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文章裡小嗨提到過一個問題：
以前的恐怖片不要用現在的眼光去看待。
因為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欣賞水平和心理承受能力，恐怖片永遠都隨著這兩者的提高不斷優化、革新、迎合觀眾的口味。
正如1992年BBC的萬聖節靈異節目《Ghostwatch》遭遇了長達十年的禁播一樣。
現在看來無非就是一部偽紀錄片。
但當時的人們從未見過如此超前的形式，全都信以為真，以至於部分兒童觀看後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甚至為此輕生。
不過萬事總有特例，就比如今天要說的這部。
——《雙瞳》。
01
影片圍繞著一宗離奇的連環殺人案展開。
有多離奇？用片中的話來說就是：這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作的案子。
三伏天，所有員工都汗流浹背，董事長卻在辦公室裡裹著毛毯凍死了。
少婦發現家裡起火，趕忙給消防人員打電話，等到警方趕來，房間完好無損，她卻真的被「燒」死了。
神父在家中遇害，肚子被剖開，腸子清洗後又被放回肚子裡縫合起來。
三起命案看似毫無關聯，法醫卻在三名死者腦中發現了同一種黑黴菌，並且三人都在產生幻覺的狀態下死亡。
當地警官黃火土與FBI專家凱文·萊特聯手調查，漸漸發現了超出他們認知的真相。
眾所周知，20世紀末，世界恐怖片行業迎來了一次大換血。
由於觀眾對血腥暴力的視覺衝擊產生了強烈的審美疲勞，曾一度壟斷市場的傳統歐美恐怖片逐漸沒落。
以日、韓、泰、中國港臺地區為代表的亞洲恐怖片順勢崛起，並憑藉東方獨特的神秘色彩迅速接棒，佔據市場主導地位。
本片便誕生於這一亞洲恐怖片短暫又輝煌的黃金時代。
如今看來，它的製作班底和演員陣容相當強大。
導演陳國富，馮小剛口中的內地電影真正意義上的監製制度第一人。
由他監製的電影質量頗高、知名度也非常廣泛。
比如《天下無賊》、《集結號》、《唐山大地震》等等。
編劇蘇照彬，臺灣另一才子，曾憑藉《三更之回家》、《詭絲》等作品聞名於業內。
曾為《臥虎藏龍》等出色影片工作的葉錦添擔任美術設計，後期製作則全權交給了曾擔任《黑客帝國》特效製作的公司負責。
至於演員方面想必不用多說。
影帝梁家輝搭配影后劉若英，還特地從好萊塢請來了大衛·摩斯與兩人飆戲。
而本片也沒有辜負這麼強大的幕後團隊和演員陣容。
不僅在當年引起廣泛關注，時至今日更是被眾多影迷譽為中國臺灣恐怖片巔峰，甚至是最好的華語恐怖片之一。
當然了，它成功的原因可不僅僅如此。
別急，且往下看。
02
文章開頭小嗨提到：不要用現在的眼光去看待以前的恐怖片，但本片是個特例。
為什麼呢？
因為它經久不衰的不是有多麼恐怖，而是近乎完美的故事本身。
雖然如今看來片中的特技特效已經變得有些虛假，但其劇本卻依然堪稱上乘。
隨著劇情的發展，一位對道教頗有研究的老學者揭開了真相：
兇手在按照一種古老的道教圖示殺人，目的是飛升成仙。
自此片名「雙瞳」的淺層含義浮出水面，即字面意思，一隻眼睛裡有兩個瞳孔的人。
相傳這類人能夠識別人魈，也就是作惡多端之人，將他們送入地獄，就能飛升成仙。
道教主張的地獄共有五種：寒冰獄、火坑獄、抽腸獄、剜心獄和拔舌獄。
五個人魈分別對應五種地獄，也必須對應石碑上的名字富—妙—景—旺，最後一位則是「不信鬼神者」。
而經過五獄劫數試煉後還有最後一步——少陽太陰。
從天幹地支來說，少陽太陰代表兩種節氣，這兩種氣，代表從五月到七月，也代表火和土。
即影片的主人公黃火土。
從個人喜好來說，小嗨對於這種古老神秘的宗教文化實在沒有多少抵抗力。
從電影藝術角度來說，這種刑偵推理與道教元素緊密結合、現代科學與宗教文化相互碰撞的模式的確高明。
利用神秘古老的宗教文化編織恐怖兇殺的故事情節，在充分勾起觀眾興趣和好奇的同時也隱喻了現代人面對生活困境如何自我救贖的主題。
十分難得。
至於片名「雙瞳」的深層含義，則是用雙重視角看待問題。
刑偵推理與宗教文化的碰撞使得本片從一開始就產生了一個對立面。
正如凱文·萊特和黃火土，一個對科學堅定不移，一個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
你相信哪個？
這正是本片遠比其他恐怖片高級之處，從不提供答案，只提出問題，讓你選擇你想相信的那個。
同時它也幾乎不承認任何事、不肯定任何事。
因為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你所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
你看片中的角色。
本應懲惡揚善的警察自由散漫、無所事事。
整日在警局裡打牌、唱歌不說，對待犯人根本不審訊，直接動私刑。
命案的被害人也都不是什麼純粹的好人。
把工業廢料倒進河裡的無良商人，出賣肉體謀取利益的情婦，走私軍火的神父，還有不孝貪財的孽子。
就連黃火土也是一樣。
面對經歷綁架留下心理陰影變得性格孤僻、不再說話的女兒，他的處理方式就是從此不再回家、逃避大吉。
反觀幕後黑手謝亞理，生來便無情無義，沒有七情六慾可言。
收攬、指使信徒殺人只為成仙，那是她存活於世唯一的使命。
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物設置非常值得玩味。
所有人都介於黑白之間，說不上好壞，也無關對錯。
正應了影片最後的那句話：
因愛生憂，因愛生懼，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懼。
這句碑文出自佛經，意思是人的喜怒哀樂都由欲望而生，如果捨棄欲望就身心皆明。
於是有欲望的凡人盡數下了地獄，生來便無七情六慾的謝亞理最終飛升成仙。
助仙人飛升的黃火土原本也可以一同飛升，可心中有愛的他終究還是在妻女的呼喚下重返人間。
愛，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欲望？
但心中有愛，那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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