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呼吸通暢
呼吸部分阻礙——打鼾
呼吸完全阻塞——呼吸暫停症候群
製圖 李本獻
製圖 李本獻
上周三下午，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口腔醫院(省口腔醫院)開出「鼾症門診」，專治頑固性打呼嚕。而此前，杭州已有多家醫院推出多導睡眠圖監測，像浙醫一院，預約做睡眠監測的，已經排到了一個半月以後。
「但很多人還是不把打呼嚕當回事，其實打呼嚕是種病，嚴重的會引起呼吸暫停，甚至導致猝死。」省口腔醫院負責鼾症門診的李文醫師說。
每周1次，每次只看8位病人
可能是因為之前沒有宣傳，患者不清楚，上周三下午省口腔醫院「鼾症門診」首診當天，李文醫師在診室坐了一下午，一個病人也沒有。不過，倒是有好幾位醫生護士私下裡來請教打鼾問題。
有位剛結婚不久的護士說，她老公偏胖，晚上總是打呼嚕，躺下5分鐘鼾聲就起來了。「剛結婚住在一起，不大習慣，睡不好。我媽說我結婚後臉色差好多，還以為我多不高興呢。有時候，老公工作累一點，呼嚕聲更大，真的是鼾聲如雷。」
李文醫師是這次醫院從上海引進的。他說。
「從上海的情況來看，推出一個月後，門診病人就開始爆滿。在上海，來看門診的大多是夫妻雙雙來的。來的時候，另一半先訴苦一番：『我這幾年都沒睡好，呼嚕打得天花板都要掉下來了』，接著另一方幾乎都抵賴，說自己怎麼沒有感覺。」
省口腔醫院的鼾症門診，每周1次，每次只看8位病人。
由於首診當天沒有病人，所以沒有親眼看到是怎麼治療的。不過據李文醫師說，主要是睡覺時，戴一種類似牙套一樣的儀器，戴上這種「牙套」後，下巴會稍稍往前往下伸，以便於打開氣道。氣道一通暢，呼嚕就不會有了。這種止鼾牙套因人而異，需要做倒模定製，一般需要兩三個星期才能做好，一副止鼾牙套售價兩三千元。
李文醫師說，止鼾牙套最適合因為下巴後縮導致只是打呼嚕、或者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較輕的病人。
人為什麼會打呼嚕？
從物理學角度講，聲音是物體振動時產生的。鼾聲是人呼吸時，氣道的振動產生的。振動越大，鼾聲越大。
為什麼有些人打鼾，有些人不打鼾？「以風穿過街道打個比方，如果街道寬敞，沒有遮擋物，風吹過，我們聽不到聲音，或只聽到很小的聲音。如果巷子狹小，風吹過就會有『呼呼』的聲音。如果巷子中再有塑膠袋、紙片、鐵片等遮擋物，風經過之處，聲音更是響亮。」李文醫師說。
同樣，呼吸產生鼾聲也是因為空氣流通之處的氣道狹小，多有阻礙——空氣通過鼻腔、口腔進入氣管，直到肺部。再由肺部出氣管，到鼻腔口腔排出。所到之處，如果狹窄異常，氣流不平穩導致軟組織振動，產生鼾聲。
肥胖是引起打鼾的最重要原因
有幾種生理情況會讓人打呼嚕。
一是鼻部異常。鼻中隔偏曲、鼻息肉、感冒鼻塞等引起鼻部狹窄，造成氣流堵塞，引起打鼾。大家都有經驗，如果感冒流鼻涕，鼻子到晚上一定是塞住的，我們只能張嘴呼吸，可能在感冒的這幾天，平時不打呼嚕的人呼嚕聲也很大。
二是口腔部異常。有些人舌頭、扁桃體、軟顎天生比較肥大，容易打呼嚕。還有，仰面睡覺時，舌頭向後墜，壓入咽喉部，使氣道變窄，也容易打呼嚕。
三是肥胖導致氣道脂肪含量大。醫學界認為，肥胖是引起打鼾的最重要原因。肥胖者的氣道也比正常人含有更多的脂肪，使得氣道比正常人狹窄，此時如「風過小巷」，表現出來就會打呼嚕。
那麼白天我們也在呼吸，為什麼白天不打呼嚕只有晚上睡著時才打？
這主要是因為睡著時神經興奮性下降，肌肉鬆弛，上氣道塌陷，比白天時更窄，氣流通過狹窄部位時引起振動，呼嚕聲就來了。另外，年紀越大，咽喉部肌肉越無力，打呼嚕的機率也越來越高。
為什麼人累了更容易打呼嚕，而且呼嚕聲越大？這是因為白天累了後，肌肉太過疲倦，夜裡更需要好好放鬆，肌肉比往日更加鬆弛，氣道兩邊的肌肉塌陷得更厲害，氣道相對更狹窄，空氣經過更窄的氣道，召來了更響的呼嚕。
調查顯示一半以上的成年人打呼嚕
打鼾是生活中最常見的現象，到底有多少人打呼嚕呢？
去年，國內有醫院針對轄區內35歲以上常住居民進行入戶問卷調查，調查對象2590人。打鼾者有1312名，比例為52.2%，其中中重度打鼾者1008名，為38.9%。
醫學界有個關於呼嚕嚴重程度的評價——
輕度打鼾，比正常人呼吸聲粗重些；中度打鼾，鼾聲響亮程度大於普通人說話聲音；重度打鼾，鼾聲響亮導致同一房間的人無法入睡。
具體到性別，調查男性1054人，其中打鼾者645名，比例為61.2%。調查女性1536人，其中打鼾者649名，比例為45.1%。
調查還發現，隨年齡、體重指數(BMl)、頸圍、嗜睡的增加，打鼾比例也增加。脖子越粗，皮下脂肪越厚，氣道中軟組織的脂肪含量也高。頸圍小於35釐米的人，打呼嚕的比例為43.1%；頸圍在35到40釐米之間，比例為50.0%；如果超過40釐米，這個比例上升到67.6%。體重指數[(體重(公斤)/身高(米)的平方]小於25，打呼嚕比例為40.3%；指數在25到27之間，有51.8%的人打呼嚕；指數大於27，上升到61.6%。
打呼嚕甚至和女性月經規不規律也有關，專家認為可能是女性的激素水平影響了氣道周圍的軟組織，決定女性是否打呼嚕。女性如果月經規律，打呼嚕的比例為26.2%；如果不規律，比例為36.6%；到了絕經期，比例上升到54.2%。
吸菸飲酒也能決定是否打呼嚕。吸菸會造成呼吸道分泌物增加，飲酒則使氣道肌肉放鬆，這都會讓人打呼嚕。不吸菸的人，重度打鼾的比例是13.74%，經常吸菸的人上升到28.29%；不喝酒的人重度打鼾的有14.51%，經常飲酒的人則有39.62%是重度打鼾。
多導睡眠監測圖顯示
愛打呼嚕的張先生每小時有56.3次呼吸暫停
很多人對自己打呼嚕不以為意，有的人甚至還認為打呼嚕說明睡得沉睡得香。浙醫一院睡眠呼吸障礙門診的潘志傑副主任醫師說，這種觀點是完全錯誤的，打呼嚕反而是你睡眠不佳的表現。
「打呼嚕分成兩種，一種是良性的，只是發出呼嚕聲，另一種是惡性的，並發呼吸暫停或低通氣的狀態。在後一種呼嚕中，人已經暫停呼吸。臨床規定，口鼻呼吸氣流消失每次在10秒鐘以上算睡眠呼吸暫停，這時，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體內氧氣含量下降，這時候人可能憋醒過來，但是自己沒有意識，不知道是透不過氣來醒的，而以為自己要上廁所、要喝水。門診中的病例，他的老婆或者老公大多證明，夜間喜歡多次上廁所的人，都會打呼嚕。」潘醫師說。
潘醫師隨手從電腦裡調出一位患者的病例資料。患者姓張，38歲，身高1.78米，體重68公斤，體重處於「適中」範圍。上個月因打呼嚕實在太厲害，被老婆「揪」到浙醫一院做了多導睡眠圖監測。老婆說，老公「呼嚕聲有規律，吸氣一聲呼氣一聲，躺下5分鐘聲音就起來。有時候吸氣聲太長，呼氣憋好久……我都怕他一口氣就這樣出不來了。」
不過張先生自己倒不覺得嚴重，說自己睡得蠻好。
睡眠監測要在醫院裡睡一個晚上，戴上特定的監測儀器，記錄下病人有沒有打呼嚕、有沒有呼吸暫停，包括腦電圖、眼動圖、心電圖、血氧飽和程度、口鼻氣流、胸腹部呼吸運動等數據。
7月30日，張先生住進醫院，並於當天20：45睡下，睡眠監測開始，直到第二天6：35張先生起床，監測結束。
監測顯示，張先生真正睡著的時間大概從21：58開始，從他睡著的那一刻起，他的呼吸就時有時無。
第一次呼吸暫停出現在21：59，暫停12秒，接著每一分鐘幾乎都有呼吸暫停的狀態；
23：30，呼吸暫停時間達到40秒，腦電波顯示張先生處於覺醒狀態，已經憋醒了，心跳在1分鐘100跳以上，而平時的心率在76跳左右，說明當時張先生被憋得難受。
最嚴重的一次呼吸暫停出現在1：15左右，呼吸停止時長達81秒，隨後張先生馬上被憋醒了。
接著，4：07，呼吸暫停35秒，憋醒；5：40暫停55秒，憋醒。
潘志傑醫師評價，張先生一晚的睡眠中，呼吸暫停低通氣的指數是56.3，也就是每個小時有56.3次呼吸暫停或低通氣，已經屬於重度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症候群，需要立即接受治療。
想想看，一個晚上有這麼多次的呼吸暫停是多麼可怕，難怪張先生的老婆擔心老公一口氣上不來就此睡過去了。
打呼嚕的許多危害你可能沒想到
潘醫師說，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被列為冠心病的獨立危險因素，嚴重的會導致猝死。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並不是每個打呼嚕的人都會出現睡眠呼吸暫停，只有打呼嚕嚴重的病人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一般來講，每個小時有5次以上的呼吸暫停，被判為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症候群(OSAHS)。每小時內暫停5-10次為輕度，15-30次為中度，超過30次是重度。
美國威斯康星州曾對65歲以下的居民做過普查，男性OSAHS的發病率為4%，女性有2%。另有調查稱，義大利OSAHS患病率為1.0%-3.3%，芬蘭為1.4%，瑞士0.9%，北愛爾蘭0.8%，冰島2.5%。
中國的數據參考香港和河北等局部地區做的調查，整個人群OSAHS的發病率為4%左右。「4%的發病率在流行病學的領域，已經算非常高了。可是現在大部分病人有這個病卻一點都不重視，就醫率不到1/10。」潘醫師說。
打呼嚕可能會導致呼吸暫停外，嚴重的呼嚕還將直接導致高血壓，尤其是部分難治性高血壓。
2007年召開的第六屆中國睡眠醫學論壇大會上，有多家醫院提出論文，證明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和高血壓有關。現在，醫學界已把這個結論列入教科書。
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呼吸科韓芳主任說，打鼾和呼吸暫停可引起夜間低通氣、血氧飽和度降低，而身體含氧量不夠，不能從呼吸中獲得氧氣，只能讓動脈收縮加快、心臟血輸出量增多，直接導致血壓上升。
瑞典對2500例隨機選擇的受試者做了流行病學調查，隨訪10年，觀察打鼾與血壓之間的聯繫。發現年齡在30-49歲之間的打鼾者，其發展成高血壓的危險度為不打鼾者的2.6倍，而年齡在50歲以上的人群打鼾和高血壓沒有相關性。總的打鼾人群中，高血壓患病率為44.8%。
瑞士科學家總結，打鼾的初始年齡和高血壓有密切關係，打鼾年齡越小，時間越長，發生高血壓的危險度就越高。
美國威斯康星州睡眠協作組對1000名打鼾者做睡眠監測和睡前晨起血壓測定，發現有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的病人，患高血壓的危險程度要高1.8倍。
潘醫師說，血壓升高，心臟負擔也會增大。打個比方，心臟本來1次收縮射出300毫升的鮮血，但是血壓增大，心臟要更用力。心臟積勞成疾容易出問題，可能出現亂跳、停跳等情況，甚至暴發冠心病導致猝死。
打呼嚕不但對自身健康產生危害，也可能會影響家庭和睦。許多妻子都對丈夫的呼嚕聲意見很大。2012年7月25日，江幹區人民法院審理一起離婚案。夫妻倆都是85後。2010年聖誕節，兩人登記結婚。一年半之後，老婆將老公告上了法院，要求離婚。老婆說，她實在受不了老公打呼嚕、磨牙的毛病，從結婚第一天起，她就沒睡好過，經常被老公呼嚕聲、磨牙聲吵醒，就像被迫看恐怖電影。不過老公堅決不同意離婚。承辦法官也以打鼾是身體原因，並非故意，駁回了老婆的離婚訴請(都市快報7月26日報導)。
所以呼嚕特別響，一定要早點治。
做睡眠監測，要排一個半月才能輪上
醫生防止打呼嚕的秘訣：右側位睡覺
現代人的工作節奏越來越快，許多人的壓力比較大，有睡眠障礙的人比較多，浙醫一院呼吸科推出的多導睡眠監測這個項目越來越熱門，現在去預約的話，大概要排一個半月的隊伍才能輪上。一旦監測發現睡覺打呼嚕而且呼吸暫停嚴重，那就要幹預或治療了。
根據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學分會睡眠呼吸障礙學組制定的《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症候群診治指南》，打鼾的幹預方法有：減肥、控制飲食和體重，適當運動；戒菸、戒酒、慎用鎮靜催眠藥物和其他可引起或加重病症的藥物。
對於嚴重打呼嚕者，治療的方法大致有兩種，都需要佩戴儀器睡覺：
比較建議的是「無創氣道正壓通氣治療」法。這種機子像一臺氣泵，病人戴著面罩入睡，它把空氣以一定的壓力吹到病人口鼻中，使病人的氣道持續開放，保持正常的呼吸節奏。醫生建議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的病人每天在家裡使用這種治療方法，使用後可以不打呼嚕，不憋氣。有些病人用過後說，這才知道什麼叫真的睡得香，晚上睡飽了，白天不會打瞌睡。
另一種就是佩戴止鼾牙套，適合下巴後縮導致的打呼嚕、或者睡眠呼吸暫停症候群較輕的病人。因為杭州以前沒有出現過，浙江省口腔醫院也才剛剛引進，所以具體治療效果我們現在還無法從患者口中驗證。不過據山東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口腔矯形科的調查，32例打鼾病人使用了這種口腔矯治器後，跟蹤發現，100%停止或減輕打鼾，對睡眠呼吸暫停也有一定效果。。
還有一種是手術治療。對於咽部黏膜組織肥厚、咽腔狹小、軟顎過低、扁桃體肥大，且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小於20的病人，可以用手術解決氣道狹窄問題，不過這種手術對於全身肥胖、重度OSAHS病人也不太適合。
醫生防止打呼嚕的秘訣：右側位睡覺
昨天，我也請教了一些呼吸科醫生，問他們自己是怎麼防止打呼嚕的。
省口腔醫院李文醫師說，醫生平時工作比較辛苦，打呼嚕的情況也是蠻多的。經常有其他科室的醫生來問有沒有不打呼的秘訣，他們有幾個小建議：
仰臥最易打呼嚕，防止打呼嚕最有效的辦法是側著睡覺，右側位更好。這樣舌頭、軟顎、扁桃體歪在一邊，而不是向下堵塞氣道，保持氣道通暢。
枕頭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側睡時，枕頭厚度以肩寬為宜，這樣頭和肩膀保持垂直，保持最大的氣道空間。不要用那種過薄的羽絨枕頭，一壓到底了，脖子歪著，氣道也會受到擠壓。同樣道理，床墊也不要太軟。
平時容易打呼嚕的人，睡覺之前不要喝酒，酒精容易讓肌肉失去控制，氣道的肌肉軟塌塌擠在一起就容易打呼嚕了。
感冒鼻子塞、扁桃體發炎，也容易打呼嚕，建議吃點緩解夜間感冒症狀的藥物，讓鼻子通一些，扁桃體如果一直發炎，可以到醫院割掉。
據都市快報 記者 王真 通訊員 戎斌 董燕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