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二戰各參戰國的輕武器中，最差勁的就要數大日本蝗軍的武器了：反人類設計的「歪把子」、笨重不堪的九二式、連自殺都費勁的「王八盒子」等一系列奇葩槍械，也只有小本子自己才用的下去。不過，在這些奇葩武器中，除了可算得上名槍的「三八大蓋」以外，還有一種被美國大兵冠以「二戰日本陸軍惟一值得評價的兵器」——八九式擲彈筒。
▲日軍裝備的第一種擲彈筒 —— 大正十年式
日本之所以搞出了擲彈筒這麼個兵器，還要追溯到日俄戰爭。為了攻克沙俄設防堅固的旅順要塞，日軍付出了傷亡率超過50%的重大代價。日軍傷亡這麼多，除了被俄軍重機槍屠戮以外，還因為俄軍有一個臨時性的「創新」——把47毫米口徑海軍炮大角度傾斜地裝在炮架上，發射超口徑的長尾炮彈，形成彎曲的彈道，從天而降，準確地射入日軍隱蔽的工事內，其實這就是迫擊炮的最早原型。許多日軍喪命於這種前所未見的「吊打」式炮擊中，這也給日軍「上了一課」。
▲大正十年式配用的91式榴彈（即可發射也可手投），
圓柱形鑄鐵彈體，外有縱橫刻槽將彈體分成50塊，
裝有TNT炸藥6.5克，殺傷範圍8米
▲大正十年式配的用照明彈、九五式發煙彈和十一
年式發煙彈（從左至右）
日俄戰爭結束後，日軍對俄軍的這種「創新」非常感興趣，按照日本軍方的設想，希望能有一種類似的曲射武器，彌補中型迫擊炮和單兵手榴彈之間火力空檔，以增強步兵班的火力。按照這個要求，在1921年「大正十年式」擲彈筒被研製出來。這款武器口徑為50毫米，重量只有2.6千克（僅是步槍重量的一半），最大射程為175米。優點是重量輕，機動性好，而且可以發射手榴彈，可以和步兵的彈藥通用。大正十年式擲彈筒在日軍服役長達25年，直到二戰結束。不過這種擲彈筒也有問題：射程太小（不到200米），無法在較為安全的距離上使用，精度也不理想。
▲八九式擲彈筒在外形上與十年式差別不大
先天不足的十年式後來被八九式擲彈筒所取代。八九式是十年式的改進型，口徑也是50毫米，全炮長413毫米，炮筒身長260毫米，全炮重2.7千克，炮筒板重1.1千克，腳板高60毫米，寬67毫米，最大射程為700米，有效射程500米。八九式採用了當時比較罕見的高低壓發射技術：火藥在高壓室中燃燒，產生的高壓燃氣衝入空間較大的低壓室後，壓力降低，繼續膨脹射出彈丸。火藥能充分燃燒，能量得到較好的利用，因此射程較遠，但因此重量也比十年式大，所以也被稱為「八九式重擲彈筒」。八九式擲彈筒服役之後，成為二戰中日軍的主力裝備。
▲八九式擲彈筒配用的八九式殺傷榴彈，
殺傷範圍約為20米
選擇了擲彈筒算日軍「聰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並不存在電影中常見的密集衝鋒（「萬歲衝鋒」是罕見的特例），在現代化武器的兇猛火力之下，絕大部分的戰鬥都是以班排為單位的小分隊形式來進行，由於人數少且分散，步槍能直接造成的殺傷並不多，主要依靠重機槍和炮火殺傷敵方。由於國力的限制，日軍無法像老牌大國那樣裝備大量的重型武器，只能選擇擲彈筒作為步兵火力的補充——擲彈筒造價低廉，只相當於三八式步槍的1/4，在經濟上十分划算。
▲日軍擲彈筒手和彈藥手。擲彈筒的重量和
尺寸都非常適合身材矮小的日本兵
作為一款步兵用的輕武器，擲彈筒具備重量輕、易攜帶、隱蔽性強和可持續提供火力支援等優點。同時代60毫米迫擊炮的重量大多超過6千克，而八九式擲彈筒甚至比許多步槍還要輕，非常適合單兵攜帶。每個日軍步兵小隊都配備一個機槍組（兩挺輕機槍）、一個擲彈筒組（兩具擲彈筒）和兩個步槍組。每個擲彈筒小組由一個擲彈筒發射手和一個彈藥手組成，日軍一些精銳部隊還會給每個擲彈筒小組增加一個彈藥手以保證彈藥充足，預防戰鬥減員。一個彈藥袋可以攜帶8枚，一個兩人擲彈筒小組可以攜帶16枚。由於彈藥手還要保護射手，必須攜帶步槍，所以攜帶的彈藥也是8發，而九一式榴彈僅重0.45千克，8發彈加上擲彈筒一共不到7千克，因此擲彈筒小組完全可以隨步兵機動，甚至可以跟隨步兵衝鋒。
▲89式擲彈筒
▲跪姿使用擲彈筒
八九式擲彈筒無支架和瞄準具，瞄準靠筒身上的「方向照準線」。以跪姿為例，射手左手持筒身，左臂伸直緊靠左膝內側，駐板前端據左足內側中心固定，右手控制擊發「引鐵」，射手頭部保持垂直，左眼與方向照準線和目標成直線，射擊全憑士兵的經驗。射距遠近除用「整度器」調節筒內的長短調整射程外，主要靠角度的修正。而擲彈筒與迫擊炮的最大不同在於它是「拉發」而不是「迫發」，必要時還可以平射，這也可算是這種武器最大的「日本特色」了。
▲臥姿使用擲彈筒
在日軍的侵華戰爭中，日軍的小隊級作戰單位僅配有兩挺射速很低（600發／分鐘）的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和裝備有「捷克式」輕機槍的中國軍隊對射中難以佔據上風。而擲彈筒的出現讓日軍小隊火力大為增加。在抗戰初期日軍大多數的擲彈筒手都是殺人如麻的老手，大多數可以在400米距離上保持85％到95％的命中率，十分驚人。
▲抗戰初期的中國軍隊缺乏重火力，重機槍經
常毀於擲彈筒，只有憑藉機動性好的「捷克式」
才可勉強與日軍對抗
在進攻戰中，日軍擲彈筒小組跟隨步兵前進，主要負責打擊機槍火力點。在淞滬會戰中，第18軍14師42旅的36挺重機槍在短時間內就被日軍用九二式步兵炮和八九式擲彈筒摧毀了32挺，剩下的機槍只能流動射擊，戰鬥效能大減。中國軍隊的重機槍打幾百發子彈就得轉移，否則日軍的擲彈筒就會準確地打來。而要轉移一挺重達50千克的重機槍談何容易，一旦中國軍隊的重機槍被摧毀，日軍立即以重機槍火力壓制中國軍隊的步槍火力，然後以優勢兵力發動衝鋒。在防禦中，日軍往往以重機槍火力壓制住中國士兵的衝鋒，然後在手榴彈的距離之外用擲彈筒對衝鋒的中國戰士進行準確的殺傷。中國士兵如果起身衝鋒會遭到機槍壓制，俯身隱蔽又會被擲彈筒殺傷。在八年抗戰中，數百萬陣亡的中國軍人很多就是死於擲彈筒之下。
▲這位美國大兵如果真這樣使用了擲彈筒，腿就
得斷了。底板呈弧形只是為了增加強度，而不
是為了符合「人體曲線」
但是在太平洋戰場上，情況就倒過來了。面對完全佔據火力優勢的美軍，日軍炮兵無法有效作戰，擲彈筒就成為唯一能用來與美軍周旋的武器。在塞班島、硫磺島和衝繩島戰役中，日軍將擲彈筒和輕機槍混編，機槍手利用地形襲擊美軍，擲彈筒則在隱蔽工事中發射，利用彎曲的彈道殺傷隱蔽的美軍。由於美軍缺乏類似武器，只能呼叫炮火支援或者用步兵武器壓制住日軍。但擲彈筒可以「擼完就跑」，很難被消滅。所以美軍能輕易敲掉日軍重炮，但對於四處流竄的擲彈筒卻沒有太好的辦法。在硫磺島戰役中，美軍在每平方千米傾瀉彈藥1200噸，仍然付出了2.8萬人傷亡的代價。在後來的衝繩島戰役中，美軍又傷亡了6.6萬人，其中很大部分是被擲彈筒所殺傷的。
▲1941年黃河附近的中國軍隊，照片右
側是一個標準的民國二十七年式擲彈筒小組
在抗日戰場上，被繳獲的擲彈筒成為了中國軍民打擊日軍的利器，中國對這種有效的步兵武器也進行了仿製。1938年，以日本十年式擲彈筒為參照，成功仿製出了「民國二十七年式」擲彈筒，主要性能和十年式大體相當。兩者的主要區別在於民國二十七年式採用滑膛方式裝填，射擊精度較差，射程也只有250米，不仿製性能更為優秀的八九式也是出於無奈——中國軍工底子薄，而前線的需求又很迫切，沒有時間從容研製。整個抗戰期間，國民黨政府控制的軍工企業一共生產了4萬多具擲彈筒和150萬枚榴彈，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步兵火力的不足。
▲八路軍兵工廠自製的擲彈筒
在百團大戰的關家堖戰鬥中，雖然最終斃傷日軍300多人，擊斃岡崎中佐，但日軍擲彈筒對八路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此後八路軍開始重視擲彈筒，認為對付日軍擲彈筒的最好辦法就是「以牙還牙」，而且擲彈筒重量輕、威力大，非常適於遊擊戰。為此，彭德懷提出「敵人有擲彈筒，我們也必須有」的要求，八路軍的軍工團隊克服了重重困難，依靠豐富經驗和繳獲的原物，於1941年4月仿製出了40門擲彈筒，八路軍戰士稱之為「五零小炮」。從1941年初到抗戰結束，僅八路軍總部軍工廠就生產出擲彈簡2500具、炮彈20萬發，裝備了近30個團，八路軍主力部隊每班都配備一個擲彈筒，縮小了與日軍之間的火力差距。1942年6月，在日軍的「五一」掃蕩中，日軍冀渤特區司令官、旅團長坂本吉太郎等300餘人在宋莊遭到八路軍伏擊，坂本就是被八路軍擲彈筒發射的一枚炮彈所擊斃。
抗日戰爭結束後，擲彈筒成了國共雙方同時裝備的武器。在1947年，國民黨部隊裝備了4萬具擲彈筒，而解放軍只有5000具。到1948年，隨著解放軍轉入反攻，在大小戰役中共繳獲擲彈筒近兩萬具，再加上軍工廠的生產，解放軍裝備的擲彈筒數量超過了國民黨軍。新中國成立後，志願軍又參加了韓戰，此間擲彈筒逐漸從部隊中退役，多數步兵連撤銷了擲彈筒班，代之以60毫米迫擊炮排。
▲QLT89式50mm榴彈彈射器
▲比利時FLY-K/NR8111榴彈發射器
擲彈筒之所以被淘汰，主要還是它在精度和威力上遠遜於迫擊炮。它沒有類似於迫擊炮的瞄準器，只能進行概略打擊，射擊的準確程度主要依靠射手的感覺和經驗。隨著火炮技術的發展，迫擊炮的造價和重量逐步降低，再加上射程和精度上的優勢，日式的擲彈筒被淘汰也就在所難免了。不過類似的兵器並沒有消失，例如在駐港部隊中就裝備有「QLT89式50mm榴彈彈射器」，比利時也研製過FLY-K/NR8111榴彈發射器，外形跟「擲彈筒」很相似，由於有瞄準裝置，射擊時也不用「跟著感覺走」了，所以它們實質上是微型的「單兵迫擊炮」。之所以還要裝備這種類型的武器，是因為它們在複雜地形下和障礙密布的城市環境中，仍然有一定的用武之地。
抗戰已經過去七十年了，雖然中國是最終的勝利者，但是各種紀念館裡那些鏽跡斑斑的日軍武器仍在時刻提醒著我們絕不能忘記當年鬼子們拿著「小砸炮」就敢來侵略一個泱泱大國的慘痛教訓。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吾等軍迷小夥伴們可不能懈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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