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汪國真
有人生於朱門大戶,卻內心空虛;有人活在寒窯陋室,卻心向遠方。春時悄然而至,有人喜其和煦暖陽,有人厭其起風卷沙;夏日步而來,有人喜其草莓可口,有人厭其灼熱酷暑;秋風或急或徐,有人喜其稻穀低垂,有人厭其滿目落葉;冬雪飄飄灑灑,有人喜其萬裡冰封,有人厭其萬物俱寂。
世界之大,無完美之說,同一事物,可喜可厭,因人而異。生活是一場旅行,心懷批判亦是走,滿目鮮花亦是遊。
七旬老農品家禽仿千年名詩 十餘八字成精品攬文學大獎
兒時伴著"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看著升紅旗,玩著跳房子,書寫著童年。一首《詠鵝》貫穿了童年記憶,初唐四傑駱賓王潑墨之下書寫了這篇千年名詩,後世百代,紛紛傳頌。言簡意賅之下,暗藏細緻入微,朗朗上口含押韻,寥寥數語見真功。
自古以來,有名篇原創,亦有奇人模仿。駱賓王7歲作詩,盡現少年奇才。後世之人屢屢仿寫,相較之下,仿寫或略遜一籌,或相形見絀。一首18個字出於孩童之手的詩,千年來竟無人仿寫"過關"。
時間的衝刷抹不掉仿寫的熱潮,一波又一波的仿寫,雖有糟粕殘敗之作,但仍有精彩絕倫的佳品流傳於世,供世人欣賞。名篇出世,後繼者絡繹不絕,模仿者似天邊繁星,如瀚海沙粒,但鮮有耀眼的存在。
或許上天看到其他的詩作往往都會出現精品仿寫,於是將大任降於之肩。靠海而生,自小就擔起漁夫的重任,打漁為生。小小農舍中,幾隻雞溜溜達達,零零星星,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三五更長鳴喚起日出,日上三竿裹在日光裡散步,正午太陽高懸,雞舍避暑歇息,趁著午飯小憩,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著下午的"玩法"。晚上,飯後,遛彎,下食兒,臥在雞窩裡,伴著海風,悄然入眠,算是對一天生活的答覆。
簡陋的生活消磨不掉真正的勇士內心的洶湧澎湃。海邊生長的危勇偏偏愛觀察家裡幾隻雞的一舉一動,它們的神態狀貌在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觀察中逐漸刻在腦海深處。海上的風浪衝擊著危勇的船體、身軀,也衝刷他記憶裡幾隻悠閒自在的雞。所幸,單調的生活和洶湧的風浪並未改變危勇對於生活的熱愛。
海水和魚群的環繞下,危勇看透了生活,領悟真諦之後的他,望穿大海,視線所及或未及,儘是詩和遠方。捕魚人生漸漸染上了詩的色彩,農家生活像是鍍上了太陽灑下的一抹陽光,在晨曦中、夕陽裡閃爍著夢幻的光澤。
一個偶然的機會,危勇讀到了駱賓王的《詠鵝》,他立刻被躍然紙上的那隻鵝深深吸引了。思索之下,一個念頭閃現腦海:"駱賓王作了《詠鵝》,我身邊雖然沒有鵝,但是家裡養了幾隻雞啊,乾脆我來一個《詠雞》。"這時危勇已七旬高齡,卻在平凡的生活中保持的對詩詞歌賦的盎然興趣。前人的仿寫不乏陽春白雪,也不少下裡巴人。
危勇的《詠雞》則是將自己的觀察感受落在了紙上,雖然是真情實感,但卻像出自與《詠鵝》相同的模子裡一樣,無論是詩句格式還是音韻韻腳,都有《詠鵝》的影子若隱若現。蛟龍正在沙灘臥,一語點醒夢中人。
短短十八個字的《詠鵝》卻點燃了危勇平淡生活中的詩情畫意,《詠雞》一成,結構上與《詠鵝》的相似點並未讓此作品的形象受到太大的影響。雖說是仿作,但毫無照貓畫虎之感,絕非蹩腳之作。突破桎梏的《詠雞》攜帶著屬於自己的靈魂,帶給世人一個全新的世界。
如果《詠鵝》中"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顏色描摹畫面,送給讀者一個水中漫遊的白鵝,那麼《詠雞》則是將雞的習性展現的淋漓盡致。對仗的工整,也讓詩句多了幾分姿色,尤其是後者吸取了前者的經驗教訓之後,即是對雞打鳴場景的傳神描摹,亦是對自己的靈魂的書寫。
身為漁民,毋庸置疑,難以體會到朝九晚五的輕鬆,因此,伴著漫天的星辰,趁著濃重的霜露,踏著潤溼的沙土,踏上年久的漁船,駛進熟悉的大海,撒下粗糙的漁網,完成模式的一天,早已成為定式。
臨行前,家裡的雞已經睜開雙眼看看新的一天熟悉的環境,醒醒盹兒,用清脆的鳴聲開啟一天的生活。"三更呼皓月,五鼓喚晨曦。"如此對仗,讓雞的習性視覺化。細細思索,除了"三更""五鼓"等等這些戶對之外,詩的內涵更讓人懷疑危勇的身份究竟是否只是一介農夫?詩中的"皓月"與"晨曦"化用了朱元璋詩作《金雞報曉》中"三生喚出扶桑日,掃盡殘星與曉月"一句,為全詩增色不少。
另外,"皓月"與"晨曦"的對仗,不僅僅讓詩的結構美觀華麗,這兩個詞的蘊意更值得探尋。"皓月"暗指夜晚,象徵黑暗,"晨曦"代表黎明,象徵光明,兩相對比,不經意間透露出作者"雖生於黑暗,但心隨光明"的人生態度。全詩格式的震撼搭配令人肅然起敬的追求與希望,讓全詩的檔次上升勢如破竹。
皮囊的美麗難以掩蓋內心的醜惡。華麗整潔的外表和令人振奮的覺悟,是此詩的亮點所在。當滔滔不絕的詩詞情懷遇見火焰迸發的覺悟,好評怎會不像日月起落一樣必然?於是,這篇內外皆備的仿寫獲得了評委的一致好評,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名次和獎項。百年之前"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的覺悟將中華民族拉出了近代的屈辱。
如今"三更呼皓月,五鼓喚晨曦"的覺悟則是將危勇拉出了生活落下的巨石,也為那些身陷生活沼澤的許多人點起一盞明燈,伸出援助之手。對仗之時,蘊涵典故,典故中化進了中國民族的民族之魂,讓《詠雞》成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瑰寶。
拔得頭籌的《詠雞》,也讓危勇一家獲得一萬元的獎金。內涵乾坤的寥寥十八字,讓危勇斬獲"第二屆農民文學"大賽的獎項的同時,也讓他收穫了鄉親們的讚美與祝賀。
質疑為刀斬時代曲解 詩詞為助承民族之魂
正所謂人紅是非多。危勇的成功除了收到無數的讚譽,但是也引來了無數的質疑。一些人認為危勇一介農民,根本無法寫出這樣的詩作;還有人認為《詠雞》用詞不夠華麗,辭藻不夠精雕細琢,難以登堂入室;更有甚者,認為《詠雞》是《詠鵝》的拙劣抄襲,不配得獎。漫天的質疑聲中,仍是支持聲更勝一籌。
首先,文學雅俗共賞。陳勝曾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文學大家也並非生而如此,身份也不都是名門望族,自古以來,市井鄉民科舉中第不在少數,詩人學者並非生而如此,上至天子,下至百姓,人人可作賦吟詩。即使是天子,拿朱元璋為例,武將出身,文學底蘊遠不及文臣,也沒見多少人在其在世之時批判其詩賦才能差,作的詩水平一般。
反倒是鄉民,一說有治國安邦之才,就引來不屑嘲笑,甚至本事都沒有顯露的機會,就被一棍子打死。文學本是雅俗共賞之物,怎能因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職業就妄自評價其人筆下之文?
其次,人生於世,行正心潔,最起碼的尊重理應存在。危勇憑七旬高齡寫出如此振奮人心之詩,卻引來批判、詆毀。雖然是仿寫,但是試問那些"噴子"怎敢說出如此厚顏無恥之語?仿寫亦是本領,僅是一個格式的借鑑,就說是抄襲、沒資格,那麼只有危勇寫出《詠雞》,而沒見《詠鯊魚》《詠駱駝》橫空出世呢?
古代一個詞牌名、曲牌名就有無數首類似的詞曲,那也是抄襲?歸根結底,危勇日常生活中對於文學的積澱和積極的心態是該詩的源泉,而不是所謂的抄襲。
最後,文章合為時而著。殘酷的生活摧殘人心是當下存在的一個現象。危勇的成功無疑是將詩詞又一次帶入了人們的視野中。網友爭相模仿,一時間,誕生了《詠豬》《詠猹》《詠狗》等一種作品,或戲謔或認真,掀起了一陣"詠"字熱潮。篇篇打油詩,訴說心中的苦悶、喜悅,既是發洩,亦是升華。此時此景此詩,難道不是現代人對於陷入生活怪圈的自我救贖嗎?
人樸樸素素地過日子沒錯,但畢竟少了幾分樂趣,多了幾分壓抑,不如在枯燥的生活中找尋那一分分快樂,望向詩和遠方!因為總有人在滿地的六便士裡尋找月光。
文/羽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