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欸,你問我是誰?我是貓,沒有名字。
雖然自我有意識開始,我就身處在一個陰暗潮溼的地方,
但現在,我已經和我的夥伴生活在一間清涼又舒爽的房間裡很久了,
所以現在的日子過得也算幸福舒心,就是有些無聊而已。
今天和你搭話不為別的,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
因為我已經有好久沒和人好好說過話了呢。
可是說什麼好呢……啊對了,不如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故事不長,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要是你也閒著沒事幹的話,
就姑且坐下來聽一聽吧。
在離城市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棟房子,房子裡住著三個人,
父親、母親還有男孩。
這家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和尋常人家一樣,一年又一年地過著平靜的生活。
隨著這一年又一年的過去,
男孩也由原來的小學生慢慢變成中學生,高中生最後變成大學生。
而打破這平靜生活的,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那一天,父親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多喝了兩杯,開始奚落起大學畢業後因為找不到工作而一直待在家裡的男孩。
「真是沒用的東西,天天待在家裡好吃懶做,
真是的,也不知道我當初花那麼錢供你上學是為了什麼,
你看看你表哥,人家多有本事,不但賺了很多錢,連老婆都那麼漂亮。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現在在別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聽著父親一句又一句比小刀還要尖銳的話,男孩感覺自己的心裡在滴血。
可是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閉上嘴默默承受著。
男孩心裡明白,父親對自己已經很失望了,他也給一向好面子的父親丟人了。
可他又何嘗喜歡自己如今這個樣子呢。
因為一事無成,他甚至連以前玩得很好的同學都很少再聯絡了,
看著朋友們在網絡裡曬出的照片,他很羨慕,
「啊,要是我的生活也能這樣豐富多彩該多好啊。」
被父親嚴厲禁止出門的他,在心裡默默幻想著,
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出門去到處走走看看。
或許是因為想得太高興了,男孩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但也正是這抹笑,讓男孩遭受了無妄之災。
原本就已經很窩火的父親,在看到兒子臉上的笑容後,瞬間暴怒了,
他覺得,兒子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見去,
他覺得,兒子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沒心沒肺了,
要不自己這邊正說得暢快,他怎麼就能笑得出來呢?
所以盛怒之下的父親再也顧不上其他了,
他大手一揮,用力地打在兒子臉上,
將兒子打得暈頭轉向,差點摔倒。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和你說話你笑什麼笑?
這麼大的人了,老婆沒有,工作也沒有,
你個沒臉沒皮的東西,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麼大的動靜終於把正在做飯母親給吸引過來了,
她用圍裙擦了擦手,看著半邊臉已經腫起來的男孩,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哎呀,說歸說動手幹什麼?」
母親不輕不重地數落了父親兩句,又將炮口轉向兒子,
「你也是,你爸爸說你兩句是為你好,你幹嘛頂嘴。」
「我沒有……」
「好了好了,快跟我過來,我看看熱雞蛋能不能幫你消腫。」
母親無視了男孩的辯解,只是自顧自地忙前忙後。
當然母親對於父親動手打人也是有所不滿的,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
她又能怎麼辦呢。
因為挨了打,男孩今天的說教提早結束了。
他拿著母親塞到手裡的熟雞蛋,一步又一步邁上臺階,
向位於頂樓的臥室走去。
開門,關門,鎖上鎖,
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後,男孩終於鬆了一口氣。
倚著門板,他全身無力,緩緩下滑,
然後在屁股碰觸到地面後,才像因為忍受不了窒息似的,
重新抬起頭來。
房間裡,除了床、桌椅和電腦外,什麼都沒有了。
這也是當然,畢竟這不是他原來的房間。
他原來的房間在二樓,是一間寬敞又明亮的舒心之地。
但是他的父親覺得讓人發現男孩住在家裡自己會沒面子,
所以他把男孩打發到頂樓這間陰暗、潮溼又狹窄的房間裡來了。
喵——喵——
一隻小貓從床底下鑽了出來,一邊向他靠近,一邊親熱地叫喚著。
「貓,原來你還在啊。」
男孩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伸出手等著它的到來。
男孩的房間裡有貓這件事,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不知道。
因為這是一隻野貓,只是在它想出現的時候出現,
也不管這裡是高不可攀的五樓,來去自由,像極了男孩小時候在電視上看過的怪盜。
男孩順手把貓抱入自己的懷裡,
貓也沒有反抗,乖乖地窩在他的懷裡不動,
不久之後甚至舒服地開始打起呼嚕來。
這是男孩一天中難得的安寧時刻,
摸著貓柔順的皮毛,思考著自己存在的意義,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不知不覺,他的眼眶變得溼潤起來。
他看著貓,發自真心地說道,
「真羨慕你啊貓,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有趣的是,像是回應男孩的話一樣,已經睡著的貓突然清醒過來,
還直直地盯著男孩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這一天起,男孩就再也沒有走出房門一步。
父親因為已經徹底對男孩失望了,所以男孩一步不出對他來說反倒是順了他的心願,
他似乎被自己的謊言催眠了,覺得兒子正在外面做一份很好的工作,家裡的這個,他根本就當成不存在了。
母親當然還是關心兒子的,可她也明白一家之主的想法,
母親終究還是不想違逆丈夫的意願,所以她只是默默地看著,沒有勸說兒子出來。
她所能做的,只是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把飯菜端到兒子門口,然後敲兩下門等待兒子回應。
等到裡面的人也同樣敲了兩下門以示回應後,她便像確認了兒子還在裡面那樣,安心下來。然後在囑咐兒子好好吃飯,吃完把碗筷擺在門口就行,她過會兒來拿後,便下樓去忙那做不完的家務活。
三餐都是這樣,每天如此,從無間斷。
就這樣,因為男孩躲進了自己的房間不出來,爭端的源頭沒有了,這家人再一次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父親的責罵聲不見了,母親的嘆息聲也不見了,男孩哽咽的哭聲更加聽不見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我的故事講到這裡就結束了,怎麼樣,是個沒有悲傷的大團圓結局吧?
哼哼,別看我是一隻貓,但我講故事的本領可絕對不比人類差哦。
哦呀,說著說著已經十二點了,又到了吃飯時間。
喂,我說,今天還是老樣子就可以吧?
和我一起住的那個夥伴,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啊。
……你別光點頭啊,偶爾也說句話唄,已經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了。
扣扣——
啊,來了來了,現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我得趕快做好準備才行。
扣,扣……
雖然用貓的前爪拿石頭比較費勁,
但是這樣敲兩下以後我就有美味的飯菜可以吃,
這點辛苦果然是值得的。
話說你今天還是這麼高興呢,晃來晃去的,是在跳舞嗎?
不過你也是時候該下來活動活動了吧,
已經大半年了,天天這樣掛著,對脖子可不好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