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日本性格最大的特色是武士道。
武士道,似乎一聽是個男人的行事準則,其實不然,日本女人在武士道大行天下時,也以武家之妻身份,毫不苟且地踐行著武士道。
日本有本書叫《女子の武士道》,專門說的就是這事。
在不少日本史書和人物傳記中,也多少都有武家之妻如何剛烈、自決的事。比如西鄉隆盛的傳記,在他出生時有這樣的描述:
「下級武士西鄉吉兵衛的妻子,椎原氏政子,馬上要臨產了。她緊緊咬住一根竹筷子,竭力控制住自己,不發出痛苦的聲音。因為武士的妻子,分娩時是不能大喊大叫的……」
分娩之痛,只有女人獨自承擔,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剖腹的武士,才能體會那份永生難忘的劇痛。
影視劇鏡頭中,分娩的母親許多都是疼痛難忍,嚎叫掙扎,痛苦萬狀,然而現代醫學常識告訴我們,這樣的空喊哀號,於順產無任何益處。
這樣做只會空耗體力精力,等到需要用力時反而用不出來最大的力氣了。
正確的姿勢,應該是有規律、有效率地呼氣、吸氣,絕不能大喊大叫,弄得自己氣喘籲籲的。
西鄉隆盛出生時,是1927。
那時沒有現代醫學知識,婦女們也不懂「拉瑪澤呼吸法」。她們之所以忍痛不喊,是因為她們恪守了武士妻子的做人準則:武士道。
類似的描述,還出現在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中,她寫道:
「武士哪怕再餓,也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拿根牙籤剔剔牙。」
「女人在分娩的時候,不能大喊大叫,男人在受傷時,也只能咬緊牙關,強忍疼痛。」
不了解日本性格的人,或許以為這是日本式獨有的虛偽,其實,這是幾百年來日本武士階層掌握社會話語權後,逐漸興起的一種為人處世之道,武士道。
對女人來說,武士道的精神約束,一點不比男人少,在某些方面,甚至更細微更強烈。
那麼,究竟什麼是女子武士道呢?
簡而言之,就是那種「把自己,從自身性別的柔弱中解放出來,並且展示男性般至強至勇的英雄、堅韌」的女性。
反過來說,任何表現出女性軟弱的言行舉止,都是一個武家妻子反對的、拋卻的、不能沾染的。
《葉隱聞書》,日本的「論語」,武士道的精神源頭。其卷4第49條中,有這樣一個簡單的例子:
勝茂公臨終之時,女兒忍不住哭泣,母親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責罵她不夠堅毅。
女性是感性的,但武士道時代控制下的社會,女性是不能隨便表露情感的。
事實上,她們在年輕時就訓練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如何更堅韌,如何維護自己的尊嚴。
比如,一個女孩長到成年人時,會被授予一柄短刀,一是保護自己刺侵犯自己的人,另外萬一難以自保時,就自行了斷。
因此,她們會被教授如何準確快速地割喉,如何用皮帶把自己的雙腿束縛起來,以使自己的屍體看起來更端莊得體。
即便是死,也要維護自己的名譽。何況生孩子這樣的必經之事,自然要維護武家尊嚴形象,忍痛不亂。
武士道是幕府時期,吸收了武家人的尚武尚猛,和中國儒家忠孝的精華,融合而成的日本特色。
朱子理學、儒家禮教是其底色。
中國人都知道,儒家思想控制下的婦女,有個三從四德,這在日本女子武士道中,完全被承襲下來,並發揚光大了。
三從四德,毫不陌生,但哪三從,哪四德,不一定都能說上來。
三從或許知道得多些: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恐怕許多人說不太準:指的是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這些封建糟粕現在不了解也罷,完全就是禁錮女性、摧殘人性、吞噬人生的精神毒藥。
日本女武士道把它們吸納進來,加上武勇的提煉,表現得更為決絕、剛烈。
再舉個例子:
慶長五年(1600年),日本關原之戰中,石田三成反叛時,要把一個大名的妻子抓去做人質。
這個妻子無法抗拒,掙脫不得,最後向使者求情,說自己身為女性,家裡許多事情要安排一下,自己去準備一下,再跟你走。
獲允許後,她立即招來家中老小一家人,告訴他們自己將被擄為丈夫的人質,丈夫會因此為親情牽絆,而被迫變節。
那樣的話,勢必會讓他蒙受不義的汙名。怎麼辦,只有一條路。
她讓家人速速堆積起來稻草,令家臣在她自殺後把她的屍體燒掉。
說完,她進屋殺掉了自己的女兒,然後自盡。
這就是日本女武士道。
類似的還有二戰時的井上清一,在新婚丈夫出徵前夜,洞房中等丈夫熟睡後自己悄悄割喉自盡,以免丈夫眷戀自己。
她後來被軍國日本大肆宣傳,立為典型,四處宣講,一批批軍國之母、軍國之妻誕生了。
這是被軍國主義操縱的變形、扭曲的「暗黑」武士道。
總之,日本文化是一個火山式的島國文化,其崇尚外來強大、先進的文明,不斷吸收、學習、效仿,甚至直接拿來使用,比如漢字、儒學。
同時又是一個憂患意識極其強烈,重死輕生、以死求生,拿生命當草芥,重規矩為精魂的民族。
日本女武士道,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