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機之間「狗咬狗」的秘訣,淺談螺旋槳時代空戰的套路

　　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飛機登上戰場開始，制空權就成為各國軍隊孜孜不倦的追求。由此展開的空戰也在這百年之內迅速進化，從最初的手槍對射到現在的視距外飛彈打擊，技術與戰略戰術引導著空戰形式不斷升華。不過飛彈時代的空戰終究是少了點浪漫與激情，最讓人血脈噴張的還要數螺旋槳時代的空中對決。

　　空戰早在一戰時期就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和套路，當時的空戰主要在低空和低速環境下進行，雖然也常有大型編隊交戰，但戰術基本還是以一對一為主，所以一戰時期的空戰也被稱作「空中騎士對決」。由於當時主要的空戰武器是各型中口徑機槍，而飛機的結構也以木質為主，所以空戰的秘訣就在飛出更小的盤旋半徑，只要搶在對方之前轉向就能完成攻擊。盤旋性能在一戰時期是如此的重要，這也是當時雙翼機和三翼機大行其道的原因。

　　一戰時期多翼機大行其道

　　一戰過後，軍用航空發展進入了一個相對緩慢的階段，這是遇到瓶頸的必然現象，只有等技術積累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爆發式發展。上世紀30年代中期到二戰結束這十年是軍用航空技術飛速發展的第一個「黃金期」，戰機的速度、機動性、火力與防護都發生了質的變化。隨著動力水平和氣動設計的進步，戰機對速度的追求開始超過機動性，特別是快速轟炸機的出現，使得戰鬥機的速度成為第一要素，雙翼機在這個階段開始停止發展，全金屬單翼機成為主流。而航空鋁材的大量使用也讓戰機的結構強度大大提升，這又反過來逼著戰機火力不斷增強，一戰時期一兩挺機槍打天下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以He111為代表的快速轟炸機速度一度超越了同期的戰鬥機

　　二戰毫無疑問是螺旋槳時代空戰的巔峰，也是活塞戰機最好的總結。我們就以此為例，管窺螺旋槳時代空戰戰術的真容。在之前的相關文字大多數都以戰機性能、單機戰術、編隊作戰和部分王牌飛行員的戰史為切入點，這次本熊選擇幾類典型的作戰方式或任務形式，來聊聊活塞機空戰的那些事。

　　1. 進攻性作戰，爭奪制空權

　　這是戰鬥機唱主角的戰鬥，雙方以爭奪制空權為核心拉開架勢「對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不列顛空戰。英法聯軍敗退英倫三島後，納粹鐵蹄逼近英吉利海峽，為了登陸不列顛徵服英國，納粹必須先擊垮英國皇家空軍，為此納粹空軍成為進攻英國本土的「急先鋒」，也拉開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歷史最長的空中戰役。

　　噴火與Bf109是一對宿敵

　　不列顛空戰最早以德國轟炸機打擊英國地面目標為主，但皇家空軍的竭力攔截讓德國人明白必須先打敗皇家空軍戰鬥機司令部。雖然雙方交戰規模很大，但空戰基本以小編隊廝殺為主，並非部分影視作品上描繪的大亂戰。空戰初期英軍戰鬥機主要採用密集的3機V字編隊，這種的編隊方式有不少隱患，比如長機遭到轉彎閃避時，很容易和僚機發生碰撞，而僚機必須集中精力維持隊形，交戰編隊配合也更複雜。

　　典型的英軍三機編隊

　　德國空軍經歷過西班牙內戰的洗禮，以雙機編隊作為基礎戰鬥單位，其編隊形式相對更為合理。德軍雙機編隊戰鬥巡航中前後間隔約200碼，長機在前僚機在後，前者集中精力進行搜索攻擊目標，後者負責掩護後方面的盲區。兩個雙機編隊又可以組成一個相互掩護的四機編隊，德軍戰機的大編隊實質上就是若干個四機編隊編組而成，這種實用的編隊戰術在二戰期間得到廣泛的推廣。

　　德軍普遍採用雙機編隊

　　戰鬥機之間的交鋒往往是從發現對方開始，如果有一方先敵發現，那麼偷襲就成了最好的選擇。偷襲依賴視野的單向透明，也就是我看得到你，你卻看不到我。這就需要利用對方的視覺盲區、陽光、雲層來掩蓋己方的攻擊。利用視覺盲區俗稱「偷6點」，即從對方6點下方接近，這個角度是絕大多數戰機的觀察死角，進入射程後，調整姿態迅速拉起射擊。陽光是幹擾飛行員觀察的重要因素，在發現敵機後，迅速機動到敵機和太陽之間，背對陽光發起攻擊。雲層也是掩蓋己方編隊蹤跡的法寶，從雲層中殺出絕對能讓對方手忙腳亂，即便一擊不中也能利用雲層迅速撤離，不過要隔著雲層預判雙方的位置和速度絕非易事，只有老手才會使用。

　　既然有先敵發現的偷襲，也就有同時發現或者偷襲不成後的常規交戰。這種情況下，飛行員的經驗和戰機的性能就成了最重要的因素。不列顛空戰時期，德軍主要使用Bf-109和Bf-110兩種戰鬥機，而皇家空軍的主力則是「噴火」和「颶風」。Bf-109德國整個二戰時期當之無愧的主力戰機，其主要優勢在於爬升和滾轉，缺點是難以維持長時間的盤旋以及過短的航程。這些特點使得Bf-109很擅長利用垂直機動來擺脫對方，也很樂意利用快速爬升發動攻擊，避免陷入與敵盤旋咬6點的纏鬥。

　　Bf-109是二戰時期影響力最大的戰機之一

　　Bf-110是一種雙發大航程的重型戰機，重戰的研製初衷是為了給轟炸機護航或利用較快的速度和強大火力襲擊敵方戰鬥機。Bf-110最大的依仗就是高度，不在高度上佔優勢是絕對不會發起攻擊的，這也註定其交戰方式以俯衝突襲為主。一旦突襲不得手，陷入格鬥的Bf-110會被英國人迅速擊落，因為它們實在是太笨重了。「噴火」的優勢在於出色的盤旋能力，不過它使用的「西斯帕諾」機炮卻飽受卡殼折磨。「颶風」戰機性能全面弱於Bf-109，但其擊落戰機數量卻是最多的，因為「颶風」最擅長在Bf-109被支開之後痛擊Bf-110和轟炸機······

　　Bf-110這類重型戰鬥機二戰初期就逐漸退居二線

　　2.為轟炸機保駕護航

　　轟炸機的使命是將所載炸彈扔到指定目標的頭上，由於追求大航程和大荷載，所以轟炸機的機動性非常差，其只能依賴自身攜帶的機槍進行防禦。雖然二戰前曾流行快速轟炸機，但在戰鬥機速度提高後就迅速過時。在護航作戰中，戰鬥機是作為轟炸機貼身保鏢出現的，其作戰核心宗旨就是驅趕前來攔截的敵方戰機，避免陷入長時間的纏鬥或追擊目標，這也使得護航戰機往往「自縛手腳」，作戰靈活性大大降低，常常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P-51堪稱轟炸機之友

　　直到美國P-51「野馬」戰機的出現，呆板的護航戰術才得到改變。P-51有著非常誇張的航程和作戰半徑，不僅僅可以為B-17等戰略轟炸機提供護航，也使得其在護航過程有著更多底氣與地方截擊機周旋。P-51在護航作戰中最大的創造就是「提前清場」戰術，這是由杜立特將軍發明的，就是指揮B-25轟炸東京的那位。所謂「提前清場」就是利用P-51的高速和大航程，領先轟炸機群造訪德國領空，這些「野馬」將吸引德國攔截戰機的火力，使得德軍在正主---轟炸機群到來時面臨缺油少彈的局面。如果德軍不幹掉「野馬」，那就必須頂著美國佬的機槍子彈起飛爬升了。

　　P-51的性能基本達到了螺旋槳戰機的上限

　　3.晝夜防禦，攔截作戰

　　這是針對轟炸機群的特有戰術，一般都用在國土防禦之中。1942年夏，美英兩國開始對德佔區進行戰略轟炸，德國空軍在這期間承擔了國土防空的重擔，也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截擊作戰。美英兩國的轟炸套路完全不同，早期雙方都缺乏護航兵力，但英國人的轟炸機自衛火力較弱，只能選擇隱蔽性強而準頭不行的夜間轟炸；美國人對自己的B-17和B-24十分自信，選擇的是精度更高的白天轟炸。

　　蘭開斯特是英國皇家空軍的驕傲

　　英國人的夜間轟炸雖然準頭差，但勝在防不勝防，而且皇家空軍的轟炸機編隊規模越來越大，精度已經不再是妨礙打擊德國的障礙。要想在夜間攔截轟炸機群，雷達和探照燈就成了必不可少的輔助工具，為了提高攔截效率，德軍還為部分重型戰鬥機安裝雷達以便攔截飛機能在茫茫夜空中找到英國轟炸機。

　　Bf-110改裝的夜間戰鬥機

　　美國佬的白天轟炸雖然更容易被發現，但B-17和B-24的防禦能力卻十分強悍，一方面是機體結構堅固，一方面是自衛火力十分強大，尤其是美國陸航使用的「箱型」戰術，將轟炸機的自衛火力發揚到極致。要想擊落這些龐然大物，德軍攔截戰機必須小心翼翼選擇進攻角度和撤離路線，並保證在極短時間內給與轟炸機足夠的傷害。這樣的情況導致德軍負責攔截作戰的飛機飛行速度越來越快，而火力卻越來越強。

　　箱型編隊示意圖

　　密集的轟炸機編隊

　　4. 巡邏遊獵

　　這是在掌握制空權後的一種作戰方式，因為即便在打垮對方戰鬥機部隊後，也沒有誰能保證敵方會放棄空中作戰，這時候在前線和重點防禦地區上空的遊獵作戰就很有必要了。那些單獨出擊的轟炸機編隊，零散的戰鬥機編隊以及低空偷偷摸進來的攻擊機/俯衝轟炸機都是遊獵作戰中的絕佳目標。

　　最具典型的遊獵作戰就發生在歐洲東線戰場，因為這裡的戰鬥都是圍繞地面行動展開的，無論是德國空軍還是蘇聯空軍，他們都有相當部分的兵力用於掩護地面部隊推進或防禦，這從蘇聯空軍對地攻擊飛機與戰鬥機數量的比值為0.84就能管中窺豹（德軍僅為0.56）。首先展開遊獵的是閃擊作戰成功的德軍，順利的將絕大部分蘇軍戰機摧毀在地面後，德軍牢牢地掌握著制空權，但不斷起飛反擊的蘇軍飛機仍然不可小覷。從1941年至1943年，德軍始終掌握著東線空中優勢，蘇軍戰鬥機只有招架之力，相比之下伊爾-2卻在低空中非常活躍，很多戰鬥也都圍繞伊爾-2展開，這種神機的產量也達到了驚人的36183架。

　　伊爾-2編隊

　　伊爾-2機動性很差，但這並不意味著容易被擊落。伊爾-2被德軍稱作「飛行混凝土」，其機身重要部分全部覆蓋裝甲，可免疫20mm機炮的打擊，唯一的弱點是機腹位置的散熱器。IL-2通常在不到100米的超低空活動，要想啃下這塊硬骨頭，德軍戰機就必須降低自身高度對其進行攻擊。攻擊低速低空飛行的伊爾-2可不是輕鬆活兒，考慮到飛行高度和尾炮的存在，要想從下方和後方攻擊是不可能的，而要想從側面重創伊爾-2必須發動多輪攻擊，這時候如果遇到從高空躥出的雅克戰機那就自身難保了。

　　作為一種攻擊機，伊爾-2並不是隨便揉捏的軟柿子

　　到了1944年，蘇軍逐漸掌握了東線制空權，德軍的小股戰機編隊開始成為大批雅克和拉格戰機的遊獵目標。德國人在東線的做法，也得到了美軍的模仿，美國海軍在戰爭末期不斷派出戰機去往日本上空活動，主要攻擊那些正在訓練的新手飛行員，嚴重幹擾了日本航空兵的造血功能。

　　二戰末期，F4U等戰機常常深入日本領空作戰

　　以上概括了四種比較典型的作戰形式，嘗試通過不同的作戰形式來展示二戰時期空戰戰術的變化，戰鬥機、飛行員、戰場環境等等都是影響空戰戰術的重要因素。不過隨著飛彈時代的到來，這種近距離的廝殺開始逐漸遠去，飛行員的座艙裡也不再充斥著油煙與火藥燃氣。而我們這些普通人也只能在遊戲中感受空戰的浪漫與刺激。

　　遊戲中的空戰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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