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讀這本《至味在人間》,是因為餓,沒想到,讀完更餓了。這本書給我最大的感覺就是溫暖,深夜裡讀到最後,忍不住去廚房給自己做了一個蛋炒飯,食物通過嘴進入到胃裡,那一刻好幸福。
《至味在人間》作者陳曉卿,《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說到這,你應該能輕鬆判斷出來,這人一定愛吃、會吃。且在吃這件事上,挺認真。
他的文字平實、風趣、不拖泥帶水,極富情感與人間煙火氣,就好像坐在一尋常巷陌的小館兒,幾個人圍坐一桌,聽著八方而來的食客,用著各家方言,侃侃而談,即便聽不懂,也覺得精煉利索,有意思,長見識。篇幅都很短,文章中不乏冒出幾句熟悉的舌尖體,讀著舒服。
字裡行間,能看出他對食物的尊重。食物通過舌頭,與牙齒纏繞在一起,再到胃裡,感受不同食材帶來的味覺體驗。他描述的,從來不是單一的食物,他不會單講花生、螺螄粉或者滷煮,而是富含情感在裡面的,講煮花生的訣竅,做螺獅粉的廚子和滷煮的細節。他有一篇寫道醬,「母親每年都做醬,黃豆煮熟,拌上很多炒麵,平鋪在大大的竹匾上,一寸來厚。折來馬鞭一樣長相的香蒿,洗乾淨均勻碼在黃豆上。天很熱,三四天,黃豆和蒿子之間便布滿了白色的黴菌,那是微生物在活動。準備好鹽、生薑切丁,用中藥的鐵碾子,把辣椒、花椒、八角、香葉碾成粉末,便可以下醬了… …,母親會切一些蘿蔔片進去,這樣,成醬出來時,蘿蔔甚至比醬還受歡迎… …」,讀這一段,覺得非常親切,小時候,我姥姥也每年都做黃豆醬,家裡有一口專門裝醬的渾圓大缸,每次姥姥從這缸裡盛出一碗神奇的醬,給我們做雞蛋醬、炸醬麵、醬豆腐、醬茄子,香的很,這麼多年過去,想到那醬,味道就會回到我鼻尖,想起姥姥。
「酒店的早餐,永遠是程式化的食物,果腹可以,享受則遠遠談不到。因此,哪怕麻煩一點兒,我都要去實地,找最本地化的小吃,像重慶的小面、西安的臘汁肉夾饃、桂林的馬肉米粉、鄭州的胡辣湯、安慶的豬肝圓子… …」,全然一個在吃這件事上,特別認真的形象。
《至味在人間》描述的很多吃,都很有意思,比如他說,將十幾粒北歐的鱘魚子放在鴨皮薄片上,一口下去,耳朵都鳴笛了,這個形容太逗了,大葷大腥,葷腥極致… …,比如說他費了很大勁在北京找正宗的蕭縣羊肉湯,一家在鬧市口宿州駐京辦,一家是中關村皇冠假日,業主專門請了蕭縣的廚子,每次去,他就點一碗羊肉湯,兩個油酥饃,服務員每次都僵掉… … 比如他去山西運城拍片,村裡招待他們吃扯麵,北京去的都不吃,唯獨他吃了兩大碗,村長拍著他肩膀問「陳記者老家哪裡啊?」答「安徽!」村長說:「噢,難怪,也是苦地方啊。」,比如說吃素的羅永浩喜歡吃豆腐乾,劉春喜歡菜湯拌飯,讀庫老六喜歡吃人挨人坐的熱乎飯,柴靜直到上大學,才知道菜和飯是分開吃的。
飲食江湖,刀光俎影,想起之前看蔡瀾老先生的書,大篇幅的筆墨寫吃,喜歡吃肉,尤其喜歡豬油拌飯和羊肉,蔡瀾這個老頭也很好玩,他在吃裡面能琢磨出很多見解和學問,看似淺顯,裡面都是人生的道道。是啊,吃多重要啊,通過吃,人與食物產生關聯,人與人產生關聯,人與地點產生關聯,人與祖國的天南地北產生關聯,吃裡有母親的味道,有兒時的回憶,有三五好友的圍爐暢談,也有江湖相逢的緣分情誼,歡聚時吃,別離時吃,開心時吃,難過時吃。在這裡我也感謝我的媽媽,感謝她在我們從小到大,一日三餐這件事上,用心和付出。也想說,所有當了媽媽的人,還是要練練自己的廚藝,因為兒時記憶裡媽媽飯菜的味道,是會留存一輩子的。
這本《至味在人間》,建議你吃飽狀態下讀,否則我怕你看著看著,情急之下,忍個不住,在這深更半夜,出門找館子去了。
看完書後,我又去找來陳老師在一席上的演講《傳奇遠而粥飯近》,引用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結束:
珍惜自己的一日三餐,對每一頓飯都不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