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羅亞爾河谷的古堡中,管窺法國歷史——神農索堡的宮鬥故事

2021-01-10 莎莎愛旅行

前兩期的羅亞爾河谷自駕行,莎莎帶大家去看了兩個城堡:

「城堡之王」香波堡(請見從羅亞爾河谷的古堡中,管窺法國歷史——香波堡裡摺疊的童話夢)

皇家城堡之布魯瓦堡(請見從羅亞爾河谷的古堡中,管窺法國歷史——布魯瓦城堡的血腥往事)。

總體而言,這些城堡之間的公共運輸並不方便,除非報團,自駕是巴黎過來遊覽的最佳方式。

這一期講的是,「城堡之後」——神農索城堡(Chteau de Chenonceau,也有翻譯為「舍農索」)。這個由女人主持修建,長期由女人居住,至今還是女人管理的城堡,是名副其實的「女人堡」。這優美的城堡中,摺疊的是法國數百年的後宮麗人的歷史,一出出法式的「宮心計」和「步步驚心」在這裡上演。

神農索城堡

遠看神農索,城堡即是橋橋也是城堡,有點《權力的遊戲》裡欒河城的意思

晴空下的神農索

這個橫跨羅亞爾河主要支流謝爾河上的城堡,超越了我對城堡固有印象的想像。橋即城堡,城堡是橋。四方的主堡矗立兩個主橋墩之上,長長的廊橋跨越五個長橋洞,整個城堡將這簡潔優美的幾何曲線投影到平靜的河面上,仿佛城堡和倒影一起,才是城堡的完整整體。而城堡一側的巨大花園,又如上帝在大地上隨手繪下的神秘圖案,將整個城堡長橋前綴得充滿活力。

俯瞰神農索(圖片來自城堡官網)

這才是應該屬於女人的城堡。一個由女人主持修建,曾作為送給女人的禮物,一直為王后貴婦所居住,至今也由女人經營管理的城堡。這個特意為滿足女性審美的城堡,仿佛從外到內都充盈著女性陰柔之美。「城堡之後」完全沒有浪得虛名。不僅僅是在法國,也是世界上的「城堡之後」。

城堡正門前的步道

愛上這座城堡,是從外圍莊園入口就開始的。筆直的大道直通城堡,四排筆直的大樹分列在道路的兩邊,將道路懷抱在樹枝組成的甬道之內。道路一側就是筆直的人工河道。水的顏色很碧綠,寂靜的倒映著深藍如翡的天,好像要進入童話了。

水渠
高大落葉林下的道路

林蔭路中的光線正好,雖然正值冬季,沒有綠葉。不過斜射的陽光讓整個氛圍有冷豔的色調。讓鏡頭有這麼一道紫色的炫光。這可不是P上去的喲。

城堡的前身源於查理七世時期。安布瓦斯的封臣馬爾克家族在河上修建了一個深入河中的磨坊和家堡,正值英法百年戰爭期間,這裡還是英國部隊的駐紮過。但十六世紀,路易十二的財務官託馬斯·波耶爾夫婦買下裡這個地方。正式開始了它和女人的不解之緣。

託馬斯長期隨國王徵戰義大利,而他的妻子凱薩琳主持了城堡的建造,她將馬爾克家族的小磨坊夷為平地,只留下孤獨的了馬爾克塔作為門廳(城堡門前庭院中獨立的小塔)。整個新城堡建造在之前的橋墩之上。深受義大利文藝復興影響的她,將城堡完全按當時最新潮風格進行了改建。建成的城堡就是一個一半深入謝爾河水之中的河邊建築。

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走過孤零零的馬爾克塔,走上傾斜的小橋,進門就是當年的衛兵室,在這個又是城堡入口又是橋頭堡的地方,手持武器的衛兵是負責保護主人的安全。在巨大橡木門上,最初的城堡主人波耶爾夫婦的雕像下刻著他們的名言:「如果我建成了舍農索城堡,人們將永遠記住我」,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他們成就了一件偉大藝術品的誕生。

城前的馬爾克塔(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進門的長廊前廳修建於16世紀早期,是文藝復興的影響傳至法國的標誌性樣式。曲折繁雜的拱頂錯落有致。

這個方形基座的主體建築搭在兩個橋墩之間。四角突出的角柱呈現圓柱形,立於平臺之上,頂上是斜坡的屋頂,其上裝飾著來自義大利風格的錐形圓頂和方形的瞭望天窗。著混合的造型也被河谷地區其他很多城堡所模仿。

其下的橋墩被改造成地下室。作為廚房和傭人的餐廳。雖然只是僕人的工作吃飯地,但這考究的布局還是令人十分舒服,餐桌上擺放的都是鮮花和多肉。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廚房,我肯定會有更多人愛上做飯的。主人的餐廳是在橋墩之上的平臺,可以看到謝爾河的安靜而優美的河景。

地下室廚房

從衛兵室穿過一道上有聖母雕塑的門,就進了小教堂。橡木門上刻著耶穌和門徒的形象。彩繪玻璃是是1954年馬克思·安格昂製作,原來的彩繪玻璃在二戰期間被毀。也許是地理位置的原因,這個命途多舛的城堡似乎總在戰爭中被影響,一戰時候也被作為醫院使用。

橡木門上的彩色玻璃中有精緻華美馴鹿形象。這是天主教中獵人的主保護聖人——聖·胡伯的慣常形象。在幾乎所有貴族都喜歡狩獵的瓦爾瓦王朝,這個形象經常出現在這個時期的貴族城堡中。

偉大的藝術品似乎從來都是眾人覬覦的目標。城堡在波耶爾家族只傳了一代就不得不抵債給了國王,那位建築愛好者——弗朗索瓦一世(似乎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弗朗索瓦一世(來源網絡,侵刪)

還是個半成品的神農索堡在王室手中傳了一代,就被弗朗索瓦一世的兒子亨利二世送了人。這個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君王,十五歲就瘋狂地愛上了大自己二十歲的寡婦黛安娜·德·普瓦捷。並在登基以後將神農索堡和周圍的大量土地送給了黛安娜,只為博美人一笑,根本不顧自己正牌王后卡特琳·德·梅迪西斯的感受。好像突然理解了馬克龍,法式的浪漫有著一脈相承的傳統。

亨利二世畫像(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在國王的傾力資助下,黛安娜時期的神農索堡得到了大規模的擴建。這個美麗而聰明的女人設計了主建築一側的五孔拱橋。王室專用的建築師完美的將這長橋和主建築融合在一起,似乎本來就是完整的一般。優美的橋拱設計給予了建築以靈魂,讓整個城堡有了女性的柔美。

整個城堡裡的裝飾也隨處滿溢著女性的氣氛。富麗堂皇的走廊,巨幅的華麗壁畫,精雕細琢的家具陳列,讓這裡成為法式宮廷的標杆。這裡成了亨利二世經常流連的地方。

黛安娜寢室,滿式孔雀藍的色調,略有些陰鬱。現如今掛的是王后卡特琳的頭像,她一襲標誌性的黑衣,似乎要把丈夫的愛搶回來。在孔雀藍的中世紀木床之後,是兩幅巨大的掛毯,一個是力量之神的勝利,一個是仁慈之神的勝利。

盯著丈夫情婦的房間的卡特琳

黛安娜花園則是另外一項點睛之筆。這個巨大的花園有一萬多平方米。中央縱橫的「米」字造型將綠地分為和諧的八塊,圍繞著中央的圓形噴泉。薰衣草在草地中勾勒出月季的輪廓,從主城堡二樓就可以清楚的瞭望花園全貌。

從黛安娜花園看城堡(來源網絡,侵刪)
黛安娜花園的一角,是城堡管家的居所

文治武功還過得去的亨利二世註定是一個「奇葩」,他的寵愛也許是一種慢性毒藥。當黛安娜沉浸其中的時候,亨利二世突然意外死於和自己衛隊長的比武之中。在國王面前溫文爾雅忍氣吞聲的卡特琳王后立即將將黛安娜從神農索堡掃地出門,自己搬了進去。

相比黛安娜的寢室的典雅,卡特琳王后的寢室更華美而奢靡,這位來自義大利的王后,是文藝復興藝術風格的狂熱愛好者。

如果只把卡特琳看作一個報復心強的女人,那就太簡單了。這位來自義大利公爵家庭的女人,雖然沒有驚人的容貌,卻有著極強的心機和政治手腕。她在十餘歲就見證了義大利國內戰火的殘酷,一度被扣為人質。成婚後她隱藏鋒芒,讓黛安娜根本不把她當作威脅,甚至還勸國王多陪伴王后。但在丈夫死後,她立馬將黛安娜掃地出門。外鬥諸侯內鬥權臣,先後扶持了自己的三個兒子成為法國國王。她在神農索堡的「綠色辦公室」,遙控法國全境三十年。有沒有武則天、呂后的樣子?

在法國的市井傳說中,這個「來自佛羅倫斯的毒蛇夫人」,擅長毒藥和媚藥,手下圈養著無數的殺手和美女間諜,丈夫和兒子的死都和她有這樣那樣的關係,還心狠手辣鎮壓屠殺異教徒,是王朝滅亡的罪魁禍首,如何如何……東西方雖然文化迥異,但在把天下大亂的罪過推到女人頭上這件事情上,似乎都是完全一樣的套路。褒妃、蘇妲己、楊玉環、陳圓圓瞬間在異國他鄉找到了同伴。

(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從黛安娜的臥室出來,穿過一個小道,就到了這個傳說中長廊。據說她親自設計了這個雙層廊橋長殿,長廊長60米,寬6米,18扇窗戶為它帶來了明亮的光線。而兩側的窗外就是謝爾河的河景。地板是由黑白大理石交錯拼花而成,開啟了當時建築藝術的先鋒時尚風。這裡曾經是一間美輪美奐的舞廳。權傾一時的卡特琳以自己兒子國王的名義在這裡宴請貴族和社會名流,但在民間的傳說中,這裡是紙醉金迷淫亂淪喪的代名詞。

藝術長廊
花園中的冷杉
冰凍的河面

二樓的地板上鋪著陶製的小方磚,上面刻著的圖案是穿過鳶尾花的短刀。門的上方是大理石的浮雕,還有一套6幅17世紀的掛毯,描繪著當時狩獵的場景。

卡特琳將義大利無數的藝術和審美元素帶入了歐洲宮廷之中。風行歐洲後宮的細腰就是來自她的大力推崇。據說她發明了滿是義大利香薰的緊身束腰,讓自己的腰只有40釐米(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無數的宮廷女性自此都不得不穿上了緊身衣。更有傳說她還發明了保持臉部皮膚細膩的面膜和嘴唇塗抹鴉片膏的秘方。

歐洲淑女束腰,來自時尚芭莎網
亂世佳人劇照,來自時尚芭莎網站

這些傳聞已經無法考證真假,但神農索堡的內飾不會騙人。那些美輪美奐的內飾,奠定了後續法國宮廷的奢華風格。

卡特琳的三個兒子先後成為法國國王,即為弗朗索瓦二世、亨利三世、查理九世,再加上她的兩位女兒也嫁給了國王(一位嫁給了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一位嫁給了後來波旁王朝的開創者亨利四世)。這樣,神農索堡先後住過五位王后。

五王后的寢室是延續著前主人設計的風格。這裡的床是其他城堡裡不多的幾個紅色亮彩位主色的床。在女性主導的地方,裝修風格回復了該有的樣子。壁爐是文藝復興時期的產物,牆上掛著16世紀的掛毯,描繪了參孫的生活場景。

卡特琳死後,神農索堡轉為她兒子亨利三世的王后露易絲所擁有。但亨利三世旋即被刺殺。露易絲王后自此隱在舍農索城堡,在祈禱和冥思中聊度餘生。她遵守王室服喪的禮儀,十餘年始終穿著白衣,所以被稱為「白衣王后」,而她的臥室也放的是白花,此刻留影,正有了這一道白光射入露易絲王后的寢室。

三樓有一間波旁·旺多姆公爵的房間,他是亨利四世的兒子,露易絲王后的侄女婿。1624年他成了城堡的主人。帶華蓋的床和房中的家具都是文藝復興時期的產物。而三樓的前廳通常被稱為波旁·旺多姆前廳。

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四曾於十七世紀五十年代下榻這裡,拜訪他的叔叔旺多姆公爵。所以這裡有路易十四廳裡有他的畫像。而旁邊雕刻著噴火的蠑螈的壁爐,當然又是弗朗索瓦一世的傑作。

路易十四畫像

18世紀,旺多姆公爵將神農索堡賣給了杜邦家族,自此這個優美的城堡不再和王室貴族的勾心鬥角相關聯,但她的美仍在無數藝術家和文學家的筆下和劇中流傳。

法國文學和藝術歷史上著名的杜邦夫人,將神農索堡這作家族城堡變成了法國最好的藝術沙龍。孟德斯鳩、狄德羅、伏爾泰,盧梭等都是這裡的座上賓。

法國文學和藝術歷史上著名的杜邦夫人

而杜邦夫人的孫女就法國著名的女小說家喬治·桑。她被稱為是巴爾扎克時代最具風情、最另類的小說家,《喬治·桑自傳》更成為女權主義的先聲和代名詞。雨果曾稱頌她「在我們這個時代具有獨一無二的地位。其他偉人都是男子,惟獨她是偉大的女性」。她用自己的精彩的一生,再次證明了神農索堡裡的女性,每一個都是獨立思想驚豔才情的神話。

喬治桑(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老年時的喬治·桑仍然是文藝界富婆級的存在,詩人繆塞、音樂大師蕭邦等等一眾小鮮肉都和她有緋聞,哦,不是緋聞,是公開的戀情。

如今的城堡主人,屬於法國巧克力大王梅尼爾家族。 將女性原色融入了城堡的每一個角落。你面對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女性。給所有女人保留了這個致敬女人的童話夢。我想這樣的藝術之美,應該能永恆吧?

城堡門口的女性用品

遊覽完神農索城堡。自帶的食物就是簡單的中飯。

在法國高速路上行駛,樹林裡還有吃飯的地方,會在路口有一個標誌。似乎也很人性化。樹林裡有木質的桌椅,冬日裡暖暖的陽光照下來,就好像會到了小時候去野餐。這樣的地方,不經常來的人很難找到。

公裡邊的固定吃飯點

宅家看風景,女司機帶你看不一樣的世界。

下一站,帶你去看延續至今貴族傳奇,雪瓦尼堡裡的貴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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