《徵求意見稿》其中對一些讀音進行了新的修訂,並發布在教育部網站上徵求意見。
    「這篇文章雖然有點語不驚人誓不休,但是有個好處就是讓讀音修改的議題從專家討論擴散到全民討論,其實是有利於語言發展的。」林倫倫介紹,這篇流行很廣的網文實際上是從上部分摘抄所得,實際上其中提到的讀音修改並沒有形成共識,更沒有由權威機構明確對外發布。
    有料哥留意到,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教授王暉就在媒體撰文,也闡述了和林倫倫教授一樣的看法。
    王暉認為,語言文字是全社會的信遞工具和情感紐帶,因此需要規範,語言文字規範是一項複雜的社會文化活動,例如「拜拜」來自英語,《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採納了群眾的讀法,把第四聲改為第二聲,這是一種尊重群眾自發規範的自覺規範。
    「雖然我認為漢字讀音可以改變,但是也不宜一下子改動過大。」林倫倫說,正如簡化漢字,不能簡化過度,如將雕像簡化為「刁相」就貽笑大方了。
    話你知
    你知道嗎,廣東話也有拼音
    1960年9月,廣東省教育部門一下推出了四套基於漢拼的拼音方案,分別是廣州話拼音方案、潮州話拼音方案、海南話拼音方案(80年代之前海南屬於廣東省)。
    
    廣州話拼音的韻母表
    相較而言,四套拼音中,潮汕拼音推出後應用相當廣泛,尤其是在字典辭書中廣泛使用。潮汕地區中小學語文老師幾乎人手一本《潮州音字典》,這些字典裡面的注音就是用的潮州話拼音。
    
    《潮州音》字典在潮汕地區有著近乎《新華字典》的地位
    接著上文的話題,林倫倫還指出,即使是修改過的讀音,在字典中也可以標註「舊讀」,保留該字詞以前的識讀樣貌,這也是他主持編著《新編潮州音字典》堅持的原則。
    廣東是個方言大省,存在廣府、客家、潮汕三個語言支流。林倫倫是當代知名語言學學者,潮汕方言研究專家,對潮汕方言的發展演變有深入研究,出版過多部研究專著。
    他說,潮汕方言中也存在很多「異讀」現象,大多是受到普通話影響而出現的。按照他一以貫之的觀點,社會在發展進步,語言也在因時而變,既然已經出現新的讀音,就沒有必要刻意糾正過來。
    面對日趨嚴峻的方言保育工作,林倫倫用他力所能及的方式在堅守。2017年8月,林倫倫從韓山師範學院院長一職退休之後,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對潮汕方言的保護工作中。
    謠言也好,真事兒也罷,在有料哥看來,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它並非一成不變,必然會隨著社會發展有所變化和調整。
    以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工具書《新華字典》來說,自1953年出版以來,歷經10餘次修訂,重印600多次。比如,1959年版把全面推行的《漢語拼音方案》貫穿於全書,突出了漢語拼音給漢字注音的方式。1987年版大量收錄了經濟、法律、技術的詞彙。
    1998年版作了全面修訂,修訂後的字典收單字(包括繁體字、異體字)1萬餘個,帶注釋的詞語3500多個。我們今天熟悉的光纖、光碟、網際網路、黑客、軟體、硬體、手機、克隆、基因、白領等詞都是在不斷修訂中加入的。
    語言文字的發展既要強調規範,也要保留一定的彈性。時至今日,已經很難明確說哪些是古音,哪些是現代讀音,但總體說來,語言規則肯定會越來越簡化,話語表達也一定會越來越豐富。
    為啥對於讀音的爭辯這樣火熱?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愛!是我們對漢語言文化深深的愛~對不?
    西西君
    杜瑋淦
    馮志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