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VIPKID被迪斯尼打臉說起,中國人學英文有用麼?

2020-12-03 澎湃新聞

315過後的打假市場依然是非常熱鬧,最近異常火爆的幼兒英語教育VIPKID成功接棒,之前宣傳跟迪斯尼合作的美國遊學項目被打臉。華特迪士尼(中國)有限公司發布聲明稱:華特迪士尼公司從未與VIPKID有任何層面的業務合作關係,尤其是在中國。VIPKID曾經邀請其學員前往美國加州迪士尼樂園,參與 「Disney Youth Education Series」 課外活動 ,這本身是一個向全體適齡公眾開放的項目。

而之前也有個作家,在微博上公然挑戰大眾,說學英語沒用,浪費時間,為學英語吶喊的人更是思想矮化的奴隸等等。惹得王思聰出來回懟「9012年了還有沒出過國的傻X?」。不過為了出個國玩玩就花掉十年青春學英文也並不是個什麼划算的事情。

但在現代社會,要不要學英文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了。沒有人會否認學習一門新的語言的好處。就像在醫學中,脫離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一樣,在生活中脫離場景來判斷事情的對錯也是純粹的意淫。

所以我們應該問的問題是,我們應該花多大的精力和物力去學英文,或者說全力投入去學英文值得麼?

這個問題可能還是要從目的來看,現在家長對於孩子的英語教育的目標可能很多,但絕大多數集中在:

1、從小開始學,多一門母語,雙母語思考

2、即將上國際學校以及為了留學做準備

3、全家要移民,提前適應國外的學習

4、為了應試教育中的英文考試

5、多掌握個技能,未來多口飯吃

過去有句話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現在可能需要把英語排在第一位了,就像甜蜜蜜中張曼玉坑黎明學英文,說學好英文怎麼都行。

雙母語思考,這屬於夢想

從目前的學術研究結果來看,每個人只能將一門語言掌握到母語的程度,而第二乃至第三種語言的掌握都是在以母語為基礎上的後天學習。

這裡面涉及幾個問題,第一是如果是沉浸式的母語學習,孩子必須在兩種語言環境中,比如在中美之間穿梭,或者在外說英文在家說中文,必然面臨著時間上的切換,就會出現一種叫做語言磨蝕(Language Attrition)的現象。也就是是指雙語或者多語學習者,由於缺乏其中一種語言的語言環境,導致該種語言使用的減少或停止,從而導致該種語言能力的減退。

第二,如果不是沉浸式,而是像大多數中國孩子學英文一樣,家長可能會找VIPKID這樣的機構,模擬出一種母語環境,跟老外直接溝通等等。這個就不用說了,模擬的,跟天然的差別有多大,誰都能看得明白。

第三,就算有了一點點的雙母語思維,但最終會演變成強勢和弱勢語言的博弈。人始終還是要靠一種連續的語言模式進行思維的,所以就像面對一個釘子,我們手頭有兩把錘子,我們不可能同時拿起兩把砸下去,必然會選擇一把。

從雙母語的角度來看,投入特別大的精力,就是個偽命題,在這個事情上,家長有能力為孩子選擇,比如選擇中文或者英文作為他的母語,但沒有能力讓孩子同時具有兩種母語的思考方式。

為融入國外環境 不能只會用網捕魚

語言是個很特殊的東西,如果只是把它看作工具,就好比砸釘子的錘子,它就是個交流的方式,或者說表達自我的手段,跟繪畫、彈鋼琴、舞蹈的差異不大。但語言最大的魔力就在於它不僅僅是工具,它還是目的本身。

語言不僅僅為我們所用,同時也塑造並限制著我們的思維。比如我們看著天上的月亮,會有種莫名的情愫,當我們讀過「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之後,月亮會有些家國情仇;當我們想到「明月夜,短松岡」的時候,會思憶故人;當「明月幾時有」響起,我們體會到的是一種把酒問青天的豪邁。甚至當我們了解到,日本作家夏目漱石把I love you 翻譯成「月が綺麗ですね」(今晚的月色真美)後,月亮又多了一分愛意的表達。

可我們學了幾年英語後,看到Moon 這個詞想到了什麼?想到的是NASA發布的荒涼的Moon照片,想到了Moon cake,想到,可能什麼都想不到了。如果吧語言看作工具,就好像一張大網,負責把魚這個人的思維具象化。很多家長往往只關心了孩子的語法正確與否,單詞會多少,卻忽略了真正的思維的建設,一張大網裡面,都是乾癟的魚。孩子在表達中,過多的去思考怎麼樣把話說對,而忘記了如何把話說好,這就悲劇了。

英語應試 那就讓他只是應試吧

這可能是大部分人學英語的目標,就是為了考試高分,考個好大學,大學中英語順利考級,能獲得大學畢業證。工作之後略微使用點英語,偶爾查查資料,能看明白國外的新聞,出國旅遊的時候用散裝的英語可以應付得了衣食住行,僅此而已。

既然這個目的很功利,那學習方法應該也很功利,除了考試的高分外,其他的目標就是兩個字「能懂」,一個新聞能看懂大概意思就好,又不是做研究,出國旅遊,能表達出來就行,沒那麼精準。

但是中國人為這個能懂二字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從小學開始,十幾年的英文學習,最後不過為了能懂二字,浪費了大把的時間在這個上面。不僅僅如此,我也見過那些海外留學歸來,英文非常好,但是在跟外國人交流或者做翻譯的時候,口音純正語法正確,可內容幼稚的要命。

語言背後,本質上是一種文化,中文母語的人,想用英文表達好,首先中文表達能力要足夠好,其次要對英文世界有足夠多的了解,至少明白幾個英文典故,看過一些莎士比亞的句子,而不是李雷韓梅梅那種how are you必須要跟個and you?

現代的發展,讓中國站上了全球化領導者的位置,沒錯,英文能夠給我們每個人帶來好處和幫助,這也就助長了國內現在無數的英文培訓班諸如VIPKID的興起,他們想盡辦法把最純正、最流利的英文塞給了孩子們。可孩子空有一把大錘子,不知道該砸什麼?就像會彈鋼琴也不見得能做出《月光》一樣。

會說英文並不是目的,說好英文才是方向。作為中文母語的人,我們是不是還是先學好中文,能夠用中文純正、流利的表達自己,再去學莎士比亞怎麼說會更合理一些呢?

作為一個中國人,英文值得學,但一切都在中文學好的前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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