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2015年開始寫關於街頭攝影的文章,在這兩年裡,回答過近千次街頭攝影愛好者的提問,其中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我在街拍時,經常感到緊張恐懼而不敢把鏡頭對準陌生人,請問怎麼破?
今天這篇博文就來詳細談談這個話題,本文比較基礎,特別適合街頭攝影新人練習。
本文提到的所有方法與思路,都是經過了我自身的試驗,所以我從一個攝影新手出門掃街的步驟出發一步步分享一下如何戰勝恐懼。很多方法參考了國內外網站的文章,因為寫著寫著就越來越多,就歸納分類一下,把一篇分成三節(掃街前,掃街中和掃街後),每節會詳述怎樣克服心理恐懼,有點分步行動的感覺,這樣的分類方法希望能夠讓讀者更加清晰的理解我的表述。
掃街前
一. 心態篇
對於街頭攝影愛好者而言,心態往往特別重要,特別是掃街前的心理認知與調整,這往往是戰勝心理恐懼的關鍵性步驟,同時也是常常被人所忽略的。下面簡單介紹四個步驟來調整掃街前的心態。
1. 問問自己為什麼會感到恐懼。
恐懼很有意思,當它來臨時,我們總是注意到它的過程,而卻忽略產生它的原因。所以出街前不妨反問下自己為什麼在街頭拍照時會感到恐懼,是因為擔心路人嘲笑自己是異類?是因為害怕被攝人投來鄙夷的目光?還是因為恐懼別人砸爛自己的相機或是產生身體攻擊?認清恐懼是戰勝恐懼的第一關,也是我們後續方法的基石,因為你可以通過認知恐懼的源頭來採用相對的策略。
2. 問問自己為什麼會出去拍照。
這個問題也許再簡單不過了,因為我們喜歡街頭攝影啊。沒錯,這是關鍵。想想自己當年追求伴侶時,你會為她奮不顧身,毫無畏懼,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你愛她,而且可以用她身上的一個個閃光點來證明你愛她是對的。所以想戰勝街頭攝影的恐懼,先問問自己為什麼愛街頭攝影。當愛戰勝恐懼時,你就勝利一大半了,當恐懼戰勝愛時,說明你不夠愛它。
3. 做最壞的打算。
上面兩個步驟的答案如果你已經明確了,即你已經明確為何在街頭上拍照害怕,又明確了自己特別愛街頭攝影,即使害怕也要硬著頭皮衝上去,那麼這個步驟就是要考慮最壞的結果。假設你的恐懼是怕被攝者憤怒打爆你的相機,那麼你就假設你的相機會在拍照時被打碎,那又何妨,你至少留下了滿意的照片。假設你的恐懼是被嘲笑,那就假設你在路上不停的被嘲笑,那又何妨,你在嘲笑聲中留下了讓自己幸福的作品。
4. 為自己正名。
這一點是給你自己增加自信的方法,我們恐懼的本源是因為我們不自信,你要提醒自己不是偷拍的小道記者,是記錄美好生活的街頭攝影師。有了自信,自然有了說服力,別人自然會接受你。
掌握了這四點,基本上掃街前的心理準備已經做好了,下面就看在器材上的準備了。
二.器材篇
關於街頭攝影器材方面,在網絡上有很多定論型的文章。我個人是比較不喜歡為每個攝影類型的使用的器材做束縛,為什麼非要說35mm焦段就是人文焦段呢?這難道是鏡頭廠商規定的嗎。對於掃街的器材,我的看法是只要適合自己就好,不要局限。以前聽過細草老師說過一句話:焦段的選擇不是因為拍攝題材,而是要看拍攝人的性格而定。我個人非常贊同他的觀點。下面介紹幾種器材,帶上它也許會提高在街拍中的成功率。
1. 長焦鏡頭
我說出這個估計會引來一片置疑,因為很多街頭前輩,紀實大師都是在用廣角定焦,還有的人會認為用長焦街拍會像狗仔隊在偷拍,我是持相反意見的。如果新人在街頭特別恐懼,完全可以從長焦練起,有時候我們恐懼的不只是被攝對象,也包括環境周圍的人。用長焦在人群中拍攝,先戰勝這些環境周圍的人,只要敢端起相機,慢慢就不會在意周圍人的看法,膽子自然會大起來,最後敢於接近被攝者。但是有一點說明的是筆者強烈不建議躲在車裡長焦掃街,因為那樣真的是變成偷拍了。
2. 小型廣角相機
這個是比較常規的建議,常規的焦段有28mm,35mm,50mm。一般這種相機要包含以下特徵:機型小,快門輕,對焦快。符合這種類型的相機常有旁軸相機,傻瓜相機,微單相機。現在掃街的人越來越不喜歡使用單反,因為單反體積大侵入性強,而且快門聲大,容易破壞到被攝者狀態。
3. 翻轉屏相機
現在很多數位相機具有翻轉屏,這是非常好的工具,因為你可以不必把相機放到眼睛前就可以拍攝,減少被攝者的注意,恐懼自然減輕。另外現在很多優秀的街拍作品都是從低角度或高角度拍攝的,翻轉屏相機對取景和構圖都十分有益。
4. 手機加線控
目前手機攝影的興盛對街頭攝影有巨大的影響,很多攝影師都在用手機拍街頭。我最近也在用手機加線控的方式進行拍照,真的是超級沒有恐懼感,強烈建議新人試用,完全在無聲無息中完成拍攝。基本上沒有被攝者會發現你在拍攝他,故他們會表現出非常自然的狀態。拍攝後直接用手機後期再分享,無比便捷。
5. 你的眼睛
如果使用以上這些器材你還是會有恐懼心理,那乾脆就什麼相機都不要帶,輕裝上陣,用你的眼睛充當相機,斟酌光線,移步構圖,把底片留在頭腦中。這個方法會很神奇,一方面你會通過這個方法鍛鍊出攝影眼,一方面你會非常懊悔沒有帶相機出來,你會想下次遇到美好的畫面,即使再恐懼也要用相機拍下來。自我的磨練從街頭的每一處精彩開啟。
OK,掃街前的心態和器材都準備完畢,隨後就是帶上一顆自信之心來到街頭獵奇吸引人的瞬間。
掃街中
一. 溝通篇
關於街頭攝影可能有一個誤區,就是必須要抓拍或者說「偷拍」(即在不被拍攝者發現的狀態下拍攝),其實並不是所有的街頭攝影都要以這種狀態拍攝。相當一部分優秀的街頭作品,是因為在街頭看到好的光景,好的主體,然後與對方溝通後才進行拍攝的。溝通無論在任何領域都是值得學習並具有很多技巧可尋的。比如我們在街頭看到一個人非常想要拍攝,那麼可以先和他拉拉家常,如果是在旅遊區可以攀談下當地的文化等等。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你不敢於和被攝人溝通怎麼辦呢,其實膽量也是一步一步鍛鍊出來的,可以先從比較容易溝通的人開始。比如尋找街頭上一些商販,街頭藝人,休閒老人等等很多種類型的主體,他們有時候在街頭是很孤獨的,他們其實很渴望有個人聽聽他們的故事,你完全可以用攝影這種方式連結人與人之間的真誠,用影像記錄他們的故事,這便是真正的街頭攝影。
二. 抓拍篇
在街頭攝影中,抓拍一定是最常用的拍攝方法了,為什麼街頭攝影師偏愛抓拍呢,其真正目的是抓拍可以記錄街頭人們最真實的狀態。那麼掌握克服抓拍時的恐懼是拍出一張好作品的關鍵,網絡上大部分介紹克服街頭攝影恐懼的方法其實都是關於這個部分的。所以下面我也羅列一些技巧,這些技巧我都試用過,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可以百度一下或參考一些國外街頭攝影師博客。
1. 從街頭景物拍起
我曾在博文《從未有人總結過的六種街頭攝影類型》中說過其實街景也是街頭攝影的一種,所以如果你是新人,恐懼感特別強,先從拍攝街景做起。當你生活在一個非旅遊城市,突然街上出現一個拿著相機四處拍街景的人,你也會被看做是奇葩,這時恐懼會出現,所以先用拍攝街景來鍛鍊自己在街頭大大方方拿起相機拍攝的能力,景拍多了,就敢將鏡頭對向街頭的人了。
2. 在旅遊區拍攝
如果你身處旅遊發達的城市,街拍其實很簡單,找到一個旅遊區,肆意拍攝吧,不會有人在意你的,但是要切記不要長期停留在舒適區,適當突破自己。
3. 聲東擊西
這個招數是大部分街頭攝影師常用的,比如你看到一個很好的拍攝對象,恐懼拍攝他,那麼先把相機舉向不同的方向,假裝拍攝其他景物。然後當真正要拍的人放鬆警惕並且表現出最自然狀態,那麼慢慢把相機鏡頭對準他,用手假裝在調節相機,在這時真正的摁下快門,隨後再把相機對準其他地方假裝拍攝。就通過這樣亦真亦假的過程,順利拍出最自然的街頭作品。
4. 守株待兔
用這個成語概括這個方法聽起來有點殘忍,但是還算形象。歐美街頭攝影師常常這樣做,看到好的光影,背景,氛圍,常常停留下來,等到絕佳的被拍主體出現時再按下快門。這種方法會使你被別人誤以為在拍攝景物,而且你在一個地方站上十幾分鐘就會適應當下環境,所以你自然不會恐懼。
5. 避免眼神接觸
當你和拍攝者眼神接觸時,這時可能會曝露出你的不自信,從而顯得畏首畏尾,有的攝影師就是整個拍攝過程不和對方有任何眼神交流。
6. 與朋友同行
我以前在街頭我獨行俠,比較喜歡享受自己漫步街頭的感覺,後來偶有和攝影同伴一起掃街的經歷,每次出行都會在很大程度上減輕恐懼。
7. 遠距離拍攝
現在流行極簡的街頭攝影,極簡一般都是尋找一些奇妙的拍攝角度,或俯拍,或仰拍,而且要離主體目標相當遠,所以別人根本不會發現你,你就根本不會存在恐懼了。
8. 對準主體的一部分
街頭攝影中以人為主體時,也並不需要完全拍攝人的全部整體,你可以拍攝他行走的步伐,優美的背影,水中的倒影,或是只拍她飛揚的秀髮。有時候這種拍法又輕鬆又自然,很容易出好片,但是也需要一定的街拍功底。
9. 盲拍
這一點可以說是抓拍型街頭攝影中最為高端的技法,完全不看取景框,憑藉對鏡頭焦段的感覺進行拍攝。一般這種都要長期在街頭練習,而且長時間使用一個焦段的相機,對鏡頭感敏銳,看到場景就可以用人眼構圖,憑感覺摁下快門,可謂「殺人於無形」。
掃街後
如果你順利完成了掃街過程,恭喜你,得到了一張不錯的照片。不過不要太早放鬆,有可能讓你恐懼的事才剛剛開始。被攝者可能會走上來奪走你的相機,或者詢問你在做什麼,或者強行刪掉你拍攝的照片( 被拍者是有權力要求刪除照片的)。面對這些突發狀況,該如何應對而最大限度的減輕恐懼呢?
1. 大方的自我介紹
在「掃街前」那部分中說到「為自己正名」時談到了要發自內心的把自己當成街頭攝影師,必要時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名片或者是曾經拍攝的作品,可不要小看這個步驟,你會馬上恢復自信,而且還有點小傲嬌呢。
2. 保持微笑
無論面對什麼狀況,切記面帶微笑,切不可以暴制暴,用笑容化解一切誤會與矛盾,笑容更能給自己破除緊張情緒。
3. 詢問拍攝者的聯繫方式
如果看到被攝人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時,保持鎮定,主動索取郵箱,並說明自己的拍攝意圖,而後承諾會把作品發到他的郵箱裡,瞬間化「敵」為友。當你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你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變成解決突發事件的老手,緊張害怕自然就沒有了。
寫在最後
這篇博文寫的有些冗長,因為關於這個話題我有太多想和影友分享的,這一個個步驟說起來都歷歷在目。方法雖多,但是找到自己適合才最為重要,而且把一個方法應用到自然而然就是最高境界。街拍的方法不計其數,我今天所寫俱為主流做法,你也完全可以自創一種新方法來讓自己在街頭舒服起來。街頭攝影的恐懼心理狀態基本是每個新人必經之路,我每次剛剛到街頭時都會很緊張,長時間的適應,當你真正全身心的融入到街頭中,便可心無雜念,享受其中。
註:本文於2015年首發在我的lofter博客:胖電塔與街頭攝影上,此次將內容重新整理補充,再次發布在公眾平臺。因為是一篇舊文,所以全部配圖均是我於2015年拍攝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