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不再對巴黎的恐怖襲擊感到震驚,就是到了需要反思的時候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所面對的不再是冷兵器時期充滿榮譽感的戰爭,也不是熱兵器時代的策略大師們上演的偷天換日,而是無處不在,隨時可能出現在任何人身邊的恐怖主義。可以說,這場戰爭不是來源與某一民族,也不來源於某一宗教,或者是某一段歷史,更不是來源於某個迎接難民政策所帶來的必然後果。這是一個進化論,在人類文明與獸性的碰撞中,這場進化是達爾文主義在社會學和人類學上最好的運用。
恐怖主義之所以被稱作恐怖主義,是因為其通過散播恐怖而追求政治上改革的特點。恐怖主義所追求就是人道主義所反對的。比如,人道主義要求戰爭不能殃及平民,恐怖主義就偏偏要以屠殺平民為目標。人道主義要求及時對對待敵軍,也要使對方保有人類的尊嚴,恐怖主義偏偏要使用石刑,斬首,朝著平民堆裡扔炸彈的方式達到訴求。從這一角度來說,恐怖主義往往是針對平民的。不論是元朝屠城的蒙古軍隊,還是在戰後將俘虜釘在木樁上活活曬死的歐洲公爵,在今天看來都十分符合恐怖主義的標準。不過,恐怖主義卻是近代才有的概念。在法國大革命時期,伴隨著雅各賓派領袖羅伯斯庇爾推行的斷頭文化,巴黎城內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可能因為過去和某人說過一句話而掉了腦袋。這一時期被人們稱作「恐怖時期」,也就是現代恐怖主義最早的來源。
「恐怖時期」的始作俑者羅伯斯庇爾終於將自己送上了斷頭臺
從1934年起,恐怖主義就成為了全世界要面對的問題。特別是在二戰之後。隨著二戰後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恐怖主義襲擊大量出現在西方國家的舊殖民地上,同時被稱作恐怖主義的,還有美國的極左分子以暴力為手段進行的破壞運動。那麼,為什麼說恐怖主是全世界的公敵呢?
那我們就先來看看戰爭的發展史吧。先說說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中國歷史上漢族間的戰爭很少有用軍隊去殺死平民的案例。畢竟,戰爭的目的就是為了取得統治權,百姓都死了,打贏了仗又有什麼用呢?兩軍對壘的時候先是副將對副將,再是主將對主將,像華雄這樣的主將遇到了關羽,被關老爺一刀斬於馬下,兩邊的軍隊都不用打了,就算華雄這邊輸了。所以我們看到《水滸傳》裡寫到梁山好漢遇到官兵,先罵對方統帥,問問你敢不敢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歐洲在冷兵器時代和中國差不多,兩軍交戰前先是兩邊的騎士對打,有1v1場的,還有組合場的,一般主將死了,這仗就打不起來了。這種文化一直深深地影響著歐洲,以至於後來許多歐洲人仍然喜歡以決鬥的方式解決問題。
雖然歷史上的華雄不是關羽斬的,但《三國演義》中的這段故事卻代表了一個時代背影
到了有早期火槍的時代,歐洲人的打法在現在看來是不可理解的。戰鬥開始,步兵也不前進,騎兵也不衝鋒,兩邊先把火槍手列成一排互射,誰也不用盾牌,誰也不躲,哪方的火槍手先被打沒了就算輸。以至於每次打仗前排兵布陣就要耽誤好久,可也從來沒有誰說要給對方來個出其不意的。這種戰術一般說來,就小兵先上,小兵打沒了騎士上,騎士打沒了統帥就投降。這種打法一直到了美國獨立戰爭才被摒棄。美國獨立戰爭前,美國的民兵和英國的正規紅衫軍相比,戰鬥素養差,戰鬥裝備差,每次都被打得特別慘,後來一個民兵頭子想出一個「天才」的辦法:「咱們為啥要和他們正面衝突,我們悄悄的埋伏好,打仗前就把他們的軍官打死,不就好了嗎?」於是美國民兵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開始狙殺紅衫軍的頭領。英軍也是作死,本來在從裡行軍,你悄悄的低調點走不好嗎,他們不,不但全員穿著紅燦燦的制服,軍官還要騎著高頭大馬,戴著巨大的三角帽,生怕埋伏在遠處的狙擊手看不到自己。最後美國民兵通過這種方式,加上法國人的幫助,打敗了英國軍隊,獲得了獨立。
電影《愛國者》中對於美軍改變戰術的歷史有著詳細的描寫
如果說一戰還是貴族的戰爭,那二戰就是天才的較量。我們必須承認那是殘忍的六年,也正是在那殘忍的六年內,出現了如蒙哥馬利,隆美爾和巴頓這樣的戰爭天才。在二戰期間,軸心國成員因其對戰俘的非人道待遇,至今仍倍受譴責。相比而言,盟軍對待戰俘基本還是遵守了人道主義的基本要求,我們國家更是因為善待戰俘而受到國際尊重。通過世界上所有戰爭史的發展趨勢,從將軍親自出戰,到將軍伴隨出戰;從兩軍對射,到暗殺軍官;從投降即是結束敵對,到投降之後也要玩死你,我們可以看清這樣一個規律,那就是戰爭的雙方的手段越來越不要臉了。
直到恐怖主義的出現,戰爭的矛頭才直接指向了平民。本來,軍隊是平民中選出來保衛平民的國家機器,這是從人類文明初始便有的不成文的規定,不到萬不得已,不管牆外如何戰火連天,牆內還是可以歌舞昇平。軍隊所保護的,是作為一個集體單位的國家,包括其中的人民不受侵害。而現在,恐怖主義的始作俑者要做的是把平民以個體單位拉入戰爭中。
為什麼針對平民?因為現代社會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巨大的關係網。巴黎恐怖襲擊內的近二百名受害者,就代表了兩百張巨大的社會關係網,他們的親人,朋友的關係網又會層層疊加。與戰場上幾千名因軍官指揮不力而喪生的士兵所帶來的震懾力相比,這一次恐怖襲擊造成的恐慌是波及全世界西方國家的。它所傳遞出的信息在於「你們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安全的,你的國家保護不了你個人,你的軍隊也不能,我就在你身邊。」這樣一來,本來的格局是「軍事能力強大的法國」vs「恐怖組織X」,現在卻變成了「單獨的法國人某某」vs「恐怖組織X」。
面對恐怖襲擊,國家組織往往有心無力
可以說,恐怖主義的形成,是在新世界格局下,舊秩序對面強權做出的不可避免的掙扎。當美國總統歐巴馬說出這是這是對全人類和人類共同認知的價值的襲擊時,當奧朗德宣布法國將無情的抓捕所有兇手時,所有西方國家的人都不會反對,因為他們切實的感受到了恐怖。阿西莫夫多年前提出來「城市恐怖戰爭」的概念,如今,他的許多猜想都已經成為了現實,我們不想承認卻不得不質疑,這場恐怖戰爭也要到來了嗎。
11月14日下午,雪梨民眾自發到馬丁廣場為巴黎祈福,就在不到一年前,這裡發生了同樣恐怖襲擊性質的持槍劫持人質案
現在,當我們或作壁上觀,或認為西方國家咎由自取,亦或嘲笑這是接受難民的必然後果時,迫於人道主義信仰的西方眾國,依舊會敞開大門迎接難民的到來。而擺在他們面前的最重要的問題依舊是如何應對恐怖主義,我們卻應該想想,當我們所熟知的戰爭方式早已化為歷史,戰爭卻早已換上了一副新的嘴臉出現在世界上,在這場針對平民的戰爭中,恐怖主義的戰爭離我們究竟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