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最後一天,「見證蟲書——許德民書寫藝術展在上海M50文創園區開幕。藝不驚人誓不休的許德民,此次展覽的主打作品是2020年的新系列,蟲書。
2019年購得的一本《蟲子書》,令許德民再一次沉浸於藝術創新的激情。《蟲子書》作者朱贏椿是著名設計師,書中沒有一個漢字,完全是蟲的創作,「開半畝田,種五年菜,引百種蟲,集數千字,成一本書」。蟲痕符號擺脫了表意的功能和目的,比起作為早期字體的鳥書和蟲書更天然、更自由。
在許德民看來,每一個蟲跡都是一幅獨一無二的抽象畫。「(這本書)極大地刺激了我的審美與創作欲望。時不時地會翻上幾頁,如同讀帖,讀蟲子書的天地造化。」他寫道。從書中得到刺激、靈感和動力,許德民「拜蟲為師」,從2020年春節開始,連續創作4個月,幾乎未曾間斷。
1月2日下午,一位老朋友來到展覽現場觀展,「我早年唯一保留下來的書法作品就掛在他家。」許德民笑著說。許德民幼年起臨帖學書法,和很多人一樣按部就班,從楷書到草書,寫了幾十年。但因為是模仿而非原創,無法達到自己的藝術標準,因此從不自稱書法家。直至「殘書」系列,他認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獨有的風格。
始於2014年的「殘書」創作,靈感來自碑帖中的文字殘痕,藝術家從歷程滄桑流傳下來的殘碑碑貼中看到了歷史的創傷和人與自然的交融,「它被磨損、風化,拓出來的殘片傳遞給我們的是一種偶然性,已經跳出了作為文字載體的層面,是一種再創造。」許德民說。殘碑的美感、陌生感產生的視覺效果的延展,被許德民融於抽象藝術創作,他用逆筆、反筆和筆根戳寫,線條、觸感和肌理與傳統書法有很大的差異。
從殘書到蟲書,吸引許德民的仍是蘊藏在大自然中契合抽象藝術的鬼斧神工。他的蟲書理念和中國古代的蟲書、鳥蟲篆書不同。鳥蟲書是蟲跡入字,筆劃模仿蟲體蟲痕,是有文字內容的書寫,而許德民的蟲書創作分為兩類,一類與傳統的鳥蟲書呼應,以蟲體蟲跡為書寫元素入字,另一類則純粹以蟲跡為本,為形式而形式,轉化為具有當代抽象藝術視覺形式的符號圖騰。
採訪中,許德民談論最多的是當代抽象藝術的獨創性,是自由和反叛的藝術精神。在他持續多年的創作中,傳統東方藝術元素與氣韻一直都是極其重要的部分,但在傳統的基礎上如何創新,不同的觀點一次次被他的作品激發出來。
許德民以不時引發熱議的醜書為例,他認為,那些被列入醜書行列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出自這個時代最好的書法家,「只有最好的書法家才有可能進入離經叛道的、突破的陣營裡去,才能創作出實驗性、突破性的作品,他們實際上都是一些有創造精神的勇士。」同樣,從這一角度出發,他說:「我的蟲書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屬於醜書一列,甚至比他們的更醜。」
當傳統藝術與當代藝術發生碰撞,美與醜的爭論既有其局限,也蘊藏著前進與融合的契機。作為抽象藝術理論研究者,許德民基於理論展開創作,是當代藝術浪潮中值得關注的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