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在昨日的玩樂 昏暗船屋和海邊的別墅 靜止在南風的嗚嗚中 閉上雙眼,我聆聽伊斯坦堡 閉上雙眼,我聆聽伊斯坦堡 一個妖豔的少女 走在人行道上 咒罵,挑逗的歌謠 我聽到有樣東西 從手中落地 想必是一朵玫瑰花 我聆聽伊斯坦堡,閉上雙眼
坐上船,沿著博斯普魯斯海峽走,波光粼粼,鷗鳥時時出沒於舟畔。遊船上,同時搭乘著本地人,跟我這個遊俠客一樣,也東瞧西看。
船走得緩,抵一碼頭便要下客。碼頭邊,往往雜花生樹,樹蔭下、街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店、鋪、攤、亭,多是茶室和咖啡店。
奇特的是,招牌也特別實用古樸,就一個詞兒kahve(咖啡),讓我想起中國古代酒肆的「酒」簾兒,一個字,便概括了打尖、歇腿、進食、喝兩盅的意思。
下了船的本地人,倒也不忙著趕路,一頭鑽進裡面去了,躁動的反而是觀光客。
旅館窗外就是藍色清真寺,永遠佔據著廣場的核心位置,從清晨一早到夜半時分,這裡都在進行著宗教儀式,信徒們懷著虔誠之心頂禮膜拜。
來自敘利亞的難民室友每天在房間裡禱告五次,神情矍鑠。他告訴我,生活就像一千零一夜,相信只要足夠虔誠,他的神就會幫他實現去歐洲的願望。
這是可能的,雖然我是個虔誠的無神論者。
只好去外面走走。這個新舊交融、歐亞交會的城市,說它美吧,好像有些地方也頗髒亂,說它亂,卻又仿佛秩序井然。貫穿亂與不亂的,似乎即是這一派悠閒的氣氛。
實際上,來伊斯坦堡前,我也只是輾轉通過Aka拿到了咖啡館的地址,在老城區,蘇裡曼尼清真寺不遠處。
因為不懂土耳其文,所以地址對我來說也只是一串單詞而已,顯得非常不真實。不過,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去找到這個建立在墳地上的咖啡館。
大概也不是因為詩人艾略特說過的:「我已經熟悉了她們,熟悉了她們所有的人,熟悉了那些黃昏,和上下午的情景,我用咖啡匙量取了我的生命。」
好像高中生歷史課代表對世界史一般簡單明確,帶著樸素卻旺盛的求知慾,好像那便是土耳其最有詩意、最動人、最有感染力的場景所在。
咖啡館的入口是一個小小的古老墓地,鏤空圍牆內則是奧斯曼時期留下的各種墓碑。夏末黃昏燦爛的光線裡,菩提樹下古老的圓柱墓碑上方,雕刻著一卷象徵著知識者的包頭巾。(奧斯曼帝國時代的伊斯蘭知識分子,常追隨他們的穆聖,穿阿拉伯長袍,並纏包頭巾。所以他們去世後,墓碑上也允許刻上包頭巾作為榮譽。)
四周高高低低掛滿了阿拉伯燈,五彩的沉鬱燈光,在貝爾加蒙紅色教堂對面的古老地毯店裡也是這樣掛著的。四壁上掛滿了波斯地毯,絲做的,羊毛做的,棉線做的,各種各樣古老的花紋,讓我想起遙遠的埃及市場。
燈下煙霧瀰漫,當地人不少,都在聊天,聲音卻不嘈雜刺耳,「一片土耳其式的安靜」。他們面前的小矮桌上,放著描金小杯盞,小盤子裡橫著一柄銀色小勺子,想必那裡面就盛著一小杯傳說中攝人心魄的濃香土耳其咖啡。
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氤氳,還有水果的氣味,甚至還聽得到鳥鳴及羽翅撲撲掠過枝丫的聲音和噗嚕噗嚕的聲響。
原來大家都在抽水煙。煙筒如大爐臺,侍者用火鉗鑷起小塊火炭,放在筒頂,燻著菸絲後,客人就一長皮管吸之。煙氣先下沉到水裡,噗嚕噗嚕地傳出聲響,然後客人盡力一吸,煙氣入喉,徐徐噴吐,煙霧縈繞。但因水煙多是蘋果、香蕉等滋味,尼古丁又經水袋過濾,煙霧略散之後,剩下的竟不是燒紙卷和尼古丁的煙氣。
仿佛抽口水煙喝掉杯咖啡,皺著的眉頭和心才能舒展開來。
我站在門口,幻想著1991年法國畫家柯布西耶《東方遊記》裡所描述的畫面:咖啡館的老闆本來蹲在沙發上,看到我來,即趕忙起身,從火爐裡夾出燒的通紅的炭塊,為我們點菸……
正愣神間,有人拍我肩膀,「嘿呀,我是Aka。」看來我這亞洲面孔相當好認了。嗯,沒有穿著想像中的長袍和燈籠褲,是個熱情好客的當地人。
他輕車熟路帶我來到一處空位,「來這裡一定要嘗嘗我們的咖啡,絕對讓你大吃一驚。一起喝過咖啡聊過天,才算是交了朋友,A single cup of coffee can create a friendship that lasts for 40 years.」
一個年輕人迎上來,跟Aka熱烈打著招呼。寒暄兩句後,Aka扭頭問我,「你要什麼口味,加糖、少糖、不加糖?我不加糖。」
「哦,那就少糖吧。」
土耳其咖啡只有三種口味,真好,不然面對藍山、哥倫比亞、冰卡布奇諾、摩卡、瑪奇雅朵、拿鐵……一口氣十多個,可真有點英雄氣短。
在土耳其,煮咖啡前一定要事先說明自己的口味,因為煮咖啡時要把糖和咖啡粉放在一起煮,而且喝時也沒有牛奶或者咖啡伴侶。
Aka指了指走開的那個年輕人,剛才那個是咖啡館老闆的兒子,這裡的咖啡館大多是個體經營,兒子當跑堂,招呼顧客,端個茶倒個水。
我於是盯著那個年輕人看了一陣,他看起來憨憨的,不斷往廚房跑,告訴夥計客人要什麼口味,這樣可以保證端上來的咖啡總是新鮮的。可是等他回到客人那裡,往往不再記得誰點了什麼東西。
不由得有點想發笑。
「開咖啡館利潤不高,但也很少有破產的。我小時候,店裡還有一種芝麻圓麵包,想起來那味道就流口水。不過現在這裡不供吃食了,倒是可以自帶。想吃東西的話,旁邊小吃店還有剛出爐的點心。」
我點頭,「你從小就開始來咖啡館了啊。」眼睛開始往靠牆的大鐵爐上瞄,那上面排列著七八隻熱氣騰騰的小黃銅咖啡壺,細看,上面鑲嵌著華麗的圖案裝飾,想必便是土耳其特有的咖啡煮壺(cezve)
沒有普通咖啡店的電動磨豆機和咖啡機,也沒有過濾器、濾紙、虹吸壺,抑或鮮奶油噴槍、拉花杯、手工奶泡壺……可以說是非常原始了。
等咖啡的過程中,Aka似乎打開了話閘子,「可不,我小時候,這咖啡館只是在地上放些長椅,形成一個小圈子,長椅上鋪著地毯。我們都脫了鞋,登上長椅,蹲下來喝咖啡,一元乃至三杯一元,一般人也喝得起幾杯。」
我頻頻點頭,看著夥計把咖啡粉加入閃閃發光的cezve。
「談到咖啡,大家可能就想到歐洲義大利法國。事實上,真正的咖啡文化是由土耳其人創建和傳播的,所有的歐洲咖啡都要喊它一聲祖宗。沒有土耳其,歐洲後來所有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Aka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晃著腦袋,特別自豪。「後來幾百年的時間裡,歐洲人也創造出了一套咖啡文化,還編造出一個牧羊人和修道士的故事,將咖啡的發現歸結到基督徒身上,簡直不可理喻。」
這點我還是稍微做了功課的,他沒有說錯,真正的咖啡文化是由土耳其人創建和傳播的。
這要從咖啡最初的故鄉說起——非洲衣索比亞南部的咖法省(Kaffa),單從名字便可以看出是名正言順的。不過在漫長的歷史中,一直停留在宗教和醫藥方面,沒有成為大眾飲品。
直到13世紀咖啡傳入阿拉伯,風靡一時,這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便是宗教需求——信徒用咖啡豆煮出黑水,並在夜間禮拜時飲用,以保持興奮的狀態從而徹夜不眠的誦經,表達對神的虔誠,奉事安拉。是的,有點嗑藥的意思。
總之,隨著教徒之間的流傳,咖啡迅速的在阿拉伯世界國家流行起來。各地前往阿拉伯半島的人將這種黑色的神奇豆子帶回各自的家鄉,成為歐亞各地人的最愛。
15世紀中期,盛極一時的阿拉伯帝國走向衰落,北方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異軍突起,成為阿拉伯世界的領頭羊。土耳其在徵服埃及和東非的大片土地之後,迅速從當地人那裡染上嗜飲咖啡的習慣。
他們還發明了可以保存咖啡原始味道和純度的製作方法,先烘烤,再將豆子磨成細粉,然後用金屬勺子盛著煮,煮沸後略移開,再煮——這種喝法,被土耳其人驕傲的稱為土耳其咖啡。這在奧斯曼宮廷盛行起來,成為宮廷最受歡迎的飲料,甚至專門為此設立了一個職位:首席咖啡師。有不少首席咖啡師被晉升為國王蘇丹的輔臣,一步登天。
這種傳統的咖啡衝泡方法一直被流傳至今,我馬上要喝到的土耳其咖啡,便沿用了這種最正(原)宗(始)的方法。嗯,咖啡壺裡的泡沫逐漸增多,快要沸騰了
「你可知道,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館就是開在我們伊斯坦堡,那是1554年,比歐洲早了兩個世紀呢。」
其後的幾十年間,從古老的伊斯坦堡城到荒涼的高加索,從波斯灣到布達佩斯,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的兩百多個城市裡都相繼出現了咖啡。當徵服了拜佔庭帝國這一橋頭堡後,土耳其人繼續雄心勃勃地向西進軍,數次揮師進攻奧地利。儘管奧地利最後擋住了土耳其人的彎刀,但是沒有抵擋住土耳其人的咖啡。
漫長的攻防戰中,威尼斯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機,他們偷偷穿過戰線,將土耳其咖啡運往歐洲各國。憑藉從土耳其運來的咖啡豆以及土耳其人烹飪咖啡的方法,歐洲人最終發展出了風靡歐洲300年的咖啡文化。
1683年,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奧地利的最後一次進攻以失敗告終,但土耳其的咖啡卻已經徹底徵服了整個歐洲。土耳其人倉皇撤走,留下許多袋咖啡豆,維也納人烘焙研磨後煮成熱漿出售,遂為歐洲咖啡館之濫觴。歐洲人改良了泡咖啡的方法,將咖啡煮後的殘渣濾掉,並且加入牛奶,這便是如今我們熟知的拿鐵咖啡的雛形。
壺裡面的深棕色糊狀液體開始咕嘟咕嘟往外冒出泡泡,夥計抓住長柄將壺離火,攪拌。
我心不在焉地想,也許土耳其人喝咖啡不加牛奶是因為當地人普遍有乳糖不耐症?
Aka也承認土耳其不是咖啡的原產地,「土耳其境內並不種植咖啡的,所有的咖啡都是從外國進口,現在我們喝的咖啡都是來自中美洲和巴西的高品質的阿拉比卡咖啡豆。但是,」他開始擠眉弄眼,「我們土耳其咖啡最與眾不同之處呢,是將這兩地的咖啡豆混合在一起,深度烘焙,研磨成極細的咖啡粉——比麵粉還要細哦。」
待泡沫落下後再放回火上,經過幾次這樣的過程,一壺咖啡才成,一壺一般只能煮出兩杯咖啡。倒進咖啡杯子裡,開始裝盤。果然沒有經過過濾。
「咖啡在這裡被稱為『棋手和思想家的牛奶』。土耳其的男人不分老幼,一年到頭成天都去咖啡館,有下棋的,有聊天的,也有只是湊湊熱鬧的。孩子們跟著大人去,大人喝咖啡閒聊,孩子們就在桌子間追逐嬉鬧,等到長得差不多大了,也開始跟著一起聊。」
從16世紀的時候開始,咖啡已經迅速從奧斯曼宮廷傳入平民百姓,並迅速流行起來,成為除了土耳其浴室(土耳其奇特習俗:男女共浴,浴室裡選新娘)以外,極為重要的社交場所——男人們討論政治、下十五子棋或者用表演皮影戲的形式來嘲諷和批評政治。
△ 查爾斯·馬裡·呂利耶所繪《土耳其咖啡館》
他用眼神示意,「你看那邊那個,她是個購物狂,每次大包小包以後都要來這兒歇歇腳。還有那邊那個高談闊論的,說不定哪天就當選政治人了。運氣好的話,還有會彈馬德琴的老人家在這邊彈奏呢。」
只為了娛樂、放鬆,貧困、富有、不幸、反叛,都能在咖啡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沒有階層和信仰的差別,一派民主情調。這與歐洲之優雅的韻味、浪漫情調又是不一樣的味道了。
端上來的可不僅僅是一陶瓷杯咖啡,還有精緻的錫制託盤,裝在同樣精緻的點心盤裡的軟糖,充滿了濃鬱的奧斯曼風情。除此之外,還有一杯清水。
「哈哈,這水是有講究的。古代,國王有嘗膳官,主要職責就是檢查國王的飯菜中是否有毒,咖啡當然也不例外。但是,奉送給國王的頂級咖啡御廚一次只煮一人份。嘗膳官無法親口品嘗咖啡,國王的飲食安全非同兒戲,於是他們用手指蘸一滴咖啡,然後把它滴入水中,根據咖啡是否能融入水中就可以判斷有無毒,就一直流傳下來了。」
我撇嘴,和意式濃縮一樣,先喝清水清理口腔,這樣能更好的品嘗出咖啡的風味,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想像中的土耳其咖啡應該有一種與生具來的粗野,然而小口嘬下去,濃鬱、粘稠、香氣十足,沒有苦和酸的味道,而是糖漿般的口感和焦糖的滋味。
我一時不能適應它的口味,甚至它的分量。準備好接受爆炸般重口味的舌頭,有點失望地在充滿細末的咖啡裡擺動著,好在它的確是滾燙的。
「你們口中加了丁香、豆蔻、肉桂的中東咖啡其實是阿拉伯咖啡,我們正宗的土耳其咖啡只有加糖和不加糖的區別,不放香料的。」
在滿嘴多是渣的時候,我心中還在疑惑:「喝完了?」這些細末對喝慣了過濾咖啡的人來說,簡直像吃了生麵粉一樣。記得在澳大利亞遊學,實在想吃手擀麵,便託當地人走關係弄到了一小袋麵粉,可惜安檢不讓過,不得已生吃了一口,那味道至今記憶猶新。
扯得有點遠了,實際上,雖然口感欠佳,但這咖啡渣,卻是土耳其預言吉兇的時之沙。就像中國人十有八九會看一點手相,很多土耳其人都會用咖啡佔卜,不過不用擔心自己的生日或是基本資料會洩露出去。
正如我鄰座的年輕女人正在專心做的那樣:將杯中的咖啡殘渣傾倒在盤子裡,等殘渣冷卻後,根據盤中自然形成的圖案做出有關未來運勢的佔卜,也就是Tasseography。
不論專業與否、準確與否,土耳其咖啡佔卜還是十分講究的:周二和周五最適合進行咖啡佔卜,周日和節假日則不適合;咖啡佔卜需要間隔40天以上,否則會不準;佔卜師必須是女性(現在也有少量的男佔卜師);喝咖啡的杯子必須是帶有託盤的白色小瓷杯;求佔卜者必須親口喝下這杯咖啡並在心中虔誠禱告。
她的同伴正面色嚴肅地觀望著,試圖在那裡找到命運。她們後來也仔細查看了我杯子裡的渣子,在斑駁的咖啡渣裡她們認出一隻鳥,一個5的數字,和一根正在離去的魔鬼的尾巴。
我們對它顯示出來的一個東方人遙遠的命運,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咖啡渣的沉澱或者掛杯由不得自己,輪渡、清真寺、墓碑、烏鴉、水煙、佔卜和來自中國的攝影老法師,都是神的旨意。
Aka對此嗤之以鼻,「穆斯林們並不喜歡用咖啡渣算命,這是女人們在家玩的遊戲。最初是老宮殿裡的侍女們用,她們假借命運,方便說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幾乎能夠確認,Aka便是個穆斯林。
「在18世紀奧斯曼衰弱以前,咖啡館是充滿思想的地方,人們可以熱烈討論《可蘭經》,但不可能違反伊斯蘭傳統,更不可能在咖啡館這樣的公共場所裡算命。最早的時候,甚至連女性都很少能來咖啡館。」Aka的聲音有點飄忽。「大部分婦女都在家裡祈禱,而不是在清真寺裡祈禱。」
這倒是真的,自古以來伊斯蘭文化中就有著女性不得外出的特別禁忌,直到今天,仍然制約著婦女的地位。咖啡屋99%的客人依然是男性,雖然也允許婦女進入,但卻一向被看成是男人的世界,其他公共場所也是如此。
「不過,她們還是有一定的權力,比如教育子女理家,教之手藝和信仰。」 Aka咳嗽了一聲。
可能是我的眼神過於敷衍,他連忙接著說,「婦女像過去一樣保持著不露痕跡地影響丈夫的能力。我媽媽就是,她非常聰明,很少堅決反對我爸的決定,但是卻有辦法讓他改變那些不合她心意的決定,她總是巧妙地提出自己的建議,而不是直接了當地要求滿足願望。後來,小到穿什麼衣服,大至做什麼生意,我爸都要聽聽她的意見。」
嗯,閨房還曾經是玩政治的地方:蘇丹的母后們便是在閨房為兒子挑選嬪妃,王室成員的婚姻也是在閨房裡決定的。
「過去,男人無活兒可幹倒是有咖啡館的生意,為了養家,女人也得走出家門到工廠、農場去幹活兒,或者到市場上去賣自己的手工藝品,羊毛地毯、陶器、鑲嵌畫等。女人挑起日常生活的擔子,男人也就不能為所欲為了。」
「說到這個,我們土耳其的咖啡,與家庭、愛情、婚姻都有關係。」Aka繼續說,「最早的時候,咖啡廳是男人們進行商務洽談和社交的重要場所,但這並不意味著女人就無權喝咖啡。當時的土耳其法律允許女人喝咖啡,並且規定,如果她們的丈夫不能保證她們每天都有咖啡喝,妻子便有權離婚。
「女子可借著咖啡口味來行使決定權:作為待嫁的新娘或準兒媳,姑娘會給前來拜訪的求親者煮咖啡。如果她也心儀求婚者便會在咖啡中加入很多糖,表示『我願意,都迫不及待了』;如果咖啡很苦沒有加糖,表示『我堅決不同意』;如果咖啡裡面放了鹽,表示『你快點走吧,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裡』。如果求親的男士確實想娶這位姑娘,他會喝掉所有咖啡,不管咖啡是不是難喝。」
我表示咋舌,通過咖啡來考驗男士,可能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不過有些事並非流於表象,正如儘管在歐洲人眼中,星巴克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咖啡館,但歐洲人依舊擋不住它的魅力,土耳其亦是如此。
這被讚美著的東方,本身也正躁動著,滿擬扔了舊的去學習歐洲,咖啡館未必仍能守其故轍。
正如土耳其現代詩人Orhan Veli Kanik有首《我聆聽伊斯坦堡》,其中有兩節這樣說的:
我聆聽伊斯坦堡,閉上雙眼
宿醉在昨日的玩樂
昏暗船屋和海邊的別墅
靜止在南風的嗚嗚中
閉上雙眼,我聆聽伊斯坦堡
閉上雙眼,我聆聽伊斯坦堡
一個妖豔的少女
走在人行道上
咒罵,挑逗的歌謠
我聽到有樣東西
從手中落地
想必是一朵玫瑰花
我聆聽伊斯坦堡,閉上雙眼
咖啡碟佔卜完了還會被刷乾淨,告別Aka,拍拍屁股走人,好的都信,壞的就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