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生,1942年6月出生,六甲鎮人。1960年9月在海門中學讀書時加入中國共產黨,1961年考入中國科技大學地球物理系,1966年畢業留校。1968年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先後在西安衛星測空中心、中國航天遠洋測量船基地從事人造衛星跟蹤測控系統軟體設計、試驗任務組織協調和調變指揮,以及海上航天測控工作。歷任基地試驗技術部主任、總工程師、專家組組長等職。1999年7月,被中央軍委授予專業技術少將軍銜。曾榮獲中科院科技進步二等獎1項,軍隊科技進步二等獎7項,首屆中國航天基金獎,國防科工委伯樂獎,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第一次飛行試驗突出貢獻獎,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帖。
六甲古鎮那厚重的文化底蘊孕育了大批志士能人,周建生就是其中傑出的一位。他猶如一隻雄鷹,從六甲起飛,憑藉聰穎和勤奮的雙翼,展翅翱翔,搏擊長空譜寫了一曲追星攬箭的人生樂章。他由此也成長為一位功勳卓越的科技將軍!讓我們把時間拉回到1961年。周建生如願以償地考取了他心儀已久的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地球物理系,立志投身於祖國的航天事業。
當時的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地球物理系設置兩個專業,一個是高空大氣物理,另一個是地震專業。1963年初冬的一天地球物理系主任、地球物理學科學家趙九章專門為61級學生作專業介紹。那時地震專業還是個冷門學科,不易為人理解和接受,班級40個同學中大多數選擇高空大氣專業。周建生是班級中唯一的一名黨員,服從組織是天職,填報了地震專業。本想「上天」,不想卻「入地」,他美好的「航天夢」像肥皂泡瞬間破滅。
1967年9月,正當周建生準備投身地震專業時,中國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到中國科大地球物理系「招兵買馬」。
是繼續留在母校搞地震還是……此時周建生面臨著職業的選擇。他決定和班上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報名到衛星發射基地去。到了那裡才知道,從事的主要是人造衛星的觀測。
「人造衛星觀測,地震專業用得上嗎?個天上,一個地下呀?改行就改行吧!」他思前想後,又服從了組織的安排。隨後,單位安排他和另一位同學到位於湖南新化縣的人造衛星觀測站。他先在那裡打了近一年的山洞,磨鍊讓他成長。1969年7月才回到當時我國南方最大的衛星觀測站湘西觀測站。領導分配他搞電腦程式設計工作。周建生義無反顧,從0、1學起,開始了程序設計的漫漫徵程。在那些日子裡,他像著了魔似的,沒日沒夜地學習著計算機和航天測控的知識,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已經基本掌握了程序設計基礎及完成任務所需的實戰軟體的編制。1971年初,我國發射「實踐一號」衛星時,湘西站的大部分老同志都被調到渭南測控中心去了。湘西站衛星測量的重擔全壓在了周建生等一批年輕大學生肩上,他們不負眾望,獨立承擔起這次衛星測量任務,晝夜加班編制出「實踐一號」衛星中心計算機實踐軟體,圓滿完成了任務。1972年,周建生被調往西安測控中心機關,一種刻苦鑽研的求知慾很快使他成為同一茬年輕參謀中的佼佼者之一。這期間,他參加了上海研製的「長空一號」電子試驗衛星和北京研製的某應用衛星的發射試驗任務。
難忘的是1973年夏,我國準備向太空發射自己的第一代應用衛星。發射前,中央領導要聽取各方面情況匯報。六部安排周建生準備材料,由王恕副部長匯報。飛機把周建生從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接到北京。王恕副部長單獨從渭南出發,由於晚到了北京,北京那邊就指定31歲的周建生為匯報人,同有關部門一道向中央領導匯報發射準備情況。
邁進莊嚴的人民大會堂新疆廳,周建生獲悉聽匯報的是敬愛的周恩來總理。激動之情難以抑制,同時也略顯緊張。還沒等他開口,周總理的親切問話使他完全平靜了。總理間他多大年齡,哪個學校畢業的,愛人做什麼工作,家中有幾個孩子。
「我是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的。」周建生羞怯地回答。
當聽到周建生說孩子不滿一歲,總理爽朗地笑了:「晚婚晩育好!你們年輕人應該把主要精力用在事業上。」
在融洽、活躍的氣氛中,周建生像對著慈祥的長輩,把衛星將在天上運行情況、地面測量站的準備工作及存在的問題,作了一個多小時的匯報。
聽了周建生的匯報,總理對這位後生流露出幾分讚許,不住地點頭微笑,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科長?」
「我不是科長,是參謀。」
「參謀?你們領導不匯報,怎麼叫你匯報?」
周建生對總理說:「領導謙遜,要讓我匯報。」
總理風趣地笑笑說:「他不謙虛,你謙虛!
當時,周總理坐在大廳中間的沙發上,錢學森坐在總理的旁邊,周建生站在總理對面的位置匯報,地上擺放著圖紙。這個難忘的時刻,留給周建生的當然不僅是永恆的榮幸,更是莫大的鞭策。
1974年,在北京某衛星和上海「長空號」兩顆衛星發射前夕,周建生又陪同六部部長王盛元再次參加向周總理匯報。
在西安測控中心機關通過幾年的實踐,周建生對整個地面測控系統跟蹤衛星的工作過程及組織工作有了全面的掌握。1978年4月,周建生調到了中國航天遠洋測量船基地,從此便與「遠望號」結下了不解之緣。
當時,測量船正處在設備安裝調試階段。在上海江南造船廠碼頭,他天天下艙室學習,熟悉船舶和設備方面的知識,參觀現場的計劃協調。儘管有了在測控中心工作的基礎,但測量船絕不僅僅是地面測量設備搬到船上的一種位置的簡單移動過程。比如,如何提高船的總體性能、總體指標;如何克服船搖時跟蹤設備對準高速飛行的目標;眾多設備在船上,如何解決電磁於擾;大型跟蹤設備在海上的精確校標如何解決等等。所有這些都是海上特有的技術難題。周建生一來到測量船基地就抓住這些環節中的技術難點,和大家一起刻苦鑽研,反覆實踐,一個個地加以攻克,不斷提高測量船的精度。
他的技術見解、業務功底和組織才能,在平凡的工作中漸漸顯露出來,得到組織和同事們的賞識。1985年初,他被任命為測量船基地領導,分管海上測量和技術組織工作。1990年,他又被任命為測量船基地副總工程師、總工程師,挑起測量船基地技術建設重擔,成為全基地技術幹部的帶頭人。
周建生主持建造「遠望三號」,參與了從立項、論證、設計到建造的全過程。建造中,周建生根據後續航天測控任務對這條船的一些特殊要求,吸收了國際上九十年代造船新技術,引進了當時國際上最先進的綜合橋樓系統,可實行計算機自動控制按預定航線航行。
把「遠望二號」船上的精密跟蹤雷達系統搬到三號船是周建生首先提出的新思路,這是當時特定情況下完善「遠望三號」試驗能力的造船捷徑。他召集包括船舶系統的708所和南京14所等在內的老專家進行討論,認真徵求意見。在集思廣益、反覆論證的基礎上,報請上級部門申請批准,對三號船和雷達進行了適當改造,經過多次試驗,各項測控技術正常,精密跟蹤雷達系統挪移成功了。
「遠望三號」從1995年底投入使用以來,先後執行過的任務包括「亞洲二號」「中星七號」、「東方紅三號」、「風雲二號」等10顆國內外衛星發射海上的測量任務,5次遠徵大西洋執行的「神舟」系列飛船試驗和「嫦娥一號」海上測控任務,均取得圓滿成功,多次創造了我國遠洋航天測量史上的新紀錄!
紀錄還在繼續刷新。由於測控系統的經費有限,基地的一部分同志提出把海洋局閒置多年傷跡累累的「向陽紅十號」老船買過來,然後改造成「遠望四號」,這樣可以走一條比較快、比較省的路。這一想法遭到各方面的質疑。經過長達一年的論證,等基地領導及上級機關拍板定下來時,留給該船改造的時間只有160多天了。改造設計單位708所和基地有關同志發揚「兩彈一星」精神,僅用144天時間順利完成了按常規需一年時間才能完成的工程任務。工程量之大,所耗時間之短,在「遠望號」修船史上絕無僅有。
「這條船改造以後能執行任務嗎?誰敢上這條船呢?」主持該船改造工作的周建生從容面對質疑,當眾表態:「我帶頭上這條船去!」1999年11月20日,這是個舉世矚目、牽動國人心弦的日子——我國發射第一艘「神舟」號載人航天試驗飛船。
印度洋一直以來是我國航天測控的盲點。「向陽紅十號」的轉世靈童—「遠望四號」,出航的任務是首次抵達人跡罕至的印度洋深處,負責「神舟一號」的通話圖像和話音傳輸通信任務。
「長江四號』發現目標!」
「長江四號』第10圈跟蹤結束!」「遠望四號」圓滿完成了「神舟一號」載人航天試驗飛船運行段第6到第10圈的海上測量任務,又一次為中國航天事業立下大功。成功的背後流淌的是汗水,是心血。周建生長期與驚濤駭浪為伴,其工作和生活環境是常人難以體驗的。
1980年,他第一次出海,也是遠望號試航,當時心裡甭提有多高興了。可一出長江口,海浪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船左右搖擺,房間裡的水杯砸到地上,人走路都像醉漢,近1/3的人倒下了。不少人只能靠推葡萄糖、掛鹽水支撐在工作崗位。據此,他歸納了一首遠望人的「十字歌」:「一言不發,二目無神,三餐不進,四肢無力,五臟翻騰,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久(九)臥不起,十分難受。『』
暈船還是小事。1994年12月19日,當「遠望二號」船返航途徑關島附近的馬裡亞納海溝時,36號強颱風挾持著低氣壓和寒潮突向「遠望號」襲來。馬裡亞納海溝俗稱「海洋黑洞」,其深度即使把珠穆朗瑪峰全填進去,跟洋面還差7000英尺。世界航海界稱這一段是「魔鬼三大角」,舉世公認的最危險海域。
此時,「遠望二號」船處於前、後、左三面夾擊的危險之中。船的正前方是寒潮大湧,後面是尾追而來的強颱風,左舷又是低氣壓形成的強氣流。這時正在艙室深夜辦公的周建生,立刻預感情況危急,突然個湧浪打來,剎那間把他辦公桌上的鋼化玻璃臺板連同電話機一起摔在地上,臺玻璃被摔得粉碎。他沒有絲毫猶豫,直奔駕駛室,只見船頭扎入水中,高出海平面15米的駕駛室玻璃窗不斷被惡浪衝擊,濺起的10多米高浪花從駕駛臺蓋過船身。從橫向傾斜儀的屏幕上顯示,船單弦側傾已達23°。情況萬分危急,怎麼辦?
作為基地隨船上海的領導,周建生同船長吳正松、教練船長付永生等一起,一面要求全體船員堅守崗位,沉著冷靜,一面決定由老船長付永生當機立斷,全權處置。老船長果斷下達口令,順勢將船航向調整到東風成30°夾角,在風流和大湧的夾縫中艱難航行。經過36個小時的殊死搏鬥,「遠望二號」終於衝出了颱風、寒潮的包圍圈,駛進一片平靜的海域。
「飛船天上飛,遠望海上追。」這句幽默的詩句,道出了多少遠望人的艱辛。199年11月19日,「神舟一號」飛船發射任務前夜,布陣在印度洋某海域的「遠望四號」船又經歷了意外的劇烈搖晃,船上的小飛機模型測風儀一個勁地旋轉。
是氣旋!極地氣旋!沒有預測到的突發氣旋!月黑風高夜,此時船舶駕駛最關心的是風朝什麼地方吹?船一定要頂著風,不能側著風。可這個時候氣象部門的自動風向儀和測風器因風力過大均失靈測不出風向了。周建生對氣象觀測員說「趕快把最原始的手持式測風儀拿出來用!」
「沒帶來!」
他命令用繩子把人綁在船頭的扶欄上,手裡舉著小旗子,用最原始的辦法測出了風向,「遠望四號」終於化險為夷。
蹈海探天,追星攬月。20多年間,周建生隨「遠望號」在海上作業近900天,勝利完成20多項海上測控任務。
30多年的追星生涯,周建生從大山區又到大海洋,無論調到哪裡,幹哪一項工作,他都像一顆螺絲釘,牢牢釘在那裡,發光發熱。他以出色的工作贏得了諸多榮譽,也贏得了人們的尊重,在基地享有很高的威望。
現在已退休在家的周建生忙著給女兒帶孩子,享受天倫之樂。採訪中了解到,他不管走到哪裡,心裡仍思念著故鄉,關心著六甲的發展。他說,六甲是自己的出生地,永遠也忘不了。面對這位可敬可親的將軍,禁不住從內心生發出仰慕之情:他是閃爍在六甲古鎮裡的一顆燦爛明珠,是所有六甲人的光榮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