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瘟防控有哪些陷阱,如何看待非瘟疫苗?仇華吉、吳志君、宋松林等...

技術、理念不斷進步，大咖論道防非穩產新經驗

《農財寶典》新牧網記者 王之嫻

9月3日，由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農村報社主辦，農財寶典、新牧網承辦的2020中國豬業復產大會在長沙隆重開幕，500餘名行業專家、企業家、養殖人員濟濟一堂。如今正處在生豬復產的關鍵階段，防非依然是復產的重要前提。經過了2年的摸索和實踐，人們在非瘟防控上已經總結了豐富的經驗和心得。本屆大會 「圓桌論壇」環節，邀請6位嘉賓共同探討分享防非穩產中總結的經驗，同時提示大家可能會遇到的誤區。

參與本次圓桌論壇討論的嘉賓有：

中國農業科學院哈爾濱獸醫研究所研究員仇華吉

廣西農墾集團公司首席專家吳志君

湖南鑫廣安農牧股份有限公司湖南分公司總經理袁旭鵬

邁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張良

正業生物製品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宋松林

三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劉平祥

主持人：武漢天種畜牧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趙祖凱

1、當前的防非工作與一年前存在哪些區別？我們豬場的防非策略或者關注重心是否發生了改變？

張良：從早期對運輸工具的關注，到對人員的關注。整體重心還是在非洲豬瘟。

宋松林：一是情緒變化，一年前面對非洲豬瘟是驚恐，疑惑，而目前很多養豬場已經在實踐中探索出防控措施；二是在方法上，去年經常病亂投醫，各種神藥滿天飛，現在已經形成了防非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第三獸醫行業在非洲豬瘟防控中所做的工作為新冠疫情的防控起到了經驗探索的作用。

仇華吉：首先從認知上，過去認為非洲豬瘟是洪水猛獸，談非色變，而經過一年多的培訓、學習、探索、交流，使非瘟可防可控成為了共識。人們看待非洲豬瘟更加冷靜、理性。

其次，過去的關注點主要是在病毒上，現在慢慢延伸到非洲豬瘟的發生條件、環境、媒介、傳播途徑、豬只本身狀態、營養環境管理等方面，逐漸趨向於系統思維和綜合防控。

第三，從防控的對象上，過去沒有2ml技術，現在2ml技術大行其道，使得臨床上觀察和檢測都受到了困擾。我們的豬群也發生了變化，面對強毒和「弱毒」，死亡率出現改變，防控難度也隨之增加。

中國農業科學院哈爾濱獸醫研究所研究員仇華吉

吳志君：最大的變化有3點，一是認識上，過去不懂怎麼發生、怎麼傳播、生物安全怎麼做；二是行動上，目前幾乎所有豬場都進行了生物安全的升級改造，適應非洲豬瘟條件底下的新場；三是所有的公司都進行了系統的、全方位的生物安全考慮。

袁旭鵬：一是對非洲豬瘟的認識和信心更強了；二是整個豬場防控上，過去生產區員工是高度緊張的，有些人半年都不準出去，到今年思路會發生改變，轉變為外緊內松；三是去年更多的是向員工傳達「怎麼做」，而今年很多公司都進行了股改，中高層、核心管理、甚至優秀的基層飼養員都納入到股改中，只有進行利益捆綁生物安全才能執行到位；四是豬場裡實驗室的建設，一臺PCR、幾把移液槍，花不了多少錢，但對周邊環境和異常豬只進行監測，於及早發現、提高拔牙成功率是有益的；五是對豬場建設有了更新的思路，為了防非很多豬場建設很多返回到70-80年代實體牆、小棟、小單元設計，這就要結合豬場規模來看，如果規模不大的豬場一味追求很小的單元，那麼成本會比大規模豬場高很多，現在豬價高不算什麼，但是從養豬規律來看，價格會下行，考慮到這一點，應當儘量選擇適合本場規模的方式進行建設。

劉平祥：三行在非瘟之前一個豬場都沒有，現在有了13個場，並且還在擴大。首先，現在最苦惱的是很多人都知道了關鍵的控制方法，甚至已經總結出了很傻瓜的方法，卻還是要擔心執行不到位。第二，包括很多大型集團在內，已經認識到豬的生物安全最後一道防線是豬本身的抵抗力，我們做過一些檢測數據顯示，如果CT值在30以上豬是沒有症狀的，35以上抵抗力強的豬是沒問題的，CT值30-35之間豬60-70%可以存活下來，所以如果有足夠的方案完全可以做到通過加強抵抗力提高存活率。只要不超過感染閾值，豬本身體內有非特異性免疫細胞可以把少量非洲豬瘟病毒消滅，在這時定點清除就有一個好處——不會散毒。它的潛伏期可能會更長，那麼就有足夠時間篩查更乾淨。現在很多場不斷拔、不乾淨，我認為與這最後一道防線不穩有關。

廣西農墾集團公司首席專家吳志君

2、豬場防非復產實踐中總結了哪些經驗教訓或者遇到過哪些陷阱？（如曾經宣揚的操作中有哪些發現不符合實際的，或者哪些工作走上了誤區？）

吳志君：大概有5個方面。第一，豬場需要能夠防蚊子、蒼蠅、老鼠的，第二要密閉連廊很重要，把豬走的路和人走的路在同一條路，即使這種環境中有非洲豬瘟病毒存在，對於新場是沒有影響的；第三，出豬必須有中轉臺，假如賣豬老闆集結在豬場旁邊，豬場基本沒法保住；第四，飼料車必須有地方進行輸送，飼料車在黃區外面；第五，員工必須要經過洗澡才能進入，真正做到生物安全一頭豬都沒死的，要像機場安檢一樣才能進豬場。

3、現在精準剔除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了，是穩定生產的一項關鍵技術，談談成功精準剔除的關鍵點有哪些？

劉平祥：感覺精準剔除大家都知道方案，重要的是PCR唾液篩查要密集篩查，另外還要把抵抗力做上去。傳統剔除方法+真正的抗應激抗病毒能力才是成功關鍵。

仇華吉：希望大家不要把拔牙當做一個絕招而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這上面。比起等牙壞了再去拔牙，為什麼不做好日常防護、防患於未然呢？不讓拔牙發生，這才是我們更應該做的事情。拔牙不過就是早發現、早診斷、早處理，飼養員要有經驗，實驗室要篩查準確，及時發現、檢測、隔離、淘汰，第一時間小單元化。

建議大家還是把重點工作放在怎麼把豬養好、把人管好上，這才是我們的核心競爭力。疫苗、拔牙都不是核心競爭力。另外，對於風險管控，要抓住關鍵點，變態的生物安全也是沒必要的，要去理解什麼是真正的生物安全。像新冠防控一樣，疫點和周邊升高生物安全等級，其他地方進行日常管理就可以了，一段時間過後沒有新發，再把生物安全等級下調。

湖南鑫廣安農牧股份有限公司湖南分公司總經理袁旭鵬

4、樓房養豬目前非常火熱，樓房養豬在生物安全和養豬生產上有哪些優勢？

袁旭鵬：我覺得樓房養豬是中國特色的產物，中國地少人多，所謂地少指的是非常合適養豬的地是很少的，所以要儘量用更少的地養更多的豬。談到樓房養豬的生物安全，其實生物安全是一個大的概念，無論是平層還是樓房，最開始、重要的一點還是選址。如果選址距離周邊豬場很近，無論是樓房還是平層，先不說非瘟能不能防住，藍耳、偽狂都是很難防的。非瘟可能更難，非瘟通過生物媒介傳播，去年很多是老鼠蒼蠅蚊子引起的，很多蒼蠅蚊子都能檢測出非洲豬瘟病毒的存在。選址足夠好可以做樓房養豬，在做防非結構設計上應該與平層沒有區別，無非是平面變立體。人車物流應該都是按照逐級削減進入到豬場內。

比較擔心的是樓房養豬如果藍耳和偽狂轉陽，怎麼做好防控，這兩個病都是可以空氣傳播的。關於近期湖北建成26層的樓房養豬，效果如何我們會持續關注。第二環保問題，樓房如何保證空氣品質，氨氣、硫化氫等氣體如何擴散，以及糞便糞水如何處理，都是需要重點考慮的。

趙祖凱：我們目前正在廣州增城建設一個30萬頭的樓房養豬項目。感受有幾點：

一是如果有地方建平層儘量不要建樓房，成本起碼高30%-50%，我們一般平層折舊是10年-20年，牧原的樓房項目計算折舊到40年，我認為是一個數字遊戲，我們作為投資者還是希望最短的時間儘快收回成本。所以除非在銷區土地緊張的情況下可以做，比如我們在廣州做，因為廣州沒有地方，但是它是銷區。如果不是銷區，而產區是沒必要做樓房養豬的。

第二，樓房不是一個簡單的疊加。一是通風要解決，二是電力要確保，我們採用雙電源、雙迴路加發電機的放肆。還要防滲漏，做水泡糞是不行的，刮糞則要保證天天刮保證不滲漏，如果滲漏整棟樓就沒法用了。

其他還有防非瘟問題，樓房養豬對防止外面病毒進來是好事，因為地方小了，但是一旦進來則發展會很快，也是因為地方小。

防控藍耳和偽狂是兩點式最好，但是從防非上來說是一點式最好。我們提一個觀點就是內部兩點式。在一個區域內，母豬和育肥中間有一個隔斷，中間交流的渠道是內部的、可控的。這樣既考慮防控非洲豬瘟又防控藍耳和偽狂。

正業生物製品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宋松林

5、在非洲豬瘟帶來的新形勢和新需求下，上遊企業如何為用戶提供有價值的服務？

宋松林：非瘟地區對上遊企業帶來了挑戰，與用戶之間面對面的交流減少，我們從2個方面做了工作：一是強化了線上的服務模式，從2018年下半年開始到2019年新冠疫情期間，我們通過線上做了更多的服務工作。二是，我們提出了「抗非護豬保生產」的綜合解決方案，從去年4月開始在相關專家的支持下提出「抗非4式」和「護豬3招」。分別包括生物安全、快速檢測、精準處置和安全復產，基礎免疫、營養免疫、中藥預防，一共7個步驟。

張良：在防非復產生物安全的條件下，豬場的需求點就是如何通過生物安全實現平穩生產、精準剔除和成功復產。我們從2019年3月開始就幫助陽性場去除環境汙染轉變為陰性場，認為服務要立足於兩點：

一是，數據化。針對病毒特性用什麼消毒劑、什麼場景下使用、什麼濃度、作用時間等等，都要按照順序、在生物安全原則下有數據指導。比如組織核酸汙染在環境中存活時間是多久？我們跟蹤了一年多，發現在不同介質中大概7個月才能自然降解，而7個月之前降解是非常少的。

二是要把核酸降解，把病毒殺滅掉。PCR檢測發現是陽性怎麼辦？我們要把它裂解掉，我們發現核酸裂解是濃度依賴的不是時間依賴的。濃度沒有用對，即使花長時間去消毒，依然還會是陽性的。這些數據積累下來我們會分享給集團客戶。對於小型的客戶我們組建專業清洗消毒隊，大概做了100多個場，方案做了300多個場。

非瘟情況下，認為我們上遊服務商都是生物安全防控的一個環節，首先就是要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把我們自己的環節做好。對於消毒劑而言，就是要保證通過產品和方案把病毒傳入的8大要素卡死。其次，對於一個陽性場，能做到幫助它滿足任何一個點採樣陰性，實現復產。第三，對於原有構造不適合現在防非需求的豬場，要有一個可靠的方案對其進行指導。第四，生物安全是不斷改進的，我們服務要能幫助客戶在生物安全審計上幫助用戶持續提升。這都是我們作為生物安全廠家要做的內容。

邁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張良

6、我們知道在當前規模豬場生物安全條件較好的情況下，也需要周邊環境穩定才能確保安全，如今豬價高漲，養豬密度也在逐漸增高，作為大型企業如何與周邊養殖戶共同維護大環境的生物安全？

袁旭鵬：選擇大於努力，最好是選址上不要選擇密集的區域。只能儘量去做吧，大企業多付出一些，儘量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位，把防非的理念傳播好。另外把我們自己的豬場的豬儘量便宜一點賣給他們，避免讓他們去外面抓不知道來源的豬。

吳志君：我們去年來的時候花了3000萬把周邊小豬場買回來，但是其實很難控制，豬價高之後周邊還是養起來了。所以我認為首先要與周邊統一認識，建立區域洗消中心。只能大企業有責任共同主導洗消中心，以及提供種苗給周邊共同發展，叫周邊退養是不可能的。

7、在非瘟常態下，豬場如何做好日常的免疫保健？

宋松林：我們其實與用戶在共同探索，第一還是做好生物安全，這關乎到豬場生死存亡；第二是一定要做好基礎免疫；第三非瘟之外，還面臨禁抗的挑戰，還要做好細菌性疫病的防控；第四重要疫病的淨化依然不能放鬆；第五還要加強豬的非特異性免疫；第六建議關注腹瀉的問題，腹瀉病因複雜，今年輪狀病毒檢出率增高，提示大家關注。

8、在清欄改造階段、日常防控階段和精準剔除時，豬場消毒工作應該怎麼做？

張良：我認為消毒和清潔工作都是這3個生產流程中重要的因素：第一洗消程序相對非瘟前要有所改變，我們一直是做先高濃度覆蓋消毒再清潔，然後再消毒，而且清潔過程中全程使用消毒水，減少汙染擴散，如果一開始清洗然後再消毒可能會是一個汙染擴散的過程；第二，比如核酸降解到底是濃度依賴還是時間依賴，不同CT值下濃度是不一樣的選擇要有數據支撐；第三環境中很多是多孔的表面，因為表面張力滲透性會比較差，高濃度洗消完之後可能還是能採出來陽性，DNA病毒，要殺死很容易，但是依然可以在環境中用PCR檢測出來，尤其是現在PCR技術越來越先進，環境中室溫下1年左右在各種介質中還是可以檢測出來。所以清洗消毒一定要用科學的數據來指引。

三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劉平祥

9、非洲豬瘟疫苗已經進入擴大臨床和生產性試驗階段，不過目前很多人對此持有的態度與一年前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對待非洲豬瘟疫苗持有怎樣的態度？如果未來疫苗上市，會對養豬業帶來怎樣的變化？

仇華吉：非洲豬瘟疫苗是一個挑戰，這並不是一句託辭，而是基於非洲豬瘟病毒的科學認知得出的，所以國際上採用的措施主要是淨化和根除。現有的知識和技術水平還不足以支撐我們研製一個安全有效、質量可控、可穩定生產的非瘟疫苗。所以我在當時提出不建議使用疫苗，但是並不反對做疫苗研發和科技進步。

根據目前的認知，現有的疫苗在現地應用中都暴露出很多問題，主要還是不夠安全。指的是對於大部分的豬群來說不安全，如果豬養得很好，用這個疫苗也無妨，但是按照我們目前的養豬水平，大部分豬場是不足以對付這個「弱毒」的，特別是母豬。

農業農村部作出了非洲豬瘟疫苗擴大臨床試驗的安排，我認為這是一項基於尋求更多數據支撐以證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英明決策。目前有限的數據是不足以支撐其臨床應用的，試驗動物數量有限、觀察時間有限，因此擴大臨床試驗是有必要的。相信經過數據的擴大，科研人員能得出更客觀、更科學的結論，所以在科學結論出來之前還是希望大家耐心等待，把自己的基礎工作做好。

如果在近期推出現有的疫苗，帶來的影響可分為遠期、中期和近期來討論。

遠期影響：淨化可能會遙遙無期，用苗後基本上會拔牙拔不淨；

中期影響：可能會出現重組變異，加速野毒的突變，現在已經檢測到疑似疫苗和野毒的重組毒株；近期影響：現在很多人有體會，造成母豬流產、關節腫大等現實危害。

希望大家相信科學家，現在很多單位都在攻關努力，還有一些單位在研究亞單位疫苗和重組載體疫苗，並且取得了一些積極成果。我想如果有一個亞單位或重組載體疫苗，哪怕有效性低一點，只要安全性沒問題，不會造成病毒擴散和重組，就是更加值得期待的。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也許這樣的疫苗也不會太久。即便目前的基因缺失疫苗能推出，也不要濫用，等其他人做試驗證明其安全後再使用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