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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日揭曉的「最班組」全國短視頻大賽第二季獲獎名單上,講述廣醫一院第二批援鄂醫療隊戰疫故事的作品《心結》榮獲特別獎。「對我們團隊的每個人而言,這次戰疫都是終生難忘的一段經歷,而這個短視頻真實記錄了其中特別難忘的一個故事。」隊長陳愛蘭說,治病救人是醫者的天職 ,危急時刻我們必須勇往直前!
廣醫一院第二批援鄂醫療隊的5名成員。
「歡迎你們平安健康地回來!」2020年4月5日,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以下簡稱廣醫一院)門口,鍾南山院士帶隊迎接一支英雄的隊伍時說,「你們在武漢漢口醫院克服了重重困難,搶救了很多病人,順利完成這次任務,沒有辜負醫院和廣州的期待。回來以後,我們可以繼續並肩戰鬥!」
這支英雄的隊伍就是廣醫一院第二批援鄂醫療隊。當天,5名隊員結束了14天的集中休整,從江門鶴山返回醫院。他們分別是心血管內科主任醫師陳愛蘭、主任醫師謝佳星、副主任醫師張建恆、護士長彭紅、護士李穎賢。
在近日揭曉的「最班組」全國短視頻大賽第二季獲獎名單上,講述這個團隊戰疫故事的作品《心結》榮獲特別獎。
「對我們團隊的每個人而言,這次戰疫都是終生難忘的一段經歷,而這個短視頻真實記錄了其中特別難忘的一個故事。」12月27日,廣醫一院第二批援鄂醫療隊隊長陳愛蘭對《工人日報》記者說,「當國家面臨疫情考驗最危急的時刻,作為公民,為國分擔責無旁貸;作為醫者,天職就是治病救人。而且我們代表鍾南山團隊,必須勇往直前!」
接到任務馬上出發
1月24日,除夕,廣醫一院發布了馳援武漢的動員令,陳愛蘭毫不猶豫地報了名。
17時20分,接到醫院的「出徵」通知後,她和其他4名隊員不到3小時就集結完畢。
「我的行李箱是常年備著的,馬上出發對於我來說不難。」她說,「鍾院士親自去武漢,我想疫情肯定比較嚴峻。參加疫情防控是意料之中,接到任務馬上出發是意料之外,不容半點思考,說走就走。」
臨別之際,74歲的老母親流著淚叮囑她千萬保重身體,3歲的小女兒抱著媽媽親了又親,說:「媽媽早點回來。」
21時,醫院相關負責人將5位隊員送至機場。一路上,黨委書記黎毅敏不斷叮囑他們務必保護好自己,鼓勵他們發揚「奉獻、開拓、鑽研、合群」的南山風格,聽從指揮,完成任務,平安歸來。
「醫院信任我,將這次醫療隊領隊一職交給我,我一定要照顧好幾位兄弟姐妹,把大家平平安安帶回來。」陳愛蘭說。
疫情如命令,病區如戰場。這支隊伍將奔赴漢口醫院——武漢市最先接收新冠肺炎病人的3家定點醫院之一。漢口醫院距離華南海鮮批發市場僅4公裡,抗疫期間承擔著巨大的診療壓力。
一位患者拉著陳愛蘭的手,要跟她合影。
「一根馬上要繃斷的弦」
第一次進入漢口醫院的病房時, 陳愛蘭感覺這個地方「像是一根馬上要繃斷的弦」。
「我們所在的病房正是武漢的『暴風眼』,整個病區80個床位,只有6個醫生和15個護士。看到我們,當地醫務人員說感覺是來了救命稻草。」陳愛蘭說,「面對著患者痛苦的呻吟和渴望的眼神,我們能做什麼呢?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給謝佳星留下很深印象的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我第一天來到漢口醫院的時候,光這條走廊兩邊病房裡就住著七八十個重症患者,這樣的場面讓我很震撼。」他說,從未料到哪個科室會同時收治這麼多的重症患者,「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前面的人已經很累了,你的任務就是來接著戰鬥的。」
看到隔離病房外面的緩衝區是用木板剛隔出來的,「久經沙場」的謝佳星也不禁默默感嘆:這裡的條件真艱苦!
謝佳星在醫院有「百毒不侵」的稱號,不管是做主治醫生,還是住院醫生輪轉的時候,一次病假都沒有請過,有時還值通宵。他經歷過SARS,參與過禽流感H7N9等救治,這次又到武漢與新冠「作戰」。
「再高風險的戰場也絕不當逃兵,但做好自我防護是必須的。」謝佳星說,「醫生挺住了,才有充沛的精力去搶救病人。」
由於醫療物資緊缺,每班6個小時防護服都不能脫。隊員們都穿上成人紙尿褲,「一夜之間成了寶寶」。
為了防止長發外露沾染病毒,陳愛蘭和李穎賢還都剪成了短髮。
回憶初次進病房,彭紅的感受是:「視覺和心靈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混亂的場面,發熱門診、病房人滿為患。」
病區總共80張床位,有將近一半的危重病人,一半以上病人有心電監護。
彭紅和李穎賢負責20個病人,其中10個上了心電監護,8個吸氧,每個病人都有補液。工作量比較大,又沒有護工、清潔工,她們還需要幹打開水、收拾垃圾、派餐等瑣碎事情。
「第一天上班,我們對很多東西不熟悉,床號都沒有分清楚,還有呼叫鈴、輸液卡、床頭卡都找不到位置在哪兒。」彭紅說,有些病人換補液等待時間過久稍顯急躁,不過一解釋說我們是廣東來的醫療隊,剛剛接手這個病區,希望見諒,病人就很激動很開心,「他們說你們真偉大,是我們的救星呀……」
彭紅和李穎賢在搬氧氣罐。
「不管你是多大的教授,都得去搬」
第一次踏入病房的時候,陳愛蘭就帶領隊員把所有病人的情況、所有儀器設備特別是供氧設備都研究了一遍。
陳愛蘭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好多病人的血氧飽和度只有40%到60%,而正常人在95%以上。對於肺損傷的病人,低氧血症會引起氣喘、口唇發紫甚至病情急轉直下,因缺氧引發多器官衰竭。
「肺部損傷時,氧療是重要的治療手段。醫院的中心供氧一般是按照病區30%的病人需要吸氧設計的,但當時幾乎所有患者都需要吸氧。」陳愛蘭說。
當晚他們就提出這個氧供瓶頸問題,得到抗疫臨時總指揮部、廣醫一院大後方以及鍾南山醫學基金會的支持,制氧機儲氧面罩、呼吸機面罩陸續捐贈過來。
1月29日,第一批20臺制氧機運來。但病人實在太多,這還遠遠滿足不了對於氧氣的迫切需求。為了解決燃眉之急,醫療隊緊急向當地醫院申請了40個大氧氣瓶。
非常時期,早被當成「文物」的氧氣瓶重出江湖。
搬氧氣瓶則成了醫護人員的必修課。
謝佳星說,由於從未如此大規模使用氧氣瓶,起初空的、滿的全放一起,減壓閥、氧氣瓶扳手要「滿天找才找得到」。
「不管你是多大的教授,都得去搬。」謝佳星說,由於人手不足,陳主任身先士卒,100多斤的氧氣瓶,她搬上車推起就走。
張建恆、謝佳星兩位男醫生大顯身手,來來回回,將氧氣瓶一個個搬到位。張建恆開玩笑說:「我們生產不了氧氣,能做氧氣的搬運工也挺好!」
90後護士李穎賢的個子跟氧氣瓶差不多高,還沒有氧氣瓶重,之前也從未接觸過氧氣瓶。因為在廣醫一院,使用氧氣瓶已經是15年前的事了。
看到年輕護士對於氧氣瓶的搬運、更換不是很熟悉,彭紅便主動示範,教她們最安全最省力的方法。不僅如此,遇到更換氧氣瓶時,她總搶著去。她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又不如我壯實,經驗也不夠,真擔心你們傷著自己,讓我來!」
有一次,彭紅4個小時內搬了10個氧氣瓶,累得她不得不停下來,自己默默在走廊上靠一靠。
看到隊員們這麼辛苦,陳愛蘭很心疼,這也成為她這個隊長的「心結」。「我們雖不是同年同月生,但是同年同月同日參加這場戰疫,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我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陳愛蘭說,這是最原始的方法,在當時也是最可靠的方法。
謝佳星在庫房安裝無創呼吸機。
「為了救人,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也正是依靠這種原始的氧供療法,一些瀕臨死亡的患者度過了危險期。
有位86歲的老大爺,血氧飽和度一度只有60%多,他能說話、能吃飯,就是不敢動,因為血氧太低,而氧氣不夠。後來推來了氧氣罐,老大爺的血氧飽和度升到98%。
看到這個數字,陳愛蘭有種按捺不住的喜悅。
後來,整個醫院一天供應的氧氣瓶增加到最多160個。
雖然氧氣瓶到位了,但中心供氧跟不上,改善呼吸機的氧氣供給成為急需解決的難題。
張建恆回憶起研究生時做的機械通氣研究,提出一個想法:用氧氣瓶直接連接呼吸機,可以連到中心供氧管,或從氧桶引氧氣直接連接到面罩,另一路氧接鼻導管,用無創面罩蓋住鼻導管。
「兩路氧同時供氧,配合無創正壓通氣,整合現有的條件達到最佳的供氧效果。」張建恆說,「這個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為了救人,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此後,陳愛蘭和隊友們不斷總結經驗,根據各病區的特點,總結出《漢口醫院氧療指引》,為新冠肺炎氧療提供了一套系統、實用的指引。在牆氧(中心供氧)、氧氣瓶供氧和制氧機供氧這三種方法中,根據情況選擇兩種,對於無創呼吸機重症患者可以「兩路給氧」,解決基本問題。
後來,這套指引對湖北各基層定點收治醫院打破氧供瓶頸提供了重要幫助。
彭紅和李穎賢在病房拖地。
「感激你們的無私無畏」
護士們每天穿脫防護服共需要1個小時,一般連續工作4個小時,護理交接班和處理病區垃圾需要半個小時。
剛開始,一個班下來,90後護士李穎賢整個人就虛脫了。
由於病房沒有護工、清潔工,除了日常的護理治療,護士們還要承擔患者的生活護理和病區的清潔工作。只要是病人需要,她都義無反顧去完成。
李穎賢在日記中寫道:我要加倍努力,向著一名合格的共產黨員的方向繼續努力,在此次疫情中貢獻出自己的一分力量。
3月2日,李穎賢火線入黨。「你第一時間報名去了武漢,我在你平凡的工作中看到了偉大。」鍾南山院士說,「在危難面前不計得失,這就是共產黨員的本色。」
在病房裡,護士長彭紅也「啥都幹」。清掃、派飯、換床單、打水……病人的生活護理和病區的清潔工作,她都搶著幹。她對護士們說:「我可是急診科出身,還有過幾年急診監護室的經驗,這些我可能比你們還熟呢!」
「防護服不透氣,搬氧氣瓶又相當耗費體力,下班後衣服都溼透了,臉上也布滿N95口罩、護目鏡的壓痕。」 彭紅說,我們每天忙碌著,但能直觀地感受到死亡率下降,病重人數減少,患者入院率大幅下降,出院率大幅上升。
一次查房過程中,有位患者拉著陳愛蘭 的手,一定要跟她拍張照片。他說:「感激你們的無私無畏。雖然看不清你們的樣子,但通過聲音就感受到了溫暖和力量。」
這句話穿過密不透風的防護服,令陳愛蘭心頭湧起一陣熱浪。
「正因為有了生命至上和永不放棄的精神,我們全力以赴救治了215個患者。」陳愛蘭說。(配圖均為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