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報記者 趙漢斌
幾天前，江西省浮梁縣林業局工作人員在讀取紅外監測設備數據時，意外發現拍攝於2018年10月份的一段影像：一隻像鹿又像羊的動物出現在了江西省黃字號黑麂省級自然保護區編號A6號的紅外相機前，它頭頂一撮黃色鬃毛，像極了燙染過的潮男髮型。尾腹及尾側毛色純白，十分醒目。全身皮毛黑亮，形態矯健，與分布在雲南西部和緬甸的貢山麂十分相似，專家們辨認出這是一隻成年黑麂。
黑麂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在此前的野生動物資源調查中，普遍認為江西省只有婺源、懷遠和玉山等地記錄有黑麂，在地處景德鎮的浮梁縣拍到黑麂的影像，還是第一次。
黑麂染色體雌雄各異，稀罕！
黑麂學名為Muntiacus crinifrons，是中國特有的亞熱帶山地森林動物，俗稱紅頭麂、烏金麂、紅頭青麂、蓬頭麂、烏獐，偶蹄目鹿科麂屬，是典型的亞熱帶山地森林動物，屬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在瀕危野生動植物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和國際自然與自然資源保護聯盟名錄中分別被列入附錄Ⅰ和易危級，僅分布於安徽南部、浙江西部、江西東部的和福建北部的武夷山地區，共4省39縣7.65萬平方公裡的區域內，沒有亞種分化，分布範圍十分狹小。野生黑麂種群分布以浙西和皖南為主要中心，總數僅有5000至8000隻。
黑麂紅棕色鬃毛有「怒髮衝冠」之勢，以至於把 3至5 釐米的短小角幹也埋沒其中。雄麂沒有其他大型鹿類那樣的多叉長角，即便角柄與角幹的長度加在一起，也只有短短的 7至12 釐米。在暗中觀察黑麂時，如果你眼力足夠好的話，還能看到它啃食時嘴角露出的一抹白色，這是它的上犬齒邊緣。在麂屬中，黑麂的尾巴是最長的，上下兩面黑白分明，當受到驚嚇而逃竄的時候，尾巴會向上翻翹，露出白色的一面，以作警示。
黑麂的珍稀，不僅在其種群數量的多寡，也在其有極高的研究價值。中國科學院院士魏輔文認為，黑麂是一種堪與大熊貓媲美的中國特有動物。大熊貓因其特化的食性——以竹子為食而聞名，而黑麂也因其染色體數目稀少且雌雄各異——雌性8條、雄性9條而格外奇特，是研究哺乳動物染色體演化的天然實驗動物。
鹿類食草動物竟然也 「吃葷」？
黑麂生性警覺，活動隱秘，在海拔為1000米左右的山地常綠闊葉林及常綠、落葉闊葉混交林和灌木叢中棲息。它們常在早晨和黃昏單獨活動，偶爾與伴侶「出雙入對」，白天則在大樹根下或在石洞中休息覓食。黑麂的嗅覺很靈敏，能遠遠地分辨出深藏潛伏的敵人，每啃幾口青草或樹葉，就要抬起頭立著耳朵傾聽，一旦感知到可疑聲響，就迅速逃之夭夭，藏進灌木叢中。黑麂在陡峭的地方活動時，有相對固定的路線，常踩踏出16至20釐米寬的小道，但在平緩處則沒有固定的路線。黑麂有各自的「領地」，還具有驚人的遊泳本領。
人們觀察發現，黑麂有遊走覓食的習性，早春時常在茅草叢中尋找嫩草；夏季生活於地勢較高的林間，常在陰坡或水源附近，偶爾也到高山草甸；冬季則向下遷移，有積雪時被迫下遷到山坡下的農田附近，大多在陽坡活動。它們最愛吃的食物是木本植物的葉與嫩枝，也吃花和果實，直到吃飽為止，食物種類多達近百種，包括傘菌、三尖杉、矩圓葉鼠刺、杜鵑、南五味子、爬巖紅等。
令人疑惑的是，曾有多篇論文和報導中提到，有研究人員在黑麂的兩個胃裡檢測出過碎肉，這表明它偶爾也扮演「食肉動物」的角色，這在鹿類動物中是絕無僅有的。黑麂在什麼情況下食肉，還需要進一步探究。
盜獵、棲息地碎片化與保護區的庇護
隨著人類活動範圍頻繁和範圍擴大，與其他珍稀野生動物一樣，黑麂棲息地破碎化、分布區面積縮小，加之盜獵、誤傷和黑麂自身的繁殖能力等因素，近四十年來，黑麂群數量總體呈逐年下降之勢。
據調查資料顯示，1978年，全國的種群數量尚有7000至8500隻。但1978年，從安徽南部和浙江西部的9546隻狩獵物中，檢出黑麂430隻，按黑麂比例從總收購「麂皮」數中推算，當年被捕的黑麂數多達1400隻左右。今年4月3日有媒體報導，管理部門在浙江省常山縣村民夏某家中一次查獲了4隻黑麂，而且已全部死亡。除了黑麂，夏某家還藏有俗名為貓頭鷹的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紅角鴞，以及豹貓、鼬獾、尖吻蝮、眼鏡蛇等。
此外，氣候變化被認為是21世紀全球生物多樣性面臨的最主要威脅之一，建立自然保護區保護物種賴以生存的生境是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保護最為有效的手段。目前，浙皖贛交界地區已有浙江九龍山、古田山、臨安清涼峰、安徽清涼峰、江西武夷山、福建武夷山等多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在這些自然保護區中，都有觀察到黑麂的活動，但多數保護區之間空間距離較遠，保護區之間缺乏廊道連接，不利於不同區域之間黑麂種群的基因交流。贛南師範大學雷軍成、王莎等人建議，未來不僅應加強三省交界地區黑麂適宜生境的保護，還應建立起黑麂保護區之間的廊道。
還有學者建議，要加強幾個自然保護區的管理和建設，保護和改善黑麂的生活棲息環境；進行黑麂在中國的數量調查和資源評估，為進一步保護和拯救這一物種提供科學根據；同時，還要加強民間科普宣傳，提升民間珍稀動物保護意識，加大對非法買賣黑麂行為的打擊力度。
保護黑麂的「院士行動」
黑麂全年都能繁殖，沒有明顯的季節性，這比許多瀕危野生動物要強得多。雌麂8個月齡性成熟，妊娠期6至7個月。每胎1仔，產後就可以發情和懷孕，每4年內可產3胎左右。哺乳期內，少數雌麂又可開始懷孕，但大多數雌麂在斷奶後才發情，壽命10至11年。
為了更好地發揮自然保護區的作用，人工養殖黑麂也被提上了資源的保護的日程。來自浙江省九龍山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的季國華認為，可在自然保護區的實驗區考慮建立以黑麂為主的珍稀動物養殖場，既可以收養沒收、誤傷、誤捕的珍稀野生動物，又可以開展黑麂等珍稀動物的生物學研究，馴養和繁殖人工種群，為珍稀動物的就地保護和異地保護以及資源利用開拓新的途徑。
在合肥野生動物園，早在1978年就已開始人工養殖黑麂，逐步建立起了迅速增長的繁殖種群，使黑麂逐漸適應圈養條件下的正常地生長和繁殖，目前在園的人工繁殖黑麂達到數十隻。
今年3月25日，位於浙江開化分布有500至800隻黑麂的錢江源國家公園，「魏輔文院士專家工作站」落戶揭牌，將主要開展黑麂生態學、遺傳學等方面的研究。
來源：科技日報 文中圖片除註明外均來自網絡
編輯：左常睿
審核：管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