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與良序·了解三寶·隨念三寶
天佑
在佛住世的歲月裡,人們的世界觀較簡單,修行目標也很單純:依循沙門的理想,為從無盡的生死輪迴中永久出離,以實現真實徹底的解脫。方法是實踐經驗教法,比如簡居、持戒、習定、冥想、覺觀等;大家一心求證涅槃,並未出現(後世佛教才發展出的)「成佛」與「移民」之選項。其行法總結為「三學」:戒、定、慧——行為標準、能力培養、相應之課題。在「三學」中,定學是一門技術——在佛教之前就有(在《南傳大藏經中部薩遮迦大經》中,記錄佛陀在悟道前曾修習「止息禪」)。釋迦牟尼在最初出家的學習階段精進實踐,達到精通;在後來的教育工作中,更是不斷去蕪存菁,才成為佛教三學之一——「業處」。
經《清淨道論》(覺音尊者著、葉均居士——了參法師譯)總結:止禪共有四十種禪修課題與技術方便;「十隨念法」就是其中之一。「隨念」,即持念——對於特定對象(課題)「數數起念(《清淨道論說六隨念品》)」、循循稱義、徐徐憶持。(與大乘經典中的「執持名號」類似。「執持」的概念是:固執堅持其念而不動;針對「所緣之對象」專念不移,從而直接引發止定——「一心不亂」。此處的「隨念」,則是對「對象之功德」憶念;由「信樂」產生「輕安」,「降伏五蓋」得「近分禪」。)「對象(課題)」有十,分別是:佛、法、僧、戒、舍、天、死、身、安般念、寂止。其中,前「六隨念」是佛弟子的常習之法;深為佛所讚許。
如《南傳大藏經增支部十一集憶念品》載,摩訶男向佛求教「須陀洹的依止住所的問題(《清淨道論說六隨念品雜論》)」:「大德!我等於種種住之間,當以何等之住而住耶?」佛陀答覆道:「作為聖弟子」,「若信則能成,若不信則不然;若發勤則能成,若懈怠則不然;若繫念期能成,若妄念則不然;若得定則能成,若不得定則不然;若慧期能成,若不得慧則不然。(五根、五力)」隨後,佛陀就為摩訶男開示了「六隨念」法。又據《六隨念品雜論》說:在《障礙機會經》中,「那知者、見者、阿羅漢、等正覺者的世尊承認」,「在障礙中(在家)的有情亦有清淨(超越悲惱、消滅憂苦、得真理)及證涅槃的機會——即此六隨念處。」
(《雜阿含九三一經》:「釋氏摩訶男,……白佛言:『世尊,若比丘在於學地,求所未得,上升進道,安隱涅槃。世尊,彼當云何修習多修習住?於此法、律,得諸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告摩訶男:『若比丘在於學地,求所未得,上升進道,安隱涅槃。彼於爾時當修六念,乃至進得涅槃。……聖弟子如是念時,不起貪慾纏,不起瞋恚、愚痴心。其心正直,得如來義、得如來正法;於如來正法、於如來所,得隨喜心。隨喜心已歡悅,歡悅已身猗息,身猗息已覺受樂,覺受樂已其心定;心定已,彼聖弟子於兇嶮眾生中,無諸罣閡,入法流水,乃至涅槃』。」)
在隨念法中,最先的就是「佛隨念」:以「佛德」為所緣的隨念法。(《瑜伽師地論》卷十四:「歸依具足隨念,有三種行;……於佛、法、僧隨念之行,名歸依隨念。」)在合適的地點,安頓好身心;將意識「投射」於佛的「十德」,反覆憶念:「彼世尊亦即是阿羅漢、等正覺者、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或僅僅反覆意念「佛陀」。)這些名號的語義,用白話來表述:「世尊乃是阿羅漢——應當供養的無漏者,真正完美的自覺者,智慧和德行兼備的成就者,善巧地斷除三毒、洞悉世間真相的智者,德行更無超勝的人,諸天、人類及可調教者的最佳導師,自覺覺他的佛陀,世間至尊的聖者。」
十號(德)之一:「阿羅漢」,譯為「應(供)」;為出離三界、解脫纏縛、不受後有、值得供養的聖者。如《雜阿含九十五經》說:成就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五分法身」)的阿羅漢,已經斷盡一切煩惱;如這般「漏盡(的)阿羅漢,於世間善逝,施彼得大果」。阿羅漢是世出世間的聖者;由於「一切無漏」、「不受後有」,如福報之良田,是故供養阿羅漢會有大果報。(《雜阿含九十三經》云:「建立福田,崇向增進;樂分樂報,未來生天。……何故名田?為世福田,謂為應供,是故名田。」又如《成唯識論》卷三云:「此中所說阿羅漢者:通攝三乘無學果位;皆已永害煩惱賊故、應受世間妙供養故、永不復受分段生故。」)
據《清淨道論》說:在語義中,「阿羅漢」有五義——「遠離」、「破賊」、「破輻」、「最勝應供的人」、「無秘密之惡」。「已經遠離一切煩惱」、「完全斷除一切煩惱和習氣」、「無諸過惡」,故稱「遠離」。「以道(般若之劍)而破諸煩惱(無明、三毒)之賊」,故為「破賊」(《大毗婆沙論》卷九十四:「阿羅者謂一切煩惱,漢名能害;用利慧刀害煩惱賊,令無餘故,名阿羅漢」)。「一切資具和其它的供養,唯有世間之主(自由無縛)才值得領受」;「是最勝應供的人」,「值得領受衣服等資具及其它的供養」。「於諸惡業中,無秘密(之惡)可說」;不會像「自以為智的愚者」一樣,「深怕不名譽而秘密行惡」——「不密行惡故」,「為阿羅漢」。
「破輻」是一種喻稱:「以無明與有愛作成的轂,由福行等所成的輻,老與死的網,貫以諸漏集成的軸,連接於三有的車的這個無始以來展轉輪迴的車輪。世尊於菩提樹下,以精進的兩足,站在戒的地上,以信的手執業盡智的斧,破一切輻,所以說破輻。」又謂「十二緣起」之「輪(回)」,「無明是根本故為轂,老死是最後故為輞,其餘十法是以無明為根本,以老死為周邊故為輻。」「把握於緣的慧為法住智」;「世尊以此法住智如實而知彼等(十二支)法,於彼等中厭、離、離欲而解脫,破離斷絕如上述的輪迴車輪的輻。(《清淨道論說六隨念品》)」生死無盡、輪迴不息,如同車輪,無始無終;喻為「破輻」:煩惱永盡,不受後有。
「等正覺者」:由於「正覺一切法」,故謂佛「是一切法的正覺者」。「應該通達的諸法業已通達、覺悟:應該遍知的諸(苦)法業已遍知,應斷的諸(集)法業已斷絕,應證的諸(滅)法業已證得,應修的諸(道)法業已修習。」誠如佛陀所說:「應知的我已知,應修的我已修,應斷的我已斷。所以婆羅門呀,我是覺者。」(如《雜阿含一〇〇經》頌曰:「佛見過去世,如是見未來,亦見現在世,一切行起滅。明智所了知,所應修已修,應斷悉已斷,是故名為佛。」)「等正覺」又譯「正遍覺」、「正遍知」——真正、無倒地覺悟、遍知一切法。如《大智度論》卷二云:「云何名三藐三佛陀?三藐名正,三名遍,佛名知;是言正遍知一切法。」
佛陀憑藉一己之奮鬥,得以覺悟(覺悟非常重要!那不是懂得一點教理、修得一些境界;而是能夠契入一種邏輯);從五欲煩惱中覺醒,發現深藏在欲樂裡的「無常、苦、非我」的本質——苦聖諦;更進一步清楚地洞察苦的要因——集聖諦(「無明」);並且親證:此「苦」是可以被熄滅的——滅聖諦;進而宣說正確的解脫方法——道聖諦。「於四聖諦平等正覺」,即「等正覺」。(《雜阿含四〇二經》:「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四聖諦平等正覺,名為如來應等正覺。何等為四?所謂苦聖諦、苦集聖諦、苦滅聖諦、苦滅道跡聖諦。於此四聖諦平等正覺,名為如來應等正覺。是故諸比丘:於四聖諦未無間者,當勤方便,起增上欲,學無間等。」)
「明行足」:「明與行」皆「具足」。「明」即「三明」:宿命智證明、生死智證明、漏盡智證明。前兩者是徹見自己和眾生長劫生死輪迴的真實,完全證知「業行」、「因緣」和「果報」;後者則是證得滅盡煩惱的獨特智慧。(既要成立「業報輪迴」,又要實現「寂靜涅槃」;唯有佛教的跳出「靈魂邏輯」——「無我」的「緣起觀」才能做到。)「行」即「戒律儀、防護諸根之門、食物知量、努力醒覺、(信、慚、愧、多聞、精進、念、慧)七種妙法、色界四種禪」,共為「十五法」;「因為依此十五法行,聖弟子得行於不死的方向,所以說『行』」。又如《法蘊足論》卷二云:「何等為行?謂佛所有無學身律儀,語律儀,命清淨。是謂為行。」
佛乃兩足尊:世出世間智慧德行兼備。「由於明的具足」,「世尊的一切智圓滿」;「由於行具足」,佛陀「大悲圓滿」。「以一切智」「知一切有情的利與不利」,「以大悲」「令有情避去不利而促進有利之事」。「因為世尊是明行具足者,所以他的弟子得以善行正道」;「世尊對於這些明與行都已具足,所以稱為『明行具足者』。」又依《大智度論》說:「明者宿命、天眼、漏盡之三明也,行者身口意之三業也,足者滿足之義。三明者,滿足身口意之三業,故名明行足。……唯佛身口意具足;餘皆有失,是故名明行足。」《法蘊足論》云:「佛所有上妙威儀、往來顧視、屈伸俯仰、服僧伽胝、執持衣缽、悉皆嚴整,是謂為行。此行,前明,總謂明行。如來具足圓滿成就如是明行,一向鮮白、一向微妙、一向無罪;是故名明行圓滿。」
「善逝」:「善淨行」、「善妙處行」、「正行」、「正語」,「故為『善逝』」。「行亦名為逝」,「是說世尊的行是善淨、遍淨而沒有汙點的。……便是聖道。世尊唯以此聖道而向安隱的方所沒有執著的行」。「善妙處行」,「即在不死的涅槃中行」。「由於各種的行,已經斷了的煩惱不會再轉來的為正行」。如《雜阿含四九〇經》中所記錄的,閻浮車問:「云何名為世間善逝?」舍利弗答道:「若貪慾已盡,無餘斷知;嗔恚、愚痴已盡,無餘斷知,是名善逝。」又據《大義疏》說:「在阿羅漢(位)所斷的煩惱,那些煩惱便不再轉回來」,「在適當的場合說妥當的話」;「於長夜、具一切種自利利他二功德(《瑜伽師地論》卷八十三)」,故為善逝。
「世間解」:「完全了解世間,故為『世間解』」。「即世尊依自性、依集因、依滅、依滅的方便,而普遍了知、通達於世間。(《雜阿含一三〇七經》)」世間有三:行世間(五蘊世間)、有情世間(假名世間)、空間世間(器世間);世尊對此完全了解,「遍知世間為世間解」。《瑜伽師地論》卷八十三云:「世間解者:謂於一切種有情世間及器世間,皆善通達故。由善悟入有情世間,依前後際宿住死生,依一切時八萬四千行差別故。於器世間,謂東方等十方世界,無邊成壞,善了知故。又於世間諸法,自性因緣愛味過,患出離能趣行等,皆善知故。」了解世出世間之一切「存在」——完全洞悉真相,無明、輪迴永斷無餘,即「世間解」。
「無上士」:佛陀之德無人能夠超越;「他的戒德為一切世間最勝,而定、慧、解脫及解脫智見之德亦然。」(《雜阿含一一八八經》云:「實無有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天神、世人,於世尊所戒具足勝、三昧勝、智慧勝、解脫勝、解脫知見勝。」)《善見律》說:「無上者,諸法無能勝也。」如佛陀(《增一阿含三寶品》)說:「諸有眾生,二足、四足、眾多足者,有色、無色,有想、無想,至尼維先天上,如來於中,最尊、最上,無能及者。」《南傳大藏經中部聖求經》:「予乃無有師,無類可比者;人天之世界,無有可敵予。」《涅槃經》卷八曰:「如來者,名無上士。譬如人身,頭最無上;非餘肢手足等也。佛亦如是。」
「調御丈夫」:調御即調伏;「能御(一切人非人等未調御而)其應調御的丈夫」為「調御丈夫」。其次,「世尊對於戒行清淨」、達到初禪、入流等這些已經調御的人,更為他們「說向上之道的行道而更調御之」。《法蘊足論》卷二「調御士者:謂佛世尊,略以三種巧調御事,調御一切所化有情。一、於一類,一向柔軟;二、於一類,一向粗獷;三、於一類,柔軟粗獷。……如來於彼,以此三種巧調御事,如是調伏、如是止息、如是寂靜、如是令其無餘永舍貪嗔痴等一切煩惱、如是令其無餘永盡貪嗔痴等一切煩惱,令永調伏、令永止息、令永寂靜、得上調御、得勝調御、得勝清涼、永除曲穢、善滅慢覆及諂垢濁,是故如來名調御士。」
又,兩個短語可以視作一個名號:「無上士調御丈夫」。世尊「調御一切丈夫」,「能使於一跏跌坐趨向八方而不執著」。《瑜伽師地論》卷八十三云:「無上丈夫調御士者:智無等故,無過上故;於現法中、是大丈夫;多分調御無量丈夫。最第一故,極尊勝故。」還有一說,關於「無上士調御丈夫」的意義:偉大的佛陀,他只度化可調御的人;不能無緣而行濟度。正如佛陀在覺悟後思維:此解脫之法,非世間沉迷五欲者所能信受。世間真正能以佛法加以調教的人並不多;也只有這些堪能受教的人,佛陀才是最好的導師。(以佛陀為首的大阿羅漢聖者們,常常會在外出乞食之前先觀察哪些人的機緣已經成熟,可以接受正法,遂去教化。)
「天人師」:「『天人』即天與人」;「以現世、來世及第一義諦而取適應的教誨」,「令諸有情度諸難所」,故為「師」。佛是佛教真理的發現、經驗、宣說者,故為師。如《法蘊足論》卷二云:「如世尊告阿難陀言:我非但與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四眾為師,然我亦與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等諸天、人眾為師,為勝師,為隨師,為範,為勝範,為隨範,為將,為導。是故,如來名天人師。」《大智度論》卷二:「云何名天人教師?佛示導是應作是不應作,是善是不善,是人依教行,不舍道法,得煩惱解脫報,是名天人師。問曰:佛能度龍神等墮餘道中生者,何獨言天人師?答曰:度餘道中生者少,度天人中生者多。」
六道之中,能夠直接受法的「僅限於最超勝的諸天及最有才能的人」。其中,無色界諸天人、色界無想天人不會聽聞佛法。所以,世間無量有情,只有具足因緣的諸天和人類,才能充分理解、修習佛陀教導的佛法;並且積極取證,以徹達一切聖者所共證的真諦。雖然「世尊亦能教誨畜生」,「它們因聞世尊說法為成就道果的近因;由於這有力的因緣成就,在第二生或第三生便有證得道果之分」。不過大部分這類有情眾生都會遭受黑業牽引,陷於痛苦、嗔恨、愚痴的生存狀態,沒有潛能和時空因緣得聞、信受佛法。於是,佛陀的主要教化對象還是諸天與人類,因此稱作「天人師」。(由此可見「人格」的地位尊貴——成佛必在人間。)
「佛陀」是「聖覺悟者」,如《瑜伽師地論》卷八十三云:「言佛陀者,謂畢竟斷一切煩惱,並諸習氣;現等正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覺」有三義:謂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三藏法數》:「智慧具足、三覺圓滿,故號為佛。」因其以「解脫究竟智業已覺悟一切其所應知」,親證四聖諦;並慈悲地把導致真理的所有教法全都教授給大眾,令他們同樣也能達到覺悟解脫,故為「佛」——自己覺悟,亦令其它有情覺悟。故《華嚴經》云:「奇哉大導師,自覺、能覺他是也。」釋迦牟尼揚棄了舊有之教說,對婆羅門教與沙門思想完美整合、積極架構;通過身體力行,達成宗教成就——終於覺悟;而且成功複製,覺行圓滿,故謂佛。
「世尊」就是「世間至尊、世所尊敬」。如《十號經》曰:「天人凡聖世出世間鹹皆尊重,故曰世尊。」(舊譯「眾祐」:眾德助成;如《玄應音義》卷一曰:「謂眾德相助成也」。)佛為「德之最勝」者、「一切有情之最上」者、最可「尊敬之師」——是世間所應尊崇的偉大導師。如《清淨道論》引用法匠舍利弗的話說:「世尊這個名字不是母親作的,是解脫之後得的;此乃諸佛世尊在菩提樹下證得一切知智之時共同獲得的名稱」。故「世尊」之名依諸功德而生:「具足一切的祥瑞,受用適當的住所與法寶,具諸功德分,分別種種的道果,及破了煩惱,值得尊重而吉祥,修習了種種的修法,到達了有的邊方(無漏),故得世尊的稱號。」
《清淨道論》總結道:「具足吉祥、破(了惡)、萬德相應、而分別、修習、而不在有中徘徊,故名為世尊。」「具吉祥」指「百福特相的色身成就」;「破惡」指「法身成就」。如是具吉祥與破惡,為一切天人所尊敬,「為在家及出家者所親近」;「能令親近佛的人除去身心痛苦,為財施及法施的饒益者,可予世間與出世間的快樂。」「萬德」,即「自在、法、名聲、福嚴、欲、精勤」;「以此等『諸德相應』——亦即是他有德之義而稱『世尊』」。「以善等的差異分別一切法」,「修習」「一切世間出世間的上人法」,「舍離於三有中」,故稱「世尊」。(另具《佛地經論》卷十一說:「博迦梵」具有自在、熾盛、端嚴、名稱、吉祥、尊貴六義。)
語義解釋完了,接下來是「技術指南」。佛弟子若能如此「隨念佛陀之德」,「則無被」三毒「所纏之心」(一心、一時只能緣一境);其心「只緣如來而正直」,如此便能「鎮伏五蓋(貪、嗔、掉舉、昏沉、疑)」。「因向於業處,故他的心正直;而起尋伺傾於佛德;佛德的隨尋隨伺而喜生起;有喜意者由於喜的足處(近因)而輕安,不安的身心而得安息;不安的得安,則亦得生起身心二樂;有樂者以佛德為所緣而得心定(心一境性);在這樣次第的一剎那中生起了五禪支(尋、伺、喜、樂、止)。」這是描述依隨念,漸次證入止定的過程。「因為佛德甚深或因傾向於種種佛德的隨念,故不證安止定,只得近行之禪(未到地定)」。
努力隨念佛德的人,尊敬於佛、順從佛教;能得對於佛教正信的確定、正念的堅固、智慧的銳利及福報的廣大;並會因此克服內心世界的怖畏、恐懼,收穫禪樂、喜悅(《瑜伽師地論》卷十四:「能令心沒諸修行者,正策其心、令生歡喜」);對於身體的苦痛得到安忍力。努力隨念佛陀的人能常生起與佛陀共住之想;且因心中常存佛陀功德成就,所以身心也如塔廟一樣值得供養。又因心向佛德,縱有犯罪的傾向也能立即心生慚愧而終止。雖不達地定,但來世可得善趣。「如是多修習,疾得涅槃者,於正法、律速盡諸漏,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雜阿含九三一經》)」
修習佛隨念可配合憶念四大聖跡,即有關佛陀的四個重要時刻與紀念場所。第一、佛在蘭毗尼園誕生。第二、佛在菩提伽耶成道,發現了真理,證達究竟解脫的涅槃、佛果。第三、佛在鹿野苑開始教導憍陳如等五比丘,宣說自己發現的覺察真理的解脫方法——正道;建立佛教僧團。第四、佛在拘屍那羅,娑羅樹林間告誡眾比丘道:「比丘們!我告訴你們,不要自負,觀察一切法都是無常變化的。大家應該各自精勤觀察,以徹底證取(解脫)道果。」(《南傳大藏經長部大般涅槃經》:「諸比丘!今,我告汝等:諸行皆是壞滅之法,應自精進不放逸。」)後般涅槃。(「睹物思人」,從而令心持續穩固。具可參考前文:《四大聖跡》。)
修習法隨念,同樣也是獨居靜處,憶念「達摩(『教法或九種出世間法』)」 的功德:「法是世尊善說、自見、無時的、來見的、引導的、智者各自證知的」。其中,「善說」包含世出世間一切教法——三學、聖典及其「九種出世間法——四向、四果與涅槃」;其它(「自見、無時的、來見的、引導的、智者各自證知的」)僅指九種出世間法而言。佛陀說法「初、中、後」盡「善」;「說明有義有文,完全圓滿遍淨的梵行」;且佛教法是「無顛倒」的;「適合於涅槃的行道,及適合於行道的涅槃」;「不採取二(邊)極端,而從中道」;「諸沙門果是止息煩惱,說煩惱的止息」;「涅槃的自性是常恆、不死、安全所、皈依處等」,所以說為「善說」。
「自見」即「現證」:證得四向四果及涅槃這九種出世間法的人,「不是依照別人的信(人云亦云)而行,而是各各依其觀察智自見的」,故為「自見」。「無時的」專指聖道而言:出世善法在聖道之後即得果證,沒有間隔故為「無時」。「這是來見之法」:出世間法實有實存,值得一見。「引導的」:「若是無為的涅槃則值得以自心引進為引導的——即值得取證之義」。「以聖道為引導者,因為導致涅槃故;以果與涅槃為引導者,因為引其取證故」。「智者各自證知」:出世法當於自心中顯現;「為弟子是不能依賴和尚所修之道而斷除他的煩惱的,不能享受他的和尚的果定之樂,不能作證和尚所證的涅槃。」此「智者之實證」,非「愚者之境界」。
《雜阿含九三一經》:「世尊法律,現法、能離生死熾然、不待時節、通達現法、緣自覺知。如此隨念「達摩」之德,得近行禪。勤於法隨念的比丘想:「演說如是引導的法及具足此等德支的師,除了世尊之外,我實在過去世未見,現在世亦未得見」。因為「如是見於達摩之德,便尊敬於師;順從於師,尊重恭敬於法,得至於廣大的信等,並成多喜悅。徵服怖畏恐懼」,「而得安忍於苦痛,又得與法同住之想」。因為「常存法德隨念」,故其「身體亦如塔廟般值得供養」。又因其「心向證於無上之法,縱有關於犯罪的對象現前,亦能隨念於法的善法性,生起慚愧」。這樣隨念「達摩」之德,「雖然不通達上位,但來世可得善趣」。
修習僧隨念,亦當獨居靜處,隨念聖僧伽功德:「世尊的聲聞眾是善行道的,世尊的聲聞眾是正直行道的,世尊的聲聞眾是真理行道的,世尊的聲聞眾是正當行道的;即四雙八輩的世尊的聲聞眾,是可供養者、可供奉者、可施者、可合掌者,為世間無上的福田」。(《雜阿含九三一經》:「世尊弟子善向、正向直向誠向、行隨順法、……四雙八輩賢聖,是名世尊弟子僧。淨戒具足、三昧具足、智慧具足、解脫具足、解脫知見具足,所應奉迎、承事供養,為良福田。」)「恭敬地聽聞世尊的訓示與教誡」為「聲聞」。「聲聞之眾為聲聞眾」:即「有同等的戒和見」,「集體生活的聲聞團(隊)」。(依循佛教、以法為本、和合共住的修道集體。)
「善行道」是善與行道的結合,即指正道、不退之道、隨順之道、無敵之道的行道而言。那「正道」亦說是「正直、不曲、不彎、非不正及聖與真理」,「因順當故名正當」。「是故那行道的聖眾,亦說為正直行道、真理行道、正當行道。」「在聖道中的人,因其具足正行道故」;「在聖果中的人,由於正道而證得其當證的」;「又依世尊善說的法與律而行道故,依可靠之道而行道故」,為「善行道」。「不取兩種極端,依於中道而行道故;捨棄了身語意的彎曲及不正等的過失行道故」,為「正直行道」。「真理」即導向涅槃之法;「為涅槃而行道」,故為「真理行道」。「因值得做正當行道的行道」,故為「正當行道」。(本質而言,「法」是關鍵。)
「四雙八輩」:四向四果。「可供養者」:應當對其供養的聖者。若「聲聞眾受此供品能令施者得大果報」,故「值得去接受那些供品」的人為「可供養者」。而「供獻僧伽能成大果」,即《法句經》謂:「若人一百年,事火於林中,不如須臾間,供養修己者;彼如是供養,勝祭祠百年。」出於敬意,供施「適於僧團」的物品,為「可供奉者」。「可施者」:指值得對其行布施的人;由於對其行施有利,能得大果,故為「可施者」。《雜阿含九十三經》:「根本及居家,應供福田火,是火增供養,充足安隱樂。無罪樂世間,慧者往生彼,如法財復會,供養所應養;供養應養故,生天得名稱」。這些理應受到合掌禮敬的人是「世間無上的福田」。
所謂「僧寶通佛寶法寶」:僧寶是佛寶與法寶的現前代表。如《戒疏記》云:「若論功行,佛法無倫;今約兼通,故推僧勝。如下,引證。賢愚經雲,姨母用金色氎上佛;佛雲,可施與僧——我在僧中。佛同應供,僧為解脫;人能弘道,法在其中,故云通二。」勤於修習僧隨念法的人,「尊敬及順從於僧伽,得至於廣大的信等;並成多喜悅,徵服怖畏恐懼,而得於苦痛安忍;又得與僧伽同住之想。且因他常存僧隨念,故其身體亦如集合僧眾的布薩堂一樣值得供養。又因其心向證於僧德,縱使有犯罪的對象現前,亦能如同面見僧伽般,生起慚愧。」如此隨念「善行道」等的僧德,可達近分定;「雖然不能通達上位,來世可得善趣。」
初果聖人(登地菩薩),恆時成就「四不壞淨信」。四不壞淨信,又被稱作「入流者(須陀洹果)之四要素」。聖弟子若具備「四不壞信」,便如攜帶著「法的明鏡」:能夠確知未來必將斷除三結、得證涅槃;在此過程中,決定不墮惡趣。如《雜阿含一一二七經》云:「世尊告諸比丘:『若有成就四法者,當知是須陀洹。何等為四?謂於佛不壞淨,於法、僧不壞淨,聖戒成就;是名四法成就者,當知是須陀洹』。」「多聞聖弟子於佛不壞淨成就,若墮地獄、畜生、餓鬼者無有是處!(《雜阿含八三六經》)」(所謂「入流」,即與佛法相應——跳出舊有之邏輯:執著世間、苦行出離。若能悟入「緣起無我」,則再無退緣,將來必至涅槃。)
「法的明鏡」即「法鏡」:如同明鏡,能照如實。佛子只要成就「四法」,便可自證自知。如《雜阿含一〇三一經》所載:給孤獨長者「身遭苦患」,阿難前往問候。給孤獨表態道:「我今何所恐怖?我始於王舍城寒林中丘塳間見世尊,即得於佛不壞淨,於法、僧不壞淨,聖戒成就。自從是來,家有錢財悉與佛、弟子,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共。」阿難據此嘆道:「善哉!長者!汝自記說是須陀洹果。」佛在《長阿含遊行經》中云:「今當為汝說於法鏡,使聖弟子知所生處;三惡道盡,得須陀洹,不過七生,必盡苦際。」 「成就四不壞淨者,欲求壽命,即得壽命;求好色、力、樂、辯、自在即得。(《雜阿含八三三經》)」
相應的,在隨念三寶之餘,可再加上「戒隨念」法。戒隨念:以「『不毀』等之德而隨念於自己的戒」;即:「哈哈!我的戒實無毀、無穿、無點、無雜、自在、智者所贊、無所觸、令起於定」。清淨戒行本身就是修行不可或缺的要件。「在家人隨念在家戒,出家人隨念出家戒;無論在家戒或出家戒」,自從受戒起「一條也不破」,名「無毀」。「無穿、無點、無雜」:形容戒持嚴謹、絲毫無犯。認真持戒的人,「脫離了愛等的支配而成自由狀態」,故為「自在」。「為佛等的智者所讚嘆」,故為「智者所贊」。「不為愛與見等所觸,或不可能被任何人所責難」,所以稱為「無所觸」。「能令近行定與安止定,或道定與果定生起」,故名「令起於定」。
「如是,以『不毀』等的德而隨念於自己的戒」,得近行之禪。「勤於戒隨念的行者,尊敬順從於戒學;與具戒者同樣地生活,殷勤不放逸。無自責等的怖畏,少量之過亦無見畏;得至於廣大的信等,成多喜悅。雖不達上位,來世可得善趣。」這「四清淨法」,是聖弟子的成就。由於隨念佛陀、達摩、僧伽、持戒的功德,「無被貪所纏之心,無嗔及無痴所纏之心」;「他的心是只緣於戒而正直的」。「則隨念者的心欣淨;以欣淨的心力,即得鎮伏諸蓋,成大和悅。」「鎮伏了五蓋,及於同一剎那中生起了五禪支。」「因為(其)德甚深,又因傾向於種種德的隨念,故不證安止定,只得近行之禪」;以此為基礎,可轉修毗缽舍那,而成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