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周,因為疫情的發展變化,各大聯賽紛紛暫停延期。沒有球迷是開心的,而球員們與你我一樣,宅在家裡躲避無形的災難。但人們總是樂觀的、熱愛生活的。武漢人在小區裡齊聲的「武漢,加油!」還在耳邊,義大利的人們在家隔離也紛紛開起了陽臺音樂會,這種面對困難的樂觀心態,屬於熱愛生活的你我。
環境如何,生活都在繼續,保持自己節奏,不輕易被外界打擾的內心,是我們當下所追求的。小燃在這時,想起了一個以「自律」出名的球員,雷·阿倫。他的自律不僅表現在籃球場和訓練中。退役之後大多數球員退役後會變胖,這也是運動員不可避免的情況,但是雷·阿倫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他甚至在退役之後更瘦了,肌肉線條更完美 。他始終如一的自律,成就了「君子劍」。
2016年雷·阿倫退役的時候,寫了一封信給13歲的自己,標註他生命中的重要時刻,回顧了自己的職業生涯,特別是在凱爾特人和熱火奪得兩個NBA總冠軍的心路歷程,記錄他面對變化的心境。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忠愛的事業問候,在字裡行間滲透出對籃球的情懷。
四年過去了,如今這封給年少自己的信,變成了一本書,一本自傳。更加詳實豐富的展現他20多年籃球生涯的點點滴滴。他如何從莽撞少年,一步一個腳印地踏進NBA的殿堂;如何披荊斬棘十次入選NBA全明星賽;2000年參加美國夢之隊,獲得雪梨奧運會金牌;三分球大賽冠軍,兩次NBA總冠軍,他的輝煌戰績歷歷在目。
有感而發,小燃就跟大家分享一篇精彩的文章,摘自《劍道:雷·阿倫自傳》,聽聽君子雷的心聲,感受他藏在冰山之下沉默豐富的內心世界。
送給大家一句雷·阿倫的話:
Your winding path to those moments, just like your walk across campus on that quiet fall morning in Connecticut, is where you will find happiness.
你走過蜿蜒的小路,就像在康乃狄克大學裡安靜的早晨,穿過校園,在那裡你會找到幸福。希望大家可以保持良好的心態!
平安順利!找到幸福!
小燃
一 生 一 次 的 絕 殺
偉大如勒布朗·詹姆斯,這一刻都沒辦法拯救我們了。
比賽還剩10秒,他投丟了一記三分球。這意味著,除非發生奇蹟,否則聖安東尼奧馬刺只要保住最後的籃板球,就可以奪得總冠軍。而我們,擁有勒布朗、德懷恩·韋德和克裡斯·波什三巨頭的邁阿密熱火,即將在三年裡第二次輸掉總決賽。
禿鷲們——我指的是體育寫手們——在我們頭頂盤旋,隨時都會撲上來。畢竟之前我們曾放話一定會奪冠——勒布朗在2010年加入熱火隊時說道:「(我們將奪得)不是一個(總冠軍),不是兩個,不是三個,不是四個……」——這些牛皮眼看就要落空。
邁阿密南海灘的球迷對我們可不會有太多寬容。2013年6月的那個晚上,很多觀眾已經提前退場回家,這讓我和隊友都怒不可遏。一個又一個夜晚,我們都在球場上跟對手肉搏,先是82場足以讓人精疲力竭的常規賽,再是2個月的季後賽,更不要說球隊去年已經為這座城市帶來過一座總冠軍獎盃。
絕大多數人都認為比賽已經結束了。工作人員在球場四周拉好了黃線,為隨後聯盟總裁大衛·斯特恩頒發拉裡·奧布萊恩冠軍獎盃提前布置場地。唯一的懸念只剩下總決賽MVP(最有價值球員獎)的歸屬了。
馬刺隊對付我們很有一套——這點無須諱言——在比賽還剩28.2秒時,他們擁有5分的領先優勢。
在對陣馬刺時,我們總是很緊張。他們是NBA(美國職業籃球聯賽)中最高效的球隊。每個隊員都有能力命中三分球,或者運球突破對位防守人。這都源於一個有魔力的詞:信任。他們的主帥格雷格·波波維奇信任自己的球員。而這是很多教練都做不到的。他們只會把自己的手下釘死在固定的角色上,從第一場球到第八十二場球,始終如此。如果你不背負更多責任,你怎麼會有進步?怎麼能為球隊貢獻更大的價值?
另一方面,我們也送了馬刺不少大禮,連續三次進攻都以失誤告終,其中還有兩球來自勒布朗!在第三個失誤後,我對馬努·吉諾比利犯規,把他送上了罰球線——所幸他兩罰只有一中——我們的教練埃裡克·斯波爾斯特拉叫了暫停。
「事情不應該搞成這副樣子的。」球隊替補諾裡斯·科爾說道。沒錯,諾裡斯,你說得沒錯。
不過,這次暫停,並沒有任何絕望的情緒。我有過許多那樣的經歷,球員們在暫停時互相高聲埋怨,吵得都聽不清教練在說什麼。而在這一刻,環視四周,看著隊友們的表情和身體語言,我敢說每個人都還沒有放棄。只有這樣,你才能保住希望。
比賽繼續,老將後衛邁克·米勒發出界外球,勒布朗接球後立刻三分出手,沒進,但邁克搶到了籃板球,並再一次傳給了勒布朗。這次他沒有失手。分差縮至2分。馬刺隊的科懷·倫納德被戰術犯規,比賽只剩19.4秒,但很幸運的是,他兩次罰球同樣只有一中。
馬刺95分,熱火92分。
一切都還有可能。這項運動就是如此,籃球有時會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走向,這種事情我從1996年進入聯盟起就見多了。有時候,你甚至覺得有什麼神秘力量在操控著籃球的軌跡。
此外,在這生死關頭,我們還擁有一項明顯的優勢:我們有克裡斯·波什(CB)。
身高2.11米的CB——我們都那麼叫他——是場上最高的球員。因為蒂姆·鄧肯,聖安東尼奧馬刺的隊魂,此刻正坐在板凳席上。波波維奇將他換下,換上了另一個大個子,鮑裡斯·迪奧。後者更為敏捷,可以在防守擋拆時在外線追趕我們。精彩的臨場調整。
天啊,在勒布朗再次錯失三分球後,CB搶到了本來可能由鄧肯收下的關鍵籃板球。比賽還剩9秒。
很顯然,我們急需一記三分球。命懸一線。不管是誰。誰投都行。
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小時候,這種生死關頭的劇本就在我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上演過:我在場上,手中有球……
比賽還剩5秒,球到了阿倫手裡,落後一分。他運球突破到罰球線,防守人上來了。急停。起跳。開火。唰!!觀眾們都陷入了瘋狂。隊友們把雷·阿倫高高舉起。他們贏得了NBA總冠軍。
我想,我應該跟其他成長於20世紀80年代、喜愛籃球的孩子沒什麼兩樣,都想成為麥可·喬丹(MJ)。那年我14歲,第一次在電視裡看到喬丹,對手是紐約尼克斯。他在球場上疾馳,飛躍所有人的頭頂。我告訴自己:我想像他那樣在空中飄浮!
但讓我驚訝的是,無論在大學聯賽還是NBA,我發現有很多球員,哪怕是頂級球星,在有機會成為喬丹的時候,卻不那麼地期待,尤其是在關鍵時刻。
毫無疑問,他們在比賽的大部分時間都相當勇敢——噴著垃圾話,命中各種不可思議角度的投籃——但到了最後時刻,在締造英雄傳奇的關頭,他們卻沒了影兒。他們害怕因為錯失絕殺而被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如果接到了球,不管機會再怎麼好,他們都會迅速地把球扔出去,結果每個人都傳個不停。
而我的思考角度恰恰相反:我總是在幻想,如果自己能命中關鍵球,將會得到多麼大的獎勵。就算沒進——上帝保佑這不要發生——至少我也證明了自己有擔當的勇氣,敢於冒著失敗的危險,賭上自己的名譽。所以說,賭贏的機會至少是五成,說不定還不止。
說老實話,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真心喜歡這種有機會成為英雄的時刻。但他們又經常會瞎扔一氣,選擇那些防守隊員恰恰希望他們出手的投籃機會——超級後仰跳投,或是歪七扭八的拋射——而不是更符合個人技術特點的投籃方式。
想要做好迎接挑戰的準備,其實沒有什麼訣竅。在任何領域取得成功,條件都是一樣的:
獻身於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看到籃球落到CB手中的瞬間,我明白自己只有一個地方該去:三分線的後面。
也就是說,後退三步,或者四步,退到右側底角去。的確,這使我沒能找到最完美的投籃節奏,但我知道,在全國各地的一間又一間訓練場內,自己始終在為這個時刻做著準備。
在密爾沃基雄鹿,也就是我進入聯盟後的第一站,我想出了一種特別的專項訓練,先是跪在地上,然後跳起身,接球,出手。或者躺倒或趴在地上,然後起身投籃。重點在於強化肌肉記憶,以便能在一片混亂中仍保持良好的出手動作。
在籃球世界裡,幾乎沒有比此刻更混亂的時候了:NBA總決賽,賽點戰,球隊落後3分,你的敵人不止場上的對手,還有計時器。你必須依賴什麼東西,才能確保自己不會昏過去。你必須讓自己覺得曾經見識過這種場面,哪怕這並非事實。
謝天謝地,CB看到我在那裡,把球傳了過來。現在看我的了。首先,我一定不能踩到邊線,它們就在我的腳邊。我跟你說,這可沒那麼簡單。我的密爾沃基隊友,蒂姆·託馬斯,三分線外百步穿楊,可前提是他得在界內。他總是先來一個後撤步,結果經常踩出界外。我們的教練喬治·卡爾都快被逼瘋了。
「蒂姆,你得搞清楚自己在哪兒!」喬治老是這麼喊。
對於籃球來說,空間和位置就意味著一切。這就是我一看到勒布朗出手,就馬上衝向三秒區的原因。
這聽上去不太合理,對吧?難道我不應該待在原地,靠近三分線,等著CB或者其他哪個隊友搶到籃板球再傳過來,搶投一個三分球嗎?別忘了,兩分球對我們來說無濟於事。
事實並非如此。在我往籃下衝的時候,防守我的丹尼·格林也跟著往裡跑,所以等到CB傳球給我的時候,格林沒能出現在最好的防守位置上。如果我還待在外線,格林就會緊緊盯住我。而現在,他可能想的是:雷·阿倫不會去投三分。我不需要太擔心他。
當然,把球投進籃筐這件事本身也是個問題,而且並不輕鬆。整個晚上,我都沒能融入進攻端。斯波爾斯特拉認為,比賽越重要,他就越應該指望三巨頭。在我們的92分裡,勒布朗、CB和韋德合計得到了52分。而我,只命中一個球,還是在第四節中段才姍姍來遲,此前四投全失。直說吧,我發揮得挺失常的。
要說有哪一點做得好的話,那就是我的頭腦完全集中在比賽上。在我生涯剛開始的時候,情況並非總是這樣。我得承認,有時候,坐在板凳席上,我會讓自己的思緒蕩一會兒,會看看觀眾席上的人,比如家人、朋友或者哪個吵吵嚷嚷的觀眾,而不是全神貫注地盯著球場上發生的事情。那時候我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這一點。這都是經驗,年輕人們,快掏出小本本記上。幸運的是,我很快就學會了摒除那些雜念,百分之百地集中在比賽上。
說到底,這樣的走神,哪怕只是一瞬間,也可能會讓你和你的球隊付出慘痛的代價。隨時隨刻——有隊友受傷,或者根據對方剛派上場的球員做出調整,或者僅僅是靈光一現——教練都有可能叫到你的名字,如果這時候你的注意力恰好沒有放在比賽上,你就會搞不清很多情況:
誰手感火熱?誰手感冰涼?
你的對手在防擋拆時採用哪種策略?
裁判們是哨子響個不停,還是放任球員們肉搏?
無須多言,這是NBA總決賽第六場,我的注意力絕不會放在其他事情上。在過去16個賽季裡,我只在2008年的波士頓凱爾特人隊贏下過一枚總冠軍戒指。對於已經37歲的我而言,此時此刻說不定是爭取戒指的最後機會了。
讓我們回到最後那個回合。勒布朗三分不中,CB搶到籃板,把球傳給底角的我。本場比賽的勝負,整個賽季的勝負,都懸而未決。我直直地跳起,孤注一擲,出手。
籃球是否會直穿網心而過——從而救我們於生死——我並沒有把握。我只知道,我已經儘自己所能,做好了一切準備。僅僅那一天,我在賽前訓練就跳投了200多記。弧頂、肘區、右底角、左底角。我練了所有角度的投籃。
同樣,中場休息時我也練得比平時更多,因為我知道在這種比賽裡,沒空在場上再尋找投籃節奏,隨時都得做好準備,投進必須投進的那一球。
但還是可能投丟。
在這一刻,籃球以及我們的命運,已經脫離了我的手掌,我深深地恐懼最糟糕的結果。
我跳得不夠高。球舉得不夠高。這球很難投得進。
下一個瞬間,我跟所有人見到了同樣的景象:唰!比賽,突然之間令人驚訝地變成了95平!
真的打平了嗎?當時底角處一片混亂,我不知道自己出手時到底踩沒踩三分線。裁判們在顯示屏前看著回放錄像,結果要等一會兒才知道。
我走向場邊,看到邁克·米勒一臉擔憂。
「我踩線了沒有?」我問道。
「我覺得沒有。」邁克說。
但他不能確定。誰都不能確定。
一切都取決於區區幾英寸之間。如果任何一隻腳的任何一丁點兒踩到三分線,我們還是94比95落後,馬刺握有球權,比賽還剩5.2秒。我們需要立刻搶斷,或者快速犯規,然後祈禱我們能再進一個。
結果出來了。不用再擔心了。我清清楚楚地站在三分線外。球迷——那些沒有放棄支持我們的球迷——都陷入了瘋狂。我後來聽說,已經去停車場的人希望能重新進場看球,但遭到了拒絕。
從那一刻起,我們佔據了優勢,防住了馬刺的最後一次進攻——託尼·帕克後仰跳投不中——然後在加時賽裡8比5獲勝,總比分103比100。沒有人比勒布朗更高興的了。
「謝謝你,耶穌。」他說,「謝謝你啊,耶穌。」他指的是耶穌·沙特爾斯沃思,我在20世紀90年代末在斯派克·李執導的電影《單挑》裡扮演的角色。
「我很高興能做好自己該做的部分。」我對他說。
美國知名導演斯派克·李執導的影片《單挑》,由好萊塢最具號召力的黑人影星丹澤爾·華盛頓飾演父親一角,德藝雙馨的NBA名將雷·阿倫飾演兒子傑西,雷·阿倫則憑藉本片榮獲1999年第8屆MTV電影獎MTV電影獎-最具突破男演員提名。
兩天後,在搶七戰中,我們再次險勝,95比88。勒布朗引領著我們前進,他砍下37分,包括5記三分球,還有12個籃板。替補前鋒肖恩·巴蒂爾同樣發揮出色,三分球8投6中。我一分沒得,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在第六場投進了必須投進的三分球,而我們現在是世界冠軍了。
贏下第二枚戒指我激不激動?當然了。在體育世界還有比這更美妙的滋味嗎?見鬼,絕對沒有。
但是,不管搶七戰後更衣室裡的那種感覺有多爽——香檳與淚水齊飛,壓力釋放後的長出一口氣——真正的成功其實並不來自那個夜晚。勝利來自其他的夜晚,一個又一個夜晚,沒有球迷,也沒有照相機。
只有我和籃球。
2016年的一天,我碰到達拉斯小牛隊(現更名為獨行俠隊)老闆馬克·庫班。他對我大加讚賞。
馬克並沒有說我投進了多少個三分球,創造了多少紀錄。他說的是,如果我所在的球隊造訪達拉斯,他會在比賽開始前幾小時來到球館,看我獨自練球。他告訴我,那是我生涯中他最珍愛的東西,而那也是我最珍愛的時刻。
比賽總會超出我個人的掌控,隻身一人時則恰恰相反。我的投籃、我想嘗試的動作、我奔跑的距離,都盡在我的掌控之中。這是我最平和的狀態。
這也讓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南卡羅來納州達爾澤爾小鎮度過的那些日子。那時候,籃球就是希望,像一束光,照進黑暗而混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