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內地電影市場上,一度被邊緣化的進口片中文配音版又有了回暖的跡象。從去年5月
劉純燕代言的
《哆啦A夢:伴我同行》票房大賣,到今年年初為
《功夫熊貓3》度嘴訂製的全明星國配陣容引發熱議,再到春季檔沿襲70、80後童年經典翻譯風格的上譯配音版
《聖鬥士星矢:聖域傳說》的集體追看,無論是譯製導演、配音演員,還是媒體及觀眾,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國語配音的升溫熱度。
前不久才下線的
《瘋狂動物城》和
《奇幻森林》的配音版也在眾多觀影小夥伴的朋友圈裡收到不少點讚。
而眼下,由
張國立、
徐帆回歸配音的
《海底總動員2》已經在收穫孩子們的笑聲了(2003年,二人配音的
《海底總動員》廣受好評)。儘管目前斷言中文配音的進口片已迎來全面復興尚為之過早,但國配譯製片近年來重獲關注,則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國配新跡象:從一二線城市消失到有人問津了
國配譯製片的消失,從2010年前後就駛入了快車道。當時北京四環內民營電影院的中文配音版影片就已經寥寥無幾,而號稱生活著一半常住人口的五環外,各類新生代影院裡的譯製片時隔不久也成了稀罕物。如今的北京,常年只放配音版的影院,恐怕就只剩下中國電影博物館和中國電影資料館了。其他一二線城市的情形亦大致如此。
坦率的說,在今天市場的整體格局中,譯製片被邊緣化的窘境仍未得到太大改善,但目前其重獲關注的事實,又恰恰說明事情正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說到底,譯製片的些許回暖,與中國內地電影市場的急速擴張及影片類型的日益多元化是密不可分的。
多國電影百花齊放,非英文影片各具特色儘管這幾年的買斷片市場日漸萎靡,但相比之前以歐美片為主導的格局,如今的批片已經初現百花齊放的姿態,印、韓、日、俄、泰等多國影片各具特色。雖然這些影片的影響力和票房佔比還遠未成氣候,但相對於以英文為主的歐美片,非英文作品的中文配音版仍有不小的市場,甚至部分影片還以中文為主打。比如去年上映的印度影片
《我的個神啊》,宣傳的主訴求就是
王寶強參與配音。
另一方面,從觀眾的接受度來說,諸如
《名偵探柯南》、
《火影忍者》這樣的日本動畫電影以及
《史達林格勒》、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等俄羅斯戰爭片,不少習慣於觀看原音版的電影觀眾對中文配音版也並不十分排斥。
CG動畫風起雲湧,角色配音漸成剛需2015年,中國內地引進北美動畫影片達7部之多(其中,
《超能陸戰隊》為2014年出品);北美15年公映的10部新片中,有7部影片獲準國內公映(其中,
《鼠來寶4:萌在囧途》延期至2016年1月國內公映)。此外,英、法等歐洲動畫電影也全面開啟了中國的登陸之旅,更令很多年輕觀眾欣慰的是,時隔三年日本動畫電影也全面解禁。「一般來說,動畫電影都會相對多排一些配音版,一方面是題材本身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要考慮小朋友的需求」。北京金逸影城市場部負責人張姣姣如是說。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今年4月《奇幻森林》的大獲成功,動畫電影與真人電影之間的界限已經越來越模糊。動物說話、機器人發聲、精靈歌唱、鬼妖叫囂都已是見怪不怪,這些用電腦CG製造出來的「虛擬形象」,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都需要找真人演員來代言,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中文配音演員達不到進口片演員本人發聲的真實感」這一門檻。
懷舊風潮強勁,童年情結難捨近幾年來,海外的影視懷舊風愈刮愈烈,其中的一個趨勢就是將上世紀的經典動漫作品進行重新改編加工,搬上大銀幕。如
《變形金剛》、
《藍精靈》、《聖鬥士星矢》等。而有些國民級電影,如《機器貓》,雖然在日本年年上映,但引進國內也只是近些年的事。對於這些影片的中文配音,一些70後、80後往往會「另眼看待」。2015年5月28日在大陸上映的首部機器貓CG劇場版動畫《哆啦A夢:伴我同行》,票房高達5.31億人民幣,當時引進方的一個主打元素便是請央視91版《機器貓》中阿蒙(哆啦A夢)的代言人劉純燕再次擔綱配音,這種加持效應顯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這樣的情況雖不普遍,但卻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變形金剛》系列真人電影每次上映時,我都要去影院刷好幾遍,其中肯定有一遍得是中文版吧,雖然平時已經看慣了原音版,但畢竟打小就是聽著動畫片裡的擎天柱說普通話長大的,這份情結永遠都無法替代。」來自AC模玩網的申先生是中國著名的變形金剛收藏家,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還大有人在。
三四五六線市場的迅速擴張去年中國電影票房達到創紀錄的440億人民幣,這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歸於數位化後二線以下城市的影院及銀幕數的飛速增長。在一二線城市影院漸趨飽和且房租人工高企的情形下,三四五六線城鎮的影院建設高潮迭起,與之相匹配的,是這些地區的電影觀眾消費需求的強力釋放。事實已證明,在這些地區,中文配音版仍佔有相當份額的市場,瀋陽耀萊影城的劉經理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我們這裡排片,配音版的影片數量不在少數,甚至部分影片或者部分時段上的配音版數量還能佔到一半,這點和北上廣還是有些區別的」。
80年代的輝煌:配音演員人氣不輸明星
與當下的情形截然不同,譯製片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可謂是全民追捧。提起那時候的譯製片熱,即使是現在的一些原音黨也頗為感念。「文革」結束後,建國以來各個時期累積的譯製片,包括盛傳的內參片得以逐步解禁 ,這些譯製片中不乏精品之作,不僅影片本身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而且大都是長譯和上譯的藝術家們精打細磨出來的。對於此前十年一直在看八個樣板戲的中國觀眾來說,那種震撼可想而知。當時,一些禮堂和文化宮的譯製片場次真正是一票難求,場場爆滿。
改革開放喚醒行業復甦,人才聚集實現佳作井噴得益於1978年的改革開放,外國電影的引進也開始步入正軌。1978年舉辦的日本電影周是一個標誌性的事件。
《追捕》、
《遠山的呼喚》等影片曾是許多40 —60後的難忘「映像」。從此,海外電影得以源源不斷的輸入內地。與此同時,一個封存已久的人才庫重新被打開,藝術工作者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春天。「奪回逝去的青春」、「莫讓年華付水流」的信念成為了老中青三代藝術工作者迸發藝術創作熱情的源動力。因為趕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時代」,人才濟濟加幹勁十足, 80年代譯製片創作空前繁榮、佳作紛呈。曾是上譯廠第一代配音演員的楊文元先生,在下放青海勞動20多年後,終於在上世紀70年代末,回到了他熟悉的話筒前。和楊先生一樣,一大批建國以來便聚集起來的從藝「老將」直到改革開放初才真正煥發出藝術的青春。
曾幾何時,上譯廠各個年齡段的配音演員讓普通觀眾如數加珍,人氣甚至不輸同期走紅的影視歌星。《悲慘世界》、《尼羅河上的慘案》、《佐羅》等令人津津樂道的譯製經典,即便今天再次聆聽,仍然能讓人感受到中文的韻律美和意境美。這些中文配音版的大銀幕之作,對於當時國門初開、文化生活匱乏的國人來說,不啻是一道又一道豐盛的視聽大餐。
影視動畫相繼發力,譯製作品精益求精同一時期,電視臺播出的譯製影視劇和譯製動畫片也是相映成輝。1979年,中央電視臺開辦《電視譯製片》欄目,同年,第一部長篇電視系列動畫片
《鐵臂阿童木》的引進被提上議事日程。如何讓這些外國的影視角色說出一口好聽的普通話,讓引進單位煞費苦心。除了積極向長譯、上譯求教取經之外,大批廣播播音員、話劇舞臺劇演員加入到譯製劇的配音行列中來,潛心研究,艱辛求索,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靚麗的聲音「形象」。為
《聰明的一休》中一休小和尚配音的李韞慧女士談及當年的往事依然記憶猶新:「光是一休第一集,我們就配了差不多一個月。而且配音之前,每個演員還要嚮導演匯報對所配人物的理解與認識。」顯然,這種慢功出細活的狀態,都打上了計劃經濟時代的烙印,是今天完全不可想像的。
從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中期,中國觀眾得以在十來年的時間內,盡享半個多世紀以來全球累積的影視精品,加之相對非功利化氛圍與心態下的嚴苛精加工再創作,最終使得譯製佳作層出不窮地呈現在觀眾聽眾面前,成為幾代中國觀眾難忘的年代記憶。這一從七十年代末一直延續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文化風潮,是特定歷史條件下各種因素迭加助力的結果。
世紀初的沒落:草臺班子製造大量譯配垃圾
歷經八十年代的輝煌之後,九十年代中後期內興起的一場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視聽技術變革將譯製片帶入了寒冬,進入新世紀後,譯製片的發展更是伴隨著國內院線的大蕭條迎來了行業的整體沒落。而政策法規的不健全以及執法的缺失,讓劣質配音版和原聲字幕的音像製品大行其道,令本已每況愈下的主流譯製片市場雪上加霜。
版權淡薄監管不力,盜版猖獗貽害深遠1993年,中國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臺家用VCD播放機,1995年,中國家庭的VCD播放機保有量開始呈幾何級數增長,新世紀伊始,幾乎家家都有超強糾錯功能強大的VCD、DVD播放機,大街小巷數元錢一張的廉價盜版電影光碟幾乎隨處可見。在長期以來版權意識淡薄和政府監管疏失之下, COPY正版碟和影院盜錄成了盜版商的常態營生。當時,一部火爆的好萊塢影片或港產片剛剛上映,市面上就會有盜版光碟隨之而來;新片首輪上映尚未結束,正版影碟尚未全面上市,廣大民眾便已可以輕鬆容易的在家中欣賞到該片的全貌。2001年的
《珍珠港》、
《劍魚行動》、
《木乃伊》以及之後的
《怪物史瑞克》等,就是因盜版損失大量國內票房的悲劇典型。鋪天蓋地遺禍無窮的盜版豐富了很多中國家庭的小螢屏,足不出戶無限制縱覽世界大片的甜頭從此深入人心。
在門可羅雀的電影院裡,觀看譯製片的人數驟減,更為糟糕的是,大量音像出版社,盜版影碟商常常僱用大批的「草臺班子」為新近的外國大片配音,生產出了數量驚人的譯配垃圾,有的劣作甚至還在地方電視臺頻頻亮相,令廣大觀眾大倒胃口。數量有限,譯製水準精良的官方譯製片逐漸被這些泛濫成災的配音毒品所淹沒。而成長在這一時期的年輕人,由於從小接觸的就是草臺配音,對80年代正版譯製片的輝煌歷史缺少充分客觀的了解和認識,由此對譯製片產生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偏見和排斥,也就不足為奇了。與此同時,「原音加字幕」這樣一種更為省時省事的播放版本開始興起。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到新世紀的頭十年,既有的觀眾逐漸接納了這一新模式,而新生代影迷更是在這種「原聲碟」中泡大,這成了壓跨譯製片市場的又一塊落井之石。
如今,這些對譯製片滿懷成見的95後、00後逐漸成為了中國大陸地區影院的主流觀眾群體,他們普遍具有相對較高的英文功底,有的甚至能在影院公映的原版片中發現公映中文字幕的翻譯錯誤。實事求是地講,中文配音的節奏、發音、語調都和外語原聲有著不少差異。久而久之,這些年輕的主流觀影群體對譯製片更為排斥。原聲至上、拒絕配音版的觀念根深蒂固,這也成為當下各家影院大幅削減配音中文版場次,甚至根本不排譯製片的直接原因。
內外因素雪上加霜,體制變革迫在眉睫另一方面,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電影拷貝數位化成了譯製片加速消失的又一致命一擊——如果說此前因為有大量的中文膠片拷貝存在,影院因為調劑周轉運行的原因,不得不放映一些中文版的話,那麼現在無縫接駁數字密鑰時再無後顧之憂,影院為了排片方便乾脆取消了中文配音版的排片場次,令人深感無奈。
糟糕的情勢引發了連鎖反應,配音版的沒落,直接導致了影視配音行業待遇持續走低,譯製片演職員和影視劇演職員收入差距不斷拉大,譯製單位所暴露出來的內部管理弊端也日益突出。進入新世紀,打造了譯製片繁盛期的一大批藝術家開始陸續退休,不少已經挑大梁的優秀中青年譯製片從業者也陸續離崗。上譯、長譯等國內配音大戶都有大批人員或出國、或經商或京漂,或從事表演和主持等其他行業——觀眾們熟悉的
張涵予、
黃渤、
郝蕾、
徐光宇等演員都是從幕後的配音演員轉到前臺從事影視表演的。久而久之,配音行業的專業隊伍變得人心不穩,而這還在其次。人才梯隊的青黃不接更讓人憂心忡忡。
不得不提的是,進入新世紀以來,海外電影引進速度加快,上映檔期緊急,留給譯製方的時間被一再壓縮。於是,傳統的翻譯、潤色、校對、裝填、排戲、校正、補錄等環節或精簡或忽略。許多演員都來不及去細細理解自己要配的角色,甚至對全片也缺乏起碼的認知,便匆匆上陣。一些年輕的配音演員普遍存在行當不全,音色單一的問題,這對走向低谷的譯製片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但將這些責任全部怪罪到譯製方和配音演員頭上,的確是有失公允的。
經歷了繁盛期的譯製片在世紀初走向衰落,這令每一位中文配音電影愛好者都深感痛惜,行業的蕭條不僅源於外部因素,自身暴露的問題同樣也不容小覷,新時代的電影市場競爭日趨激烈,要想重新贏得國內觀眾的喜愛和信任,法律行規的健全,機制體制的變革與創新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國配的希望與出路:需求有,復興難?
對於配音版的前景,業內人士看法不一,但對現狀都表示出普遍的憂慮。《奇幻森林》的翻譯和配音演員陳喆先生的觀點是:「需求有,復興難」。影視學者餘泳先生也持相同觀點:「畢竟都是市場決定的,院線的排片完全是根據觀眾的需求,配音版要想再現八十年代的輝煌,不太容易」。
事實上,即使是中文配音版需求相對較高的三至六線城鎮,譯製片市場也在日益萎縮。近期上映的漫威超級英雄片
《美國隊長3》,在許多三線以下的城市,也是全面的西風壓倒東風,配音版遍尋不見。這種趨勢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觀念扭轉:機械對口型還是藝術再創作?其實,一些原音愛好者也是當年的譯製片愛好者,這點很多人不否認。「只是無法接受現在的配音,真的不是一種享受,倒並非一味的排斥。八十年代的《虎口脫險》、《倫敦上空的鷹》,我有時候還不時拿出來聽聽看看,真的很經典」。中國配音網的譯製片愛好者如是說。著名配音執導程寅先生也坦言:「不能去怪觀眾挑剔,說來說去,片子沒做好,時間長了,觀眾自然而然就會做出選擇」。在搭建《瘋狂動物城》的中文配音班底時,譯製導演張雲明先生大膽的啟用了一批新人,力求「一種動物一種個性聲音」,最後出來的效果確實不錯。可見努力總會有回報,至少這一次沒有出現原音黨對這一版配音的大肆「口誅筆伐」。
毋庸置疑,配音是一門藝術,而不是可有可無的一個流程。眾所周知,在歐美許多國家,對於自己生產的電影,相關的配音都是極其嚴謹的,創始人迪士尼先生為自己旗下的動畫片配音多年,
《獅子王》和《玩具總動員1》依然被封為教科書級的英文配音典範。而對於進口電影,許多歐洲國家也必須配成自己國家的語言進行放映。不少法國觀眾甚至認為只有配成法語的片子才能呈現出最佳的觀賞效果。
我國的譯製片也同樣展現過非凡的藝術魅力,經歷過譯製片黃金年代的國人曾經深切感受過那種藝術美的享受:「
邱嶽峰他們,用聲音穿越時空,遨遊世界……他們時而吶喊,時而低吟,時而高談闊論,時而冷眼旁觀」(
崔永元語)。還記得在迪士尼動畫
《花木蘭》的大陸國語配音中,
陳佩斯演繹的木須龍堪稱一絕,幽默、清亮的嗓音將這個中國題材裡的可愛角色塑造得極為傳神,被公認超越了臺版
吳宗憲乃至英文原版的
艾迪·墨菲的配音。這就是配音這一再創作藝術手段的魅力所在。
還有一個典型的例子,崔永元到日本拍攝
《電影傳奇》時要採訪《追捕》中「真由美」的扮演者
中野良子,日本接待方很驚訝,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攝製組千裡迢迢從中國跑來京都只採訪一個人氣很一般的普通演員?因為他們不了解這部電影當年在中國引起過多大的轟動,而受歡迎的原因除了當時國人「少見多怪」之外,還因為這部片子出色的配音,讓這部在日本觀眾眼中十分平庸的影片煥發了生機。
毋庸諱言,要讓新生代的觀眾認知和體會到配音版的藝術魅力,或者說,至少不是一上來就牴觸與反感,還是需要不斷地出精品,因為事實勝於雄辯。
人才培養:機制健全與法制保障姜廣濤曾公布過他配《變形金剛》真人版電影時的勞務費只有1500元人民幣。而在日本,曾在經典動畫《EVA》中為女主角綾波麗配音的林原惠年收入卻高達7000萬日元(約合420萬人民幣),這與國內配音演員微薄的酬勞相比,可謂天壤之別。如果國家不從產業政策與配套資源向影視配音領域進行傾斜,如果配音演員的付出與獲得不成正比,那麼優秀配音演員改換門庭便是遲早的事。
需要保障的不僅是配音演員的薪資待遇,還有每部片子留給譯製方「細琢磨」的時間。進口片特別是分帳影片的引進程序,包括審片標準、物料進口、譯製配音等環節的時間沒有充分保障的話,那麼匆匆定檔——匆匆配音——匆匆上映將形成一種惡性循環,這種體制與機制的弊端,乃至法規政策的不透明,導致譯製片始終處於蘿蔔快了不洗泥的生產中,「創造精品促繁榮」 自然將是遙遙無期。這個黑鍋,譯者、譯製導演、配音演員不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他國家一些好的經驗,自然也該多多借鑑。比如,非本土母語的外國電影上映時,必須保證一個最低比例的配音版場次放映;又比如,本國的電視頻道上播出的外國電影,必須是配音版。這些措施應該是適用於中國當下市場且一舉兩得的——既不影響原音片愛好者的偏好,又給喜愛配音版的觀眾選擇的權利。
需求細分:動畫、小語種、燒腦片、老少觀眾至於說到配音版的需求,在前文已有涉及。隨著動畫及CG特效電影的大行其道,為「虛擬形象」代言的頻次將越來越高,這也為中國配音演員與外國配音演員同臺競技提供了難得的契機。特別是中國本土的原創動畫的崛起,為配音演員提供了廣闊的發揮空間,也能夠讓觀眾更快地熟悉配音演員、認可配音演員。所謂日本的「聲優」明星,說到底其實是其背後以一個龐大發達的動畫產業作為支撐——大量的優質電視動畫片和動畫電影需要有合適的「代言人」畫虎點晴,讓這些本就賞心悅目的動畫角色因為精彩聲音的再演繹而變得更為出神入化,栩栩如生。我們無法想像,中國本土的國產動畫片一直不見起色,而配音演員能獨善其身。
其次,中文配音不光是針對英文影片,今後中國觀眾將看到更多語種的海外電影,除了西班語、法語外,可能還會有冰島語、拉丁語等,各種國家或民族的語言都可能出現在電影中,需要配音演員用普通話去詮釋。作為觀眾,我們不可能對各國語言都精通,也不可能只靠盯字幕就能看懂銀幕背後的「門道」。
對於影視劇配音的前景,也有不少業內人士表示謹慎樂觀。上海電影譯製廠青年譯製導演詹佳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就表示:「配音版一直都是有需求的,因為它是觀影時解放視神經的享受(不需要盯著字幕錯過畫面細節)、是燒腦片撥開雲霧的利器(把話清晰有條理的交代清楚,給觀眾理清頭緒,防止你來不及看字幕導致一臉大寫的懵)、是孩童和老年人的最佳伴侶(你讓不識字的小朋友和眼疲勞的老人家追著字幕眨眼睛,未免太過虐了)。無論何時,熱愛自己的母語都是正確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中國的譯製片配音會越來越好。」
近年來的配音佳作
霍比特人·超能陸戰隊·蟻人·聖鬥士星矢·魔獸
儘管近年來的配音版作品質量參差不齊,有些甚至引發爭議,但部分譯配上乘的精彩佳作,仍然為觀眾展現了新世紀譯製配音工作者高超的專業水準:
從2002年4月8日首次登陸國內的
《魔戒》首部曲開始,到2015年1月23日大陸公映的收官之作
《霍比特人:五軍之戰》,八一電影製片廠的配音演員們一直在為這套宏大、系統、緊密相連的西方魔幻史詩巨片賦予中國化的全新生命。在
廖菁和張偉導演的努力下,六部影片保持了高度的連貫性,一套班子從第一部配音配到第六部,跨越了整整13年,參與配音的演員非常敬業,為了拿捏好各自角色的特點,幾乎每一個人都對原聲的配音進行了深入細緻的揣摩,周志強飾配的甘道夫音色渾厚蒼勁,陸揆一人演繹的健步俠阿拉貢和小怪物咕嚕音色天差地別,正氣凌然和邪惡粗鄙的配音反差令人驚嘆其多變的塑音功力。
2014年2月28日國內上映的迪士尼人氣動畫《超能陸戰隊》的配音版同樣由八一電影製片廠誠意打造。曹旭鵬和郝海翔擔綱配音的小宏和大白與原聲的意境可謂完美貼合,其他幾位主要人物配音也是音色各異,獲得廣泛讚譽。
2015年10月16日,漫威超級英雄電影
《蟻人》國內首映,電影通篇充滿美式風格的幽默風趣笑料,在上海電影譯製廠中青年配音演員的傾情演繹下,這些笑點穿越了中美文化的差異壁壘,被平實、標準的普通話詮釋得恰到好處,毫無違和感,作為影片中的嘻哈配角,蟻人的草根朋友路易斯堪稱一大亮點,其高難度連珠炮似的大段搞笑妙語被青年演員趙路飾配得極為出彩,令人印象深刻。
2016年2月26日登陸國內院線的日本懷舊熱血動畫《聖鬥士星矢:聖域傳說》更是憑藉經典的金句譯法和傳神的配音令廣大懷舊黨滿心歡喜,擔綱譯製導演和主配的詹佳以及參與其他人物配音的上譯廠演員都是《聖鬥士》的忠實粉絲,他們基於童年的懷舊情結和高漲的創作熱情投入譯製工作中,將片中人物飾配得惟妙惟肖,令許多同齡觀眾找到了久違的感覺。
無論何時,優秀的譯製片都能對觀眾更加深入地理解影片起到良好的輔助作用,同時也是保護中文、推廣母語的一種有效方式。儘管在當下的院線中,國語配音版的進口片排片量極為有限,但地道標準、貼合原聲語氣的國語配音能夠在目前再次引發關注,的確令人欣慰。
近期,著名遊戲改編之作《魔獸》在國內大規模熱映,一位男性魔獸玩家在朋友圈留言道:「已經十年沒在電影院看過配音版了,可這一次我必須看!因為媳婦要跟著去看,我想像不出,不看配音版,咱們那些術語和致敬梗,她能不能看明白?」
或許,這只是一句戲謔之辭,但卻不無道理。接下來,今秋還有一部燒腦大片
《但丁密碼》將要引進,如果屆時能將此片打磨成譯製精品,那麼建議觀眾在看過英文原版之後,可以考慮再看一遍中文配音版,也許到時會對配音版有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