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說水滸》第520期（文/焦目）
在水滸中，幾乎人人都有綽號。宋徽宗號稱道君皇帝，李師師也叫花魁娘子，武大郎綽號三寸丁谷樹皮，連打獵的李吉，也有個「摽兔」的綽號。書中提到過許多潑皮，也都有綽號，諸如汴梁城裡的沒毛大蟲牛二，大相國寺的過街老鼠張三、青草蛇李四，揚子江上有截江鬼張旺，油裡鰍孫五等。
至於宋江、花榮、董平、林衝等人，更是有兩個甚至三個綽號。
大多數人的綽號，其意一目了然。或是借鬼神嚇唬別人，或是用猛獸表現自己，或者乾脆就是兵器做綽號。不過，也有人的綽號很難理解。之前的文章中，個人解釋過一些，比如玉麒麟指的是馬；險道神是古代的開路神君；獨火星是星宿，代表脾氣暴躁，一點就著。
今天繼續解說一些關於「病」的綽號。
在108將中，綽號帶「病」字的有好幾人。從排名高低來看，有病關索楊雄、病尉遲孫立和病大蟲薛永三人。為什麼綽號中有「病」字呢？這個「病」，是形容其人生病或者貌似生病，還是另有它意呢？
有人認為，「病」是生病之意。
楊雄剛一出場時，作者就對他的相貌進行了描寫。
兩眉入鬢，鳳眼朝天，淡黃麵皮，細細有幾根髭髯。那人祖貫是河南人氏，姓楊，名雄……因為他一身好武藝，面貌微黃，以此人都稱他做病關索楊雄。——《水滸傳》
從這裡可以看出來，楊雄膚色淡黃，像是生了病一樣。民間故事中，關索是關羽的第三個兒子，武藝高強，宋代很多人都會以關索為綽號。楊雄綽號病關索，一來是因為武藝高強，二來就是面貌微黃。這給人的感覺就是，武藝高強用來引出「關索」，而面色發黃，就引出「病」了。
就連孫立，其人也是「淡黃麵皮」，猶如生病。
正因如此，所以很多人認為，病關索也罷，病尉遲也罷，「病」字就是生病之意。雖然病大蟲薛永麵皮不是發黃，但其人空有本領，不能施展，也恰似生了病的大蟲一樣，無法發威，所以也能解釋得通。
清代學者程穆衡，他在《水滸傳注略》中也這樣說過：若關索而病，所未詳也。
不過，這種看法並不準確。
「病」字的確有生病的意思，但用在綽號中，就不太合適。眾所周知，綽號多是用來表現自己勇猛厲害，以震懾威嚇別人，所以很多人還用閻羅王、二郎神、太歲神、開路神等作為綽號。
若是把生病的樣子來作為綽號，那綽號就失去了這種作用。畢竟，生病的關索、尉遲恭和老虎，沒有那麼可怕。
所以，「病」字還有另外的解釋，即使動用法，意思是「使某人生病、病倒、發愁」。既然能讓別人病倒，顯然就是「比某人厲害」「超過某人」。
在《大宋宣和遺事》《宋江三十六人贊》和元雜劇《誠齋樂府》均中，楊雄的綽號最初就是叫「賽關索」，這是最好的證明。
南宋時杭州話本小說《宋四公大鬧禁魂張》中，有一人姓王名秀，這人像時遷一樣，擅長飛簷走壁，所以起個綽號喚做病貓兒。若是把「病」理解為「生病」就不對，病貓怎麼能在房頂穿梭？顯然，這個「病」是超過之意，這是比喻王秀穿牆走戶時比貓兒還要快。
不過，從書中來看，施耐庵可能也理解錯了，所以幾次提到楊雄、孫立的膚色，用來表現「病」字。再加上後人讀書時，容易望文生義，這種誤會也就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