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母貓杏兒一下子生了五個崽。
張家的夫人只生了兩個。
大小姐芳名賢兒,二公子名喚翠翠,體弱多病,取個女名好養活。
大小姐喜歡貓,整天抱著那隻英雄母親不撒手,翠翠有隱疾,一點貓毛也沾不得。
賢兒長到十四歲,正是花一樣的好年紀。張家的打算給她說親了——現在張夫人已經不能被稱為張夫人,張家自從丈夫出門經商了無音訊了幾年,家裡漸漸敗落下來,已經稱不上大戶了。
也是因為如此,張家的急著把她嫁出去,好給兒子攢彩禮錢。
可是不知道是張家的太貪心,打算拿女兒換的錢要價太高,還是賢兒太過貌美,十裡八鄉的適齡男兒都自覺配不上。媒婆來來往往了幾次,竟沒談下一次。
張夫人心急火燎,眼瞅著翠翠一天天的長大,十二了快要置辦家產裝門面了,可大女兒還遲遲出不了門。她坐在正堂裡拿眼瞥著門檻上抱貓順毛的賢兒,氣不打一處來,本想罵她賠錢貨,又想到對名聲不好更嫁不出去,只能強忍著。硬聲把人叫進來,扭著她的耳朵罵幾句洩憤。
張夫人的動作太猛太突然,賢兒懷裡貓沒抱穩,儘管摔了出去優雅落地,還是被張家的踩了一腳,痛喵一聲竄上梧桐跑開。
「養你一個吃白飯的還不夠,還要把四條腿畜生往家裡引?」
「可是娘親,杏兒是在外面覓... ...」
不用說,頂嘴自然又換來一番打擊。
門前的梧桐葉黃了又綠,許是春天來了,終於盼到有人上門提親。來的媒婆叫金豔豔,十足專業打扮,媒婆痣桃色帽,第一次來打扮地頗為喜慶,手裡還甩一塊淡黃方巾。張家的上了茶,儘管沒見過這位,但看行頭心先雀躍幾分,再加上如果遠嫁就更好了,少看到那個小冤家。
金豔豔把男方自然吹捧地天上有地上無,什麼豪紳世家,親戚眾多,什麼家有餘財,能力出眾,哦,男家姓刑。
「雖說這姓有點兵戈之氣吧,但是能壓你家男人遠遊的冷意呀,天造地設的良配。」
「彩禮...可多了!他家,藏有千片金葉子,能虧待你家閨女嗎?」
張夫人心動了,為著彩禮,倒不關心親家公如何如何。良辰吉時挑好,嫁妝備辦好,敲敲打打把女兒嫁出去,嫁的很遠,轎子上船,再也沒見到賢兒第二面。
過了幾年,一天夜裡,張家的把四十片金葉子又數了一遍,結果第二天送信的傳來消息:因為河上冷,賢兒得了嚴重風寒,命懸一線了。
思前想後,張夫人決定去看看,把翠翠千叮嚀萬囑咐地託付給隔壁王奶奶,一問艄公,艄公向她要十兩銀子擺渡:最近風浪大,渡河很危險,把腦袋拴住褲襠上的活兒是真的不能便宜。
張夫人心疼錢,沒去。
過幾天又來噩耗,賢兒病死了。據說死相不太好看,還含著怨,沒見到娘親最後一面。張夫人聞言有些心虛,但嘴上還是強硬:「翠翠就要娶媳婦兒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把晦氣再帶回家裡面!」
新的良辰吉時,女方家派自家有的轎子把人送來了。據媒婆說,這家小姐可漂亮著呢,更重要的是極守婦道,不僅女工做的優秀,平日裡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第二個男人見過她的臉!
為著這種賢妻,張家可下了本錢,用整整三十片金葉子換了彩禮,兩片修整了房子,兩片僱了個婆子,剩下的應付婚禮花銷。
一切順利,刑姑娘不哭不鬧,不像第一次出閣的樣子,張家的心裡笑開了花:看來這個媳婦兒聽話!揭蓋頭時出了問題,翠翠,現在叫張翔,挑開那繡著金線的紅布後,倒抽一口涼氣,那人竟然是他的姐姐!
一時間裝點的喜慶紅火的正堂突然陰風陣陣,賢兒悽然一笑,同時想起一聲刺耳的貓叫。女方家跟過來的陪嫁丫鬟搖身一變成了貓,抬轎子的工人變了貓,張家的新僱來的婆子變了貓。是老貓,毛色依稀能看出淡黃,是那時常常被賢兒抱在懷裡的杏兒!
牽線搭橋的媒婆看著起了一身冷汗,低頭一瞧自己手裡還哪有什麼謝媒禮,竟然只是一片梧桐葉!
那老貓蹦到桌上,尾巴一抬掃倒了合歡燭,吐出人聲:
「張家的!你重男輕女,不體恤親生女兒,也配拿她夫家一根草?」
張夫人此刻已經嚇傻了,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曾經女兒的美貌更加妖豔,但她,現在還能被稱為人嗎?!
原來她嫁的竟是家生貓妖!
蠟燭點燃綢緞,火苗像地獄魔神的舌頭爬上家具。那扮成丫鬟的三色貓搖身一變,化作一名翩翩公子,摟著紅衣的賢兒跟著兄弟母親飛離。滿座賓客逃竄,嶄新家業眨眼間又成灰燼,翠翠失蹤,張家的備受打擊。風光了好一陣的她,瘋了,逢人就說,「也要照顧照顧女娃啊!」
聲明:本故事為原創民間故事,請勿與封建迷信掛鈎,配圖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