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 徐愛國
塞爾維特的生平與著作
塞爾維特（1509-1553年）是西班牙的神學家、醫生、製圖員和文藝復興人文主義者。他出版《基督教的復興》一書，在歐洲首次正確描述肺循環功能。他多才多藝，研究領域涵蓋數學、天文學、地理學、人體解剖、醫學和藥物學，以及法理學、翻譯、詩歌和聖經研究領域。在醫學史上，他提出生命的精氣由物質產生，精氣來源在左心室，靠肺的幫助而產生。他第一次提出血液由右心室經肺動脈分支血管、經過肺靜脈分支血管、最後流入左心房的觀點。他發現了肺動脈與肺靜脈分支相連，並預見到血液心肺循環流動的生理意義。
圖為中世紀的火刑
塞維爾特參與了新教改革，依據醫學知識對基督教的三位一體神學提出新的看法。法國天主教當局判定他為宗教異端，他逃亡日內瓦。日內瓦市政局同樣判定他為異端，最終塞爾維特被火刑處死。
塞爾維特與加爾文
塞爾維特做過維也納主教和副總督的私人醫生。他也是一個虔誠的神學家，他結識了新教宗的加爾文，並與他保持著通訊聯繫。1553年，塞爾維特發表宗教著作《基督教的復興》，他反對三位一體說，拒絕預定說。他認為上帝不會置價值和美德於不顧、隨意判定靈魂下地獄。在塞爾維特看來，上帝並不譴責那些因思想、文字或者行為而不反省的人。當然，塞爾維特的醫學觀點也收錄其中，特別是他的肺循環理論。
塞爾維特的觀點與加爾文的說法存在著衝突，他想與加爾文討論。當塞爾維特重新闡述基督學說和聖經教規時，加爾文給他寄了一本自己的著作《基督教宗教階梯》，這是加爾文對基督教學說的總結。塞爾維特沒有領情，不僅把書還了回去，而且還加上了自己批評性的注釋。加爾文頗為不滿，他寫信給塞爾維特，說：我不恨你也不鄙視你，我也不想迫害你。即使你如此大膽地質疑羞辱我，我依然會篤定信仰、內心堅如磐石。兩人的通訊火藥味漸濃，加爾文最後中斷了聯繫。
塞爾維特繼續給加爾文寫信，加爾文認定塞爾維特是在攻擊他。加爾文不喜歡維爾維特，一則塞爾維特偏離了以聖經為基礎的基督教學說，二則塞爾維特的尖酸語氣激怒了加爾文。加爾文在給朋友的信中說：塞爾維特剛寄給我一份長卷，裡面全是胡言亂語。如果我答應，塞爾維特就會到我這裡來，但是，我不會開這個口；如果他來我這裡，如果我的權威還算點數，我就不會讓他活著離開。
塞爾維特接受宗教審判
1553年2月16日，塞爾維特在法國被指控為異端。指控人是加爾文的一個朋友，是一個在日內瓦避難的富商。法國宗教裁判所訊問塞爾維特和《基督教的復興》一書的印刷人，但是他們兩人否認指控，後因缺乏證據而被釋放。宗教裁判所要求指控人提供證據。1553年3月26日，富商給裁判所寄去塞爾維特寫給加爾文的信以及《基督教的復興》的幾頁手稿。
1553年4月4日，塞爾維特被羅馬天主教當局逮捕，囚禁於維也納。他3天之後逃脫。
1553年6月17日，法國裁判所判處塞爾維特為異端，處以火刑，判定火燒塞爾維特和他的書。因為塞爾維特缺席，所以裁判所焚燒了他的肖像和他的書。
1553年8月13日，塞爾維特在日內瓦參加了加爾文的一場布道會。布道會後，塞爾維特再次被捕，他全部財產被充公沒收。日內瓦宗教裁判所指控塞爾維特兩項罪名：反三位一體說和反嬰兒洗禮說。塞爾維特說，嬰兒洗禮說是魔鬼的發明，會毀滅基督教。
審判法官之間也存在著分歧，日內瓦裁判所最終於1553年10月24日判處塞爾維特火刑，罪名是否認三位一體說和否認嬰兒洗禮說。加爾文沒有參與審判，但有自己的看法。他主張砍頭，不支持火刑。
1553年10月27日，塞爾維特被處以火刑。根據歷史學家的記載，塞爾維特最後的話是：耶穌，永恆上帝之子，可憐可憐我吧。
三點評論
1.近代科學的興起是文藝復興的先導，而醫學家的新發現直接動搖了天主教的基礎。科學在這個時期與中世紀的神學的直接衝突，科學家被宗教裁判所判刑，基本上發生在這個時期。
2.布魯諾的泛神論，他被處於火刑；塞爾維特的反三位一體說和反嬰兒洗禮說，也被處以火刑；哥白尼的日心地動說，被宣布為異端；伽利略支持日心說，被判終身監禁最後客死他鄉。其中，塞爾維特是一個醫生。
3.宗教裁判所是中世紀晚期教會法的審判機關。其法律訴訟的細節和技巧，法學家們毀譽參半。從性質上看，一個方面，宗教裁判是大陸法系糾問審判制度的來源;另一方面，宗教裁判所又是教會排除異己、阻礙文明與科學的幫兇。
[責編：秦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