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宏散文也談」竹米」(倪國強)

    上中學時就知道竹子結的果實是世上最珍貴的食品。那時課本中節選了莊子《秋水》中的＂百川貫河＂，課後自己找來全文看了一遍。其中有一段寫莊子到梁國去看望惠子，惠子很著急，生怕莊子奪了自己在梁國的宰相位，很是不安。莊子便對惠子說，有一種鳥叫鵷鶵，＂非梧桐不棲，非練食不食，非釃泉不飲＂。言下之意你小心眼了，區區梁國，豈是我所留戀的。文中的＂練食＂就是竹子的果實，也就是今天我們所說的＂竹米＂；＂鵷鶵＂是傳說中鳳凰一類的鳥。高貴的神鳥自然是要選梧桐樹棲息，選甘甜清冽的泉水喝，選最好的練實吃。所吃的＂練實＂按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最高級的綠色食品了，＂練＂本指白布，此處取白色之意，竹花極小，白而清香，故有此一比。原本以為不過神話而已，並不當真。

    好多年後，彭定武先生出版他的散文集《密林中的小路》，讓我為之作序。看完書稿後，才知道竹子真的會結果，＂練實＂並非虛語。定武先生在文中講述了他當年在盈江蘇典傈僳族山區工作時的見聞和親身體驗。讀著文章，我仿佛跟著傈僳群眾，穿越在山間竹林中一起撿竹米，一起毃打竹米殼，一起野炊，一起品嘗傳說中的美味。在他的文中，撿竹米的那些日子，很像是在過節，筆下那青山，白雲，縷縷炊煙；歌聲，笑聲，男男女女，好不熱鬧。定武先生讓我在閱讀中，去感受了一回傈僳人家釆竹米的風情。知道盈江有竹米後，就不僅僅只想停留在思想上的品嘗，心想有機會一定要弄點這帶有幾分神秘色彩的果實嘗嘗。後多次去盈江也沒吃到，有一次還親自到了蘇典的傈僳人家，也沒碰上。竹米鸞鳯之食，畢竟不是尋常之物，可遇而不可求。為等待這一遇，一晃很多年過去了。

        就在前兩天朋友圈裡忽然傳出，蘇典今年又結竹米了，並配上許多誘人的照片，記憶一下子又被激活了，便託朋友幫弄來兩斤。去了殼的竹米，略小於豌豆，非常鐵實。當天按朋友敎的方法，先用溫水浸泡五六個小時，待發開後若蓮子大小，然後同雞湯一起煮，熟後每一粒都晶瑩透亮，還有點嚼勁，味道極好，帶有清香。但我想極品的東西，還不全在於味，更在於其內在的本質。

     據說，每一蓬竹子大約要在50一100年才會結果，漫長的生長過程，儲存了清風玉露，天地靈氣，其質可珍，精華如寶。平日的歲月，竹皆以筍的方式繁洐生命，擴展家族，當結了果實後，整蓬竹子都將死去。在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漫長旅程後，又以果的方式讓生命重新開始，竹就是這樣一次次實現著生命的升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在向人們奉獻出佳品美果的同時，把更多的種子灑向大地，讓未來更加鬱鬱蔥蔥，不然我們的民族怎會把竹當成高潔的象徵。

      六十歲時品嘗到竹米，人似乎也超然了許多。

                                              （圖片來源  德宏優品）