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刑警
何海明,1957年出生,中共黨員,杭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七大隊四中隊助理調研員、高級工程師。1982年起從事刑事照相工作,是全省、乃至全國刑事照相領域的知名專家。
照相機是人類的第三隻眼睛
可以看到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又一條生命沒了。
9月20日,「咚——」的一聲,杭州西湖區某小區,有個男的從高層墜下……
10多分鐘後,刑警何海明趕到現場。
這個刑警從不佩槍,他的「武器」是一臺相機。
34年來,見過很多事,看過很多死者,他努力不去想背後的故事。因為他沒有時間感慨、惋惜和心痛,他要把情緒隱藏在鎂光燈後。
在電光火閃之後,他需要把兇案現場、屍體、兇器,甚至遺落的一絲毛髮,精確地用影像固定下來。
沒意外的話,這起兇殺案,將是刑警何海明接手的最後一起刑事案件。今年,他60歲。10月17日,是他的生日,也是他正式退休的日子。
在杭州市公安局新大樓刑偵支隊七大隊的圖像辦公室裡,坐在我面前的何海明,眼中帶著疲憊、略含笑意。
因為他太忙,這場對話,我們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兩天。
他說,他原來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攝影藝術家,拍藍天、拍大海、拍輕風、拍細雨、拍小孩子。
他的哥哥是影樓攝影師。1973年,何海明才17歲,他第一次走進哥哥工作的地方——位於杭州海月橋的英姿照相館,看哥哥用一個「大箱子」拍照。
直到後來,走上刑偵崗位,他漸漸明白,用眼睛打量的這個世界,和暗盒裡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1983年年初,何海明從偵查崗位,調到了刑偵照相部門,有了自己刑偵照相生涯中的第一部相機:一臺雅西卡120雙反。
當時,這個部門叫技術科照相室,負責人是50多歲的徐英華,建國後第一批刑偵照相師。
師從高手徐英華,他頭一次領會到刑偵攝影的精奇——在從罪案現場提取來的孔雀羽毛上拍攝證據。
那不是一片羽毛,而是一片羽毛上的一根羽絲,比頭髮更細小。
那個年代,刑偵辦公室的硬體只比照相館多了幾把比例尺,在不可思議的條件下,徐師父拍下不可思議的照片——羽絲上的微量物質清晰可看。
很多年後,何海明對師父的手藝仍讚嘆不已,「經典中經典。」
照片上,56式半自動步槍射出的子彈,在地面衝起一束塵土爆花,囚犯的身姿行將僕倒……這是何海明刑偵照相生涯中,唯一拍到一張有點「藝術」氣息的照片。
回來後,看過的人都說 「抓拍得好。」
但這樣的照片,何海明再也沒拍過,「刑偵照相是一門科學,要求儘可能精準,要儘可能還原真相。」
獲取真相往往需要付出代價,比如體力、堅韌和寂寞。
1994年3月31日晚上,千島湖發生一起特大縱火、搶劫、殺人案。女兒那年才7歲,何海明這次一別就是20多天。
天氣很冷,交通也不發達,路上花了五六個小時,趕到現場,已是凌晨一點多鐘。
命案在一艘湖面遊船上發生,一登上遊船,熱氣和焦臭味撲鼻而來。
何海明和法醫一人一支手電,摸黑爬進底艙。
一鑽進去,撞到了,不知是何物,用手電一照,被害者大都已成焦炭狀,空氣中凝固著他們生前的不甘、恐懼、掙扎、絕望……久經沙場的何海明被震撼住了。
勘查現場後的第一步工作,需要把原始現場用照相固定下來。一共32名死者,拍完被害人後,何海明才得以回到底艙上面。
他深深地大吸幾口新鮮空氣,這才發現,身上的皮夾克裡面全是汗水。
沒多久,案件告破,三名案犯落網。
臨刑前,何海明用相機「看清」了兇犯們的臉,與你插肩而過,你不會認為他們就是罪犯,「臉上帶著青澀,那麼年輕。」
「華裔神探」李昌鈺說過一句話,「我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一套技術嫻熟的刑偵照片,能使沒親臨現場的人,也能一目了然地看懂現場。
何海明說,「刑偵照相的技術核心,是拍攝看不見的東西。」
2004年8月16日,建德市梅城發生一起兇殺案,一對夫妻死在臥室。
現場遭到嚴重破壞,勘查工作十分困難。照片拍完後,偵查員發現:浴室有逗留過的痕跡,兇手會不會在作案後,對自己進行清洗?
何海明和朱洪(現為刑偵支隊七大隊一中隊指導員)小心翼翼地把浴室裡的蓮蓬頭,提取回杭州的技術室。
但在紫外線、紅外線的照射下,蓮蓬頭上沒顯現出任何蛛絲馬跡。
不知是誰累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水汽凝結,蓮蓬頭上顯現出一個痕跡。
現場的人一陣驚喜,刑警汪旭峰(現為刑偵支隊七大隊副大隊長)強按心底的激動,對著蓮蓬頭不斷大口哈氣。
「嘴巴都哈痛了,臉漲得通紅」,何海明回憶那一刻說,他抓起相機,用200毫米的長焦微距鏡頭,拍下了一張物證照片。
經過比對,一名嫌疑人被抓獲,隨後另外兩人落網,建德「8•16」特大入室搶劫殺人案告破。
這裡不得不說溫州某區委書記謝某興的殺人分屍一案。
那年,審訊工作遇到了一個大難題:謝某興招供說, 2009年11月15日,他因故與女友邵某某發生爭執,在床上扼住她頸部時,對方小便失禁。
可隨後的偵查發現,現場的床墊很乾淨。許是時間已久,遺留物被厚重的織物吸收殆盡?
那麼,謝某興這一口供能否被採信?
刑偵照相人員出馬了,床墊被原封不動地運到技術大隊的照相室。
在短波紫外線燈的照射激發下,床墊發出螢光,立刻顯現出一團不規則的光斑來,疑似尿斑。
理化檢測結果顯示,這與被害人的尿液成份高度一致。
很多時候,何海明面對的不光是感官衝擊,更需要專注和的觀察力。為了「記錄真實」,他從表情到內心都十分冷靜,甚至有一點麻木。
「做鑑識人員的首要條件,一定不能帶有感情色彩。」下面這個罪案現場,刑偵人員有想哭的衝動,但他們不可以。
2003年8月15日凌晨,杭州市之江花園一別墅內3人被殺,36歲的保姆、78歲的外婆和4歲的小孫女。
何海明帶著徒弟羅庚(現任刑偵支隊六大隊一中隊中隊長)去了現場。
「我頭一次碰到這麼大的案子,很緊張。」羅庚說,「師父拍拍我說,別緊張,一切照程序來。」
在二樓的保姆房,羅庚看到,一個小孩,倒在床上。
在照相機中,他看清了,是個小女孩,穿著黑白格子連衣裙,把小腦袋埋在枕頭上——她一定是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恐懼。
同來的法醫周莉紅勘查發現:女孩身上傷口很多,從頭部、胸口再到小手,讓人心疼。
「8.15」之江花園一案中,師徒倆拍攝完底片上千張、洗印照片上萬張。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是從來不會缺席。
2016年6月10日,端午節,這個13年前震驚杭城的命案終於破了——
經過杭州警方長達13年鍥而不捨的艱苦追蹤,犯罪嫌疑人俞某(男,1977年出生,諸暨次塢溪埭人)被抓獲歸案。
從事刑偵工作30多年,何海明參與的大小案件加起來有一千多起,命案至少兩三百起。
我問他,「假如一切從頭來,還選擇這個職業嗎?」
何海明說,「我的天分是刑偵照相,幹嘛要從頭再來。」
最後,他說起幾天前西湖區那個墜樓男子,本來是生活瑣事,丈夫一怒就把妻子割喉了,自己跳下去……他說希望這個案子對他來說是個句號,「10月17日退休之前,我希望一切都太太平平。」
來源:浙江刑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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